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丫头真是明白人,柳姨娘真有福气。”
“哼!太太英明,去了个祸害。”
刘侍妾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来。刘侍妾的兴灾乐祸全写到了脸上,她身旁的女人表情却淡淡的,讥诮隐含在眼里。
“小九,快去见过乔姨娘。”
这个女人就是十小姐的生母乔姨娘,相比刘侍妾的浅薄无知,乔姨娘却阴险有心计。同在泊柳居住着,这两个女人不知怎么欺负柳姨娘呢。
“小九见过乔姨娘,乔姨娘安好,十妹妹安好。”
“十丫头和八丫头都去教习所学宫规礼仪了。还有七天就是及笄礼日,九丫头准备好了吗?太太也没说让九丫头一起去学,要不我去求求太太?”
“多谢乔姨娘,明日我去给太太请安,顺便求她恩准。”
“呵呵,八字不吉的人就是通过及笄考试,又能嫁什么样的夫婿?谁家不怕八字不吉、妨父克母?说不定把好端端一个家族就给毁了。”
没等江雪答复,柳姨娘就冲上来护住她,脸上浮现少有的怒气,“她刘姨,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小九是公爷亲生,也是沐府的主子,你……”
“柳姨娘,你这么说话可是逾矩了,小九只是个丫头,是不是府里的主子,要等通过及笄考试才能定,族谱有名才算沐家的主子。刘侍妾是十五公子的亲娘,族谱可是有名有姓的,她还不敢说是沐府的主子呢。”
刘侍妾被乔姨娘鼓动,气焰顿时高涨,“我呸――主子?一个要姿色没姿色,要才气没才气的笨丫头,还主子呢?跟十丫头,那可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你们,你们……”
“娘,别气,咱们不是老鼠,目光不要只看一寸半寸的。”江雪扫了乔姨娘和刘侍妾一眼,“既然二位都是沐府的主子,还请二位离这儿远点,免得脏了二位的脚。我听说这泊柳居靠近下人的住处,没想到还住了二位主子。”
“好了,都没吵了,奴婢是来传太太话的,你们大呼小叫,不把太太放在眼里吗?”金翠看这场闹剧差不多了,忙把花太太搬出来,“乔姨娘、刘侍妾还是各自回屋休息,奴婢替九小姐收拾行李,就不劳二位旁观了。”
金翠是花太太房中的大丫头,举手投足都带着当家主母屋里人的威严。乔姨娘和刘侍妾不敢跟金翠叫板,都忿忿回屋了。
“多谢金翠姐姐解围。”
“九小姐,”金翠靠近江雪,“太太和公爷为六公子挨板子的事迁怒九小姐,明天老太爷过府看六公子,你明天就不要去求太太了。六公子一直替你说话,等他伤好了,让他代你求情,你冒然去了,太太会更生气。”
“多谢金翠姐姐指点。”
“行李快收拾好了,奴婢让车夫在后门等着,九小姐跟柳姨娘叙话吧!”
看到金翠带着婆子信走出院子,柳姨娘过来,问:“小九,六公子挨谁打了?”
“人渣。”
“谁?”
“没事,娘,六哥的伤已经好了,别担心了。”
“公爷和太太最疼六公子,怎么会这样?难怪……”
“娘,你放心,六哥最疼我,过两天,我让他跟太太求求情。”
江雪很明白,沐宸钰挨了南成远的板子,公爷和太太敢怒不敢言,当然要迁怒于她。南成远根本不把八面威风、赫赫扬扬的沐氏家族放在眼里,她却几次挑战南成远的威仪,虽败犹荣,可她在沐氏家族只是连主子都算不上的庶出女。
柳姨娘急切切把江雪拉近卧房,压低声音问:“小九,你跟娘说实话,路上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告诉娘。”
江雪皱了皱眉头,有人暗害追杀她的事难道柳姨娘有所觉察?正想追查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呢,说不定柳姨娘知道什么。
“路上有人几次想害我,都是六哥保护我,到底……”
“唉!都是那个该死的杂毛老道,喝得醉醺醺胡说八道。”
柳姨娘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木盒,里面有一道黄符、一张萱纸。柳姨娘先让江雪把黄符戴在身上,又打开萱纸递给她。看到萱纸上写的字,江雪哑然失笑。
“此女贵相天成,有母仪中天大陆之风范。呵呵,原来我真命皇后,那帮毛贼还敢害我,刺杀未来的皇后,不怕皇上诛他们九族吗?娘,我……”
“小祖宗,你可别说了,娘不盼着你当皇后,只盼着你平平安安。”柳姨娘把萱纸忙把萱纸塞进木盒,“杂毛老道刚给你算过命,回乡祭祖,你坐的马车就掉进了悬崖,你差点没了命。后来又说你八字不吉,妨父克母,就……”
江雪拿过木盒,蔑视一笑,“杂毛老道一句戏言,这些人全当真了。大姐姐贵为太子妃,准皇后,难道还怕我抢了她的位子吗?”
“小九,赶紧把这害人的东西毁了,以后再不能当提这话。”
“娘尽管放心,我不会再提。”
沐家大小姐沐云风是花太太所出,嫡长女,六年前被封为太子妃。事到如今,想害她的人呼之欲出,难怪会调动沐家的死士,哼!原来是沐家的当家主母。
“九小姐,该动身了,车在门口等着呢。”
看到柳姨娘哭得象泪人一样,让江雪心里很难受,忍不住掉下泪来。柳姨娘送到门口,母女依依惜别。车走出很远了,仍然能看柳姨娘瘦弱的身影跟在车后。
江雪抚额长叹,柳姨娘一片慈母情怀,不盼女儿出人头地、母仪天下,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嫁个好夫婿,让柳姨娘风风光光,不被那群女人轻视,可是她对这些毫无兴趣。为人子女,要尽孝道,不如找个机会把柳姨娘接出沐府,让她远离那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候门深宅,守在女儿身边,尽享天伦之乐。
“外宅在哪条街?怎么这么远呢?”
冷香一句话打断了江雪的思绪,她们确实走了很长时间,还没到吗?街上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渐渐远去,这条街此时似乎静得出奇。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江雪双目一禀,花太太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此时车上就有她和暖香、冷香三人,若是有人加害,她们根本无还手之力。暖香和冷香也觉察到不对劲,她们一脸谨慎地看着江雪,并不惊慌焦急。
“九小姐……”
江雪冲她们摆了摆手,掀起车帘,“车夫,走错路了,外宅不是这个方向。”
“没错,九小姐,外宅确实不是这个方向,只有死路才是这个方向。”
车夫回头看了看她们,一脸阴森,他快马加鞭,马车一路向北狂奔。沿途一路岑寂,两旁矮房低屋,一片荒凉,一会儿功夫,北城门将近。
不能出城。黄昏将近,若是出了城,她们人生地不熟,只有死路一条。
江雪冷哼一声,撩起衣袖,露出套在藕臂上的紫金镯。她打开机关,紫金镯上立刻出现一排细小的银针,针尖闪着青光,显然是淬了药的。
“停车――”
车夫突然回头,一根细小的银针射入他的脖子,没等他回过神来,就从马车上颠了下去。没了车夫,马也惊了,车跑得更快了。冷香一只手拉着暖香,一只手去扯缰绳,无论她们怎么拉扯缰绳,马车一直没停下来。
对面有几匹马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迎面奔来,就在快要撞上的时候。一个人影从马上飞起,掉转马头,受惊的马顿时安静下来。
江雪松了口气,真是吉人自有天相,难道她真的是皇后命?看看这次是谁救了她的命,咬咬牙多赏他们几两银子,破点小财,免去大灾。
她平静了片刻,掀起车帘,刚要掏银子道谢,看到车前那张脸,她顿时郁闷喘不过气来,什么吉人天相?人生无处不相逢,简直是冤家路窄。
“沐九小姐,王爷让奴婢来问一句:好玩吗?”
江雪掩着嘴咳嗽两声,吁了一口气,“劳烦飞花姑娘转告成亲王,很好玩。”
“这么说是我们多管闲事,扰了沐九小姐的玩兴?”
“不知者不怪,本小姐宽宏大量。”
“飞花,将马打惊,让沐九小姐继续玩,不要扰人雅兴。”慵懒、低沉、冷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带着不容任何人置疑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别,别……”
暖香和冷香从车里爬出来,抱着飞花的手,连声哀求。这种出尔反尔,面子丢尽的事,江雪是不屑于去做的。可是飞花根本不顾两丫头的哀求,一手推开她俩,抡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马惊叫一声,顿时发狂一样奔出去。
主仆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在车上东倒西歪,在她们的骨头被颠得快要散架的时候,马车才停了下来。江雪把南成远和飞花两人的祖宗八辈问候了一遍,也没缓解她全身疼痛。面对两丫头埋怨的眼神,江雪只好把头埋在腿间,一声不吭。
“沐九小姐,王爷让奴婢再问一句: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