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假惺惺地安慰了她几句,“老奴让管家派一辆车来,九小姐多等会。”
打发走婆子,江雪轻笑几声,登云子的功夫做到家了。花太太对她肯定还有戒备,只要不再谋害她,她就可以抽身出来找煞神、应付其他人了。杂毛老道说几句假话、演一场戏就可以帮她减少敌对,慕容玖这形象代言人没白当。
繁星洒落银河,点点星辉皎洁,万家华灯璀灿,暖暖光明洋溢。
沐家大宅淹没在浓浓的夜色中,绚烂的灯火点亮深邃的夜空。江雪长叹一声,对于沐家她有几分怨恨,有几分感恩,更有几分依恋的感慨。九小姐毕竟出身这个家族,尽管这个家少了温暖和亲情,多了算计和倾轧,于她总是爱恨交加。
“九妹――”沐宸钰牵着马快步走来。
“六哥?你要出去办事吗?”
“我在找你,听说你一个人回外宅,我不放心,就追出来了。”
心中泛起缕缕温馨,江雪笑了笑,“多谢六哥,我没事。”
“上马,我送你回去。”
江雪有点为难,两人同坐一骑,她还没试过,“明天四哥娶亲,府里事多,不如我自己回去,烦请六哥给暖香和冷香找辆车,把她们送回外宅。”
沐宸钰犹豫了片刻,“呃,也好。”
“多谢六哥。今天宫里的事……”
“没事了,爷爷听到消息就派人把银子给南成远送去了,太后的赏赐送来了,长辈们都很满意。你只管放心应付九月九的及笄考试,爷爷和爹都没责怪你的意思。你回去先好好休息,太太说让你明天早点过府陪新嫂子。”
江雪心中暖流泛滥,直冲鼻孔和眼圈,她跃身上马,“多谢六哥,我先走。”
大概因为诗作夺魁,得到了太后的嘉奖,沐家长辈才没有责怪的意思。白花花的一万两银子出手,只买回来一堆残菊,谁不心疼?济州是沐家的根基所在,田产店铺一年的收入不过十几万两银子,要养活主子奴才上千口。
她决定把这一万银子还给沐家,祸事是她惹的,她要有担当。尽管她连萧十八一每月二两的月钱都算计,但遇上这种事,良心也不容她吝啬退怯。
秋来不与百花妍,瘦尽清寒入楚天。
雨润流香茶外饮,霜栽彻骨酒中眠。
何须妩媚争如意,只教孤标任可怜。
一瓣芳心开淡薄,无边旧事上琴弦。
江雪念着这首诗入梦,又从梦中念着这首诗醒来。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背的滚瓜烂熟了。好象能把这首诗倒背如流,她就真成了这首诗的作者一样。
好记情不如烂笔头。清早起来,她又抄录了几份,决定装裱好送人。这一世值得她得意的除了慕容玖这重富商身份,就是她的书法了。不管诗的真正作者是谁,反正大家都认为是她写的,以太后嘉奖的诗作送人,又高雅又风光又实惠。
“这是我写的诗,怎么样?笔法不错吧?这张是你的。”
江雪把她写的诗递给萧十八,很希望得到夸奖,看到艳羡的眼神。可萧十八双手抱肩,连连后退,根本不接,这令江雪很没面子。
“我的书法真那么差劲吗?白送你都不要?”
“白送?不要银子?也不扣……”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有这么小气吗?”
萧十八一把抢过她的诗,一脸不满,好象在埋怨她为什么不早说白送。
“昨天有什么发现?”
“锁死了。”
“哪里锁死了?”
“庙里。”
秘道通往谛音寺的门锁死了,哼!果然有猫腻。但不知这条秘道是做什么用的,花太太和太子妃急着来上香,就是怕这个秘密泄露。
“进去看看。”
“别去。”萧十八拉住她,一脸凝重,“会死。”
“这么严重?”
这条秘道大概就是花太太和太子妃,甚至太子的命门所在。挖出这个秘密,就不怕花太太再做祟,也可以报几次被谋害的仇。可现在不行,知道得越多,死得会越快,趁现在事态还不严重,她要尽早退步抽身,从长计议。
“罗掌柜找你。”
江雪看了看沙漏,时辰还早,正好过去查帐,“走吧!去找登云子算帐。”
两人走出外宅的后门,江雪换上了另一张脸。到了慕容居,罗掌柜已经把帐长本整理好了,她简单翻了翻,上个月各地店铺又几十万两银子入帐,她不由心花怒放,有什么比大把赚银子更让人开心的呢。
“公子,这一百多两银子是登云子昨天的收入,怎么记帐?”
“哦,一百多两,这老道士还挺能赚,除去人工和花费,都给我,不入帐。”
“好的。公子,重阳将近,什么时候去庄园赏名菊、吃紫蟹?”
对于吃螃蟹,江雪兴趣盎然,可一想到九九重阳这日子和昨天的咏菊诗会,她顿时没了心情。还有两天就是及笄礼日,想起来就觉得心烦。
“你让庄园的管事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他,赏菊吃蟹的时间,等他来了再定。”
她在慕容居的药园转了一圈,又很慷慨地把诗作送了蛋蛋一幅,跟他玩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这才从后门离开慕容居,抄小路回到沐家外宅的后门。揭掉脸上易容的白玉膜,又恢复了沐家九小姐的面容。
“这老道说他认识慕容玖,还说慕容玖发家是他一手提点,哈哈……”
“他说话你也信?他还说他认识皇上呢,嘿嘿……”
“道爷,就凭你胡说八道的本事,赚喝酒的银子没问题。”
……
巷尾的小酒馆里传出登云子的声音,她哑然失笑,这老道活得倒也快乐自在。
她来到酒馆,看到登云子正抱着酒坛子一边喝酒一边和店里的伙计客人说笑,看到她,登云子二话没说,理直气壮地让她付酒钱。
“丫头,那事道爷爷给你办妥了。”
“她们真大方,竟然赏了你一百两银子,道爷爷,你怎么知道我耳后有疤?”
“天底下还有道爷爷不知道的事吗?”
“呵呵……这么神,看来摆摊算卦这职业很适合你老人家,有‘钱途’。”
“不干,不干,绝不再骗。”
江雪扯着登云子来到雅间,掏出几十两银子给他,鼓励他继续出摊算卦,并声明她这个形象代言人使用免费,赚来的银子继续四六开。登云子脑袋摇得象个拨浪鼓,任江雪一再提高分成的比例,累得口吐白沫,他也不为所动。
“这几十两银子花完,你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文钱,哼!”
“不用了,不用了,道爷爷找的人快出现了。”
江雪撇了撇嘴,“安定天下,哼!用得着吗?现在天下不是挺安定的吗?”
登云子摇了摇头,摆出一张不与她一般见识的脸,默不作声,只是大口喝酒。
“我又不想母仪天下,更不想当女皇,只要睡觉前想着自己有多少银子,醒来以后发现又多了,我就知足了,嘿嘿……”
“有钱才能买酒,钱还能让鬼推磨,钱还能左右皇权。”
“道爷爷,你终于想通了,所以呀!你要继续摆卦摊赚银子。”
“嘿嘿……丫头,钱也能让人一无所有。”
江雪很反感他这句话,刚要据理力争去反驳,就看到冷香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定是沐府又派人来传话了,她要赶紧回去。
“道爷爷,你好好想想,明天我让人来找你。”
登云子看着江雪的背影,摇了摇头,喝完了一坛子酒,又让店小二给他拿了一坛,付完酒钱,又很大方地赏了店小二几一银子,见他突然这么有钱,众人的眼都看直了。登云子穿过小巷,来到大街上,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继续喝。
南宇沧骑着马跑在大街上,登云子抱着酒坛子从角落里蹿过来,扑跪在马前。马受到惊吓,却没有惊呼狂奔,而是规规矩矩地停了下来。
“小老道给皇上请安。”
南宇沧一怔,紧接着跳下马,大笑几声,扶起登云子,把他拉到角落,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几块碎银子给他,“道长说笑了,当今皇上四十有五,哪象我这般年轻浮躁?胡说可是欺君之罪,我好心给道长银子,道长可不能害我。”
“人的好心要能长一辈子,就会免去诸多灾劫,自己的,别人的,尤其是你。”
“哈哈……道长去喝酒吧!我还有朋友要会。”
“嘿嘿……好心有好报,来来来,这是给你的。”登云子从怀中掏一黑一白两个布袋,递给南宇沧,“白的随时都可以打开,黑的等你不想活的时候再打开。”
“难道这两只袋子装的是锦囊妙计?哈哈……多谢道长。”
南宇沧只把登云子当成了醉汉,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看到沐家接九小姐的车驾过来,他收起布袋去拦车,再下意识回头一看,哪里还有登云子的人影?
“小女给四皇子请安。”
南宇沧拉了江雪一把,“以后别老皇子、皇子地叫我,你看我哪里象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