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成远,你这个人渣。可这句话江雪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她现在绝没有勇气把这句话骂出来。再玩下去,花太太没拿走的小命,就断送在南成远手里了。
“劳烦飞花出手相救,烦请姑娘代小女谢过成亲王。”
“沐九小姐太客气了。”
南成远威严华贵的车驾从她们这辆几乎颠破的车旁边经过,腾起一路烟尘,一会功夫就淡出了她们的视线。从始至终,那辆马车的帘子都没有打开。
“城门外恭候沐九小姐的人已经被我们解决了,沐九小姐还去吗?”
“当然不去了,多谢飞花姑娘。”
原来是南成远救了她们主仆三人,就因为她一句话,又让她们好好“玩”了一次。江雪恨他恨得牙抽筋,连个谢字都不想说了。
“王爷说沐九小姐的桂花糕做得真不错,加得‘料’也很难得。”
江雪紧闭着嘴,咬着牙笑得很谦逊,心里却暗自得意。那“料”当然难得,俗话说:千粒米一滴血,千滴血一滴精。就她加得那点“料”,可是几千滴血、几百万粒米呀!每每想起南成远第一个吃了桂花糕,她就兴奋得心疼。
“成亲王客气了,那‘料’确实难得,王爷有,飞花姑娘却没有,噢,有也是别人的。什么时候王爷想吃,尽管吩咐小女,只是那‘料’……”
“好,”飞花斜了她一眼,轮起马鞭,“飞花先走。”
看到飞花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江雪松了口气。她们主仆三人跳下马车,看到车夫正倒在不远处瞪着她们,暖香和冷香互看一眼,冲上去一顿猛打。
“九小姐饶命,九小姐……”
紫金镯淬了软骨散,药效维持七天,车夫行动自如,却私毫的力气也用不上。
“你中蚀骨散的毒,天底下就我一个人有解药,没有解药,不出三天,你会骨烂皮裂而死。”江雪冷眼盯着车夫,“谁让你带我们去城外的?”
“金,金翠。”
“好,送我们去外宅,回去告诉金翠,我们很好,三天之内,我会给你解药。”
……
锦衣华服的车架在闹市穿行,速度慢了下来。明黄色的车帘掀起,伸出一只修长白皙却刚劲有力的手,看着街上忙碌穿行的人群,他的嘴角挑起冷冷的嘲笑。
“谁想杀她?”
“回王爷,奴婢不知道主使者,杀手象是沐家豢养的死士。”
“本王想知道原因。”
“奴婢明白。”
“哼!八面威风,却难成大器。”
南日皇朝的皇宫在京城正中,公候亲王、朝臣权贵的府邸聚集在京城东南方向。北部以贫民居多,西部却是三教九流云集,热闹繁华的地方。
沐府的外宅在京城西南部,本是一富商的宅院,后来因犯了事,低价卖给了沐府。外宅靠近皇封寺庙谛音寺,沐家的太太、夫人们来谛音寺进香,有时候会在外宅住下。虽是外宅,却也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收拾得整洁干净。
日落西山,夜色渐浓。几只归鸦划过低空,掠起数缕思绪。
“九,九小姐,外宅到,到了。”车夫地挺挺地,走动象个僵尸。
“进去,叫外宅伺候的人下人出来迎接,再有埋伏,第一个要死的就是你。”
车夫进去,一会儿两个小厮出来卸了马,几个婆子把江雪主仆三人迎进去。这不过是一座普通宅院,却令江雪心生畏惧,她一路走进,每走一步都分外小心。
“九小姐,外宅共六座院落,你要住哪一座?”
“离后门最近的院落是哪一座?”
“那是厢房,下人们住的地方。”
江雪站在宅院中间,四下看了看,不管她们住在哪儿,都少不了麻烦。她想住离后门近的院落,不过是出去方便,至于安全,她没过多考虑。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就算她躲进老鼠洞,也会被人找到,她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莲经阁,这座小院紧挨寺院,很安静,不错,就住这座吧!”
“不行呀!九小姐,莲经阁是太太诵经礼佛的地方,不能住人。”
“嬷嬷有所不知,太太让我搬来外宅,就是来为家族祈福的。太太半生积德行善,她礼佛的院落,必有灵气,嬷嬷做不了主,不如请太太示下。”
婆子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安顿她们主仆三人在莲经阁住下。江雪让婆子带路,把莲经阁每一个房间都走了一遍。她很奇怪,象花太太那种屡动杀机的恶妇,跪在佛祖菩萨面前求保佑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什么姿态?
“九小姐,外宅的膳食很简单,还请九小姐多将就。”
“礼佛诵经应该吃斋,就按太太住在莲经阁的标准给我准备膳食。”
“这……”
“暖香,全嬷嬷拿银子,份例里不够的我自己添补。”
婆子接银子,匆忙去准备了,很快就送来了茶水点心。暖香拿出银针,就要验毒,江雪摇了摇头。想害她的人还没蠢到在食物里下毒,太简单了。
一会功夫,就有几十样吃食摆上来,虽都是素食,却花样繁多。江雪不由咋舌,花太太外宅诵经,晚膳还如此讲究,若是在沐府,又是何等气派和排场呢?做为沐氏家族的当家主母,太了妃的生母,当今皇后一奶同胞的妹妹,还极有可能会成为皇后的生母,她的身份地位又有几人能及?
就凭道士胡言乱语的几句醉话,就能让她动了杀机。在她心目中,无人企及的尊荣属于她和她的至亲,若有人敢靠近,她当然要千方百计置人于死地。
江雪冷哼一声,心道:我是死而重生的人,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我死不了,也不能让你好过,一定要把水搅浑,到最后谁母仪天下,谁有无尚尊荣还未可知。
“九小姐,”一个婆子匆匆跑来,“后门有男人找你,定让你出去见他。”
“放肆,九小姐来外宅祈福,能随便见人吗?何况天色已晚,又是在后门,还是男人,传出去你们小命不保是小,毁了九小姐的声名,你们担待得起吗?”
“小的也知道,可是他不走,后面的门都让他砸坏了。”
“嬷嬷,是什么人?怎么说?”
“他说他没钱买酒,想跟九小姐讨些,异世还魂要见他。”
“哼!真是胡言乱语,叫几个厮出去,把他打跑。”
杂毛老道缺酒钱不假,但她现在确实需要老杂毛指点。老杂毛知道沐家九小姐,也知道她是借尸还魂之人,那么九年前给九小姐卜卦的老道是他无疑。
和老道见面要谈的事属于绝秘,她要瞒着身边的人,连暖香和冷香都不能知道。先让小厮把他打跑,等夜深人静再去见他。江雪略施小计,暖香和冷香很快就睡了。守夜的婆子和小厮也哈睡连天、昏昏沉沉,什么也顾不上了。
“丫头,你道爷爷在这个墙角呢。”
江雪摇头笑了笑,“小厮们没把你打跑?”
“打跑了好几次,我又回来了,你看道爷爷多有韧性,你要学着点。”
江雪哑然失笑,“小强”精神有时候是克敌的法宝,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到。
“你找我要说什么?”
“银子,道爷爷一天没吃酒了。”
“道爷爷,我一个月才二两银子了月例,全给你,又能够你吃几顿酒?”
老道从墙角里钻出来,喋喋直笑,“丫头,有时候你真是很蠢,骗谁都行,千万别骗你道爷爷。连你是哪来的,道爷爷都能看出来,还不知道你有没有银子?你两只手的手心里都有凹下去的三角,那是聚宝盆,皇上缺了银子,你都不缺。”
江雪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很蠢,她哭穷装可怜连萧十八都骗不了,还能骗这老道?明明白白交易,真没必要浪费唾液跟他说这些废话。
“银子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想拿我的秘密威胁我,我让你一辈子喝不上酒。”
“嘿嘿……丫头,你还是太蠢,你是应天意而生,威胁你会折寿的。”
江雪拿出银票冲他晃了晃,“说吧!”
“九小姐命中的煞神很厉害,本来是母仪天下的贵相,却被煞神冲得连小命都没保住。这也是你的造化,你比她要有福气。”
“那你一定知道谁是九小姐命中的煞神了?”
“天机不可泄露。”
“我不管你什么天机、地机,”江雪拿出萱纸和黄符,“这是九年前你留下的吧?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害得九小姐没了命,我看煞神就是你。”
“错了,错了,九年前我给九小姐卜了卦,就去南疆云游了。六年前我喝醉了酒,才无意中泄露了秘密,所以……”
趁江雪正专心听他说话,老道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银票,撒腿就冲酒馆跑去。江雪不禁笑出了声,看谁聪明,她手里厚厚的一叠银票其实只有十两银子,那不过是五张面值二两的银票和一叠充数的白纸。
据老道所言,花太太是六年前才知道九小姐是皇后命,以八字不吉、妨父克母不由,把她赶到济州祖宅。她要回京城,朝堂风云变幻,花太太要防患于未然,才想杀她。那么九年前制造惊马堕崖、害死九小姐的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