“姨娘,九妹,救我……”
沐云月一身盛装打扮,却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脸上、手上都有渗出血渍的伤痕。身后跟着几个丫头婆子,个个狼狈不堪,主仆几人进来就连哭带喊地求救。
柳姨娘扶起沐云月,把她们主仆带进花厅询问情况。原来,花太太让沐云月到太子府做都人,秋姨娘母女迫于强权压力,只好答应。后来听说花太太想让沐云月替太子生下儿女,让沐云风收养,孩子生下,沐云月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昨晚,花太太要把沐云月送进太子府。沐云月带着下人逃出来,沐家的院丁和死士搜查追击,她们无处藏身,听路人传言慕容玖回来了,才来向江雪求救。
“公子,巡城卫和沐家的院丁包围了慕容居,让我们把人交出去。”
江雪冷笑几声,沉静的面庞泛出森森寒意,要与沐家较量了,沐云月的事就是导火索。她的身份大白天下,沐容基在江东屡次示好,沐乾柱等人在京城却没反映,想必他们也在等合适的机会。花太太因一句预言,几次想置她于死地,她心中早憋着一口恶气。她要借此事向沐家挑衅,狠狠教训花太太这个恶妇。
“跟他们说我收留了八小姐,限他们一刻钟之内把人撤走,否则后果自负。”
她来到前院,冷冷盯着前厅的沙漏,脸上浮现淡淡笑意。南成远给她留下的护卫严阵以待,慕容居的高手院丁也做好搏杀准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时辰一到,外面的人不撤,他们就会冲出去,到时候就要引发一场恶斗。
她会以这重身份再次敲响圣听鼓,挑战太子、花家和沐家的权威。南成远和南宇沧及各派势力都会闻风而动,朝局是必再次混乱。结果令她很失望,半刻钟不到,包围慕容居的人全部撤走,沐家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她兴奋好奇。
罗掌柜捧来厚厚一沓拜贴让她查看,听说这些拜贴多数是朝廷六部官员送来的。朝堂官员多数依附三大家族,此时规规矩矩上拜贴,想要见她,无非是想探听消息。江雪一眼未看,不管是谁,一律不见,交与罗掌柜回绝处理。
“公子,花老太爷九月十九过七十大寿,送来了请贴,如何回复?”
江雪暗自奇怪,慕容商会与花家素无交情,花以安过寿为何要给她递请贴?这位花氏族长是花皇后和花太太的父亲,比沐乾柱更尊贵,她有必要去看看。
“预备厚礼,回贴说我准时拜寿。”
柳姨娘让人给沐云月主仆收拾了房间,让她们休息。江雪本想跟沐云月诉诉姐妹之情,也了解一些沐府的情况。她回到院落,沐云月已经睡着了,几个婆子丫头正跟柳姨娘闲话,看到她回来,都以新奇惊诧的目光仰视。
从下人嘴里得知沐府诸多消息。沐宸雷已处斩,接到处斩的文书,张侧夫人就死了,柳迎凤也疯了。乔姨娘成了侧夫人,现在是沐府后院的重要人物,当家理事,威风八面。沐云岚很少有家书传来,许姨娘思女心切,已经病到奄奄一息。她给沐云岚写信要了解荒丘的情况,信发出多日,如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沐云雾九月二十六日嫁到沧亲王府为侧妃,沐家要把她风光大嫁,接到圣旨就开始准备了。婚期原本订在九月十六日,后因花以安要过七十大寿,花家为添喜气,经花皇后周旋,让花纺婵九月十六日出嫁,沐云雾的婚期后推十天。
为此,沐云雾到花家找花纺婵闹了一场,盼嫁的传言成了京城的笑话。据说沐云雾从江东回来就诊断出有孕,想快点嫁到沧亲王府,以免闹出更大的笑话。
江雪全身剧烈颤痛,心房慢慢决堤,酸涩痛楚无边漫延。南宇沧和沐云雾等人中秋之前回到京城,很快就传出沐云雾怀孕的消息。由此推算,她离开江东的时候,南宇沧和沐云雾就已行夫妻之事,而且还很快成孕。
她怕柳姨娘和沐府下人看出端倪,借口有事,快步走出院落。来到迂廊,她踉跄几步,扶着雕栏慢慢坐下。遥望渐渐弥漫的夜色,她感觉自己身陷冰窟,彻底通寒。心底泛出无穷无尽的酸楚,吞噬着她的身体,把她拖入嫉妒的深海。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戒自己她跟南宇沧已经结束,以后的日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听到沐云雾出嫁和怀孕的消息,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灵伤痕再次开裂。她的头抵在栏杆上,很想嚎啕大哭一场,干声低嚎许久,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公子,胡公公来了,带来宫中的消息,在花厅等着,非要见你。”
看到楚易,回想诸多伤心往事,她的眼泪潸然而落。她低声抽泣着扑到楚易怀里,趴在他肩上嚎啕大哭。楚易长叹一声,手犹豫了一下,把她揽在怀中,拍着她的肩,轻声安慰,她的鼻泣眼泪全沾到楚易的衣服上。她哭够了,挣开楚易的双臂,扯起他的衣袖,擦了一把脸,一句话也没说,快步向前院走去。
她来到浅溪旁,洗了一把脸,整理好衣衫,平静了一会儿,才向花厅走去。胡公公正跟罗掌柜等人闲聊,看到江雪,忙迎上来,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表情中透着不可置信。江雪和他寒喧客套几句,罗掌柜等人退下,他们才进入正题。
“有什么消息给我?”
胡公公站起来,犹豫片刻,说:“其实也没重要消息,咱家想跟你为太后讨个人情。安宁宫闹鬼的事你听说了吗?这段日子天天折腾得鸡飞狗跳。”
关太后半夜三更见鬼是因为金胡子给她下了夜夜惊心的毒药。玉嬷嬷诈死出宫后,没人持续下毒,她又给关太后服用了大量的祛毒丹。没有解药,夜夜惊心的毒不可能全解,也会慢慢好转。听胡公公的意思,关太后的情况反而更严重了。
“你想跟我讨什么人情?”
“咱家念着关太后对奴才们不错,跟你求个人情,讨些解药。”
江雪把关太后中毒才见鬼的事告诉胡公公,又说:“那种毒我没有解药,用祛毒丹就能控制,我已跟关太后说明,她心里有数,症状怎么会严重呢?”
“这段日子关太后不分黑天白夜,总见到先皇,咱家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呢。”
“不一样,她以前中的毒叫夜夜惊心,子时发作,持续丑时、寅时,共三个时辰,就是不服用解药,能熬过夜里三个时辰就行。若还是夜夜惊心那种毒,怎么会大白天发作呢?青天白日见鬼,要么是心里有鬼,要么就是有人捣鬼。”
胡公公哀叹许久,说:“宫里的事谁说的清楚?关太后也是可怜人。”
关太后确实是可怜人,她年老势弱,没有心力再一争长短,只想保住荣华富贵,得一善终。江雪同情她,即使当时指婚不成,也是迫于沐家和襄亲王的压力。
有人利用关太后中毒见鬼的事大做文章,竟然搬出了先皇,以关太后为突破口,其中大有玄机,不知朝堂宫室又要掀起什么风浪。
江雪拿出一瓶祛毒丹交给胡公公,两人又聊了一些宫闱闲话,胡公公才告辞离开。她哭闹了一场,又应付了胡公公,此时感觉疲累不堪。回到后院,看到八小姐仍在沉睡,她跟柳姨娘闲话了几句,就回房休息了,晚饭都在卧房吃的。
第二天,她很早起床,洗漱更衣,让冷香带人把这座院落的厢房打扫干净,请沐云月主仆搬来居住,方便照应,闲瑕时还能诉诉姐妹情意。沐云月不想去太子府做都人,走投无路,才来向她求救,她既然揽下这事,就要帮人到底。
昨天,她回到慕容居,听说柳姨娘跟楚易住一座院落,就想让柳姨娘搬过来与她同住。现在,她想让柳姨娘和楚易继续发展感情,住在一座院落,两人正好近水楼台。沐云月主仆同柳姨娘住在一起不方便,只能让她们搬过来。
她收拾好,去找柳姨娘,听说沐云月病了,她很着急。楚易一早就请大夫来看过,大夫说沐云月是忧郁焦心成疾,调养几天就会好,她才放心。
江雪提出让沐云月主仆搬去与她同住,言外之意是想给柳姨娘创造机会。柳姨娘嗔怪了她几句,说楚易已经搬到外院与小厮同住了,不让她胡说八道瞎操心。
“我去看八姐,顺便告诉丫头准备搬家。”
“八丫头吃过药刚睡着,你就别折腾她了,娘给你做早饭去。”
楚易多年逃亡,饱受颠沛流漓之苦,想过安稳的生活,可以托付终生。柳姨娘不管是在柳家还是在沐家都受尽欺凌白眼,从来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能有一个男人疼爱她,跟她一起过一份平淡且平静的日子,她一定会很珍惜。
两人都是沉稳内敛的性情,即使他们郎有情、妾有意,也不好说穿。她是女方的女儿,又跟楚易是雇用关系,好多事情她不方便跟楚易直接开口。要想促成他们的美满姻缘,光她一个人不行,还需要一个重量级人物从中保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