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辗转半天也睡不着,又爬起来,把子母珠、夜明珠和老坑玉镯摆在床上,一件一件的看,越看越兴奋。少女年华,怀春心事,不管她是身份低微的沐家九小姐还是名满中天的慕容玖,都逃不开情愫纠缠。
“貂蝉,你觉得这三个人哪个最好?我觉得各有千秋,只是……”
这些事她不能跟老娘倾诉,不能跟丫头闲话,连唯一的闺蜜洛水瑶都不能说。现在能听她唠叨又不开口反驳的就是貂蝉了,可貂蝉也有自己的反驳方式。
她们要上街,貂蝉想同去,哀求了半天,还是被否了。江雪答应给它带一罐香酥金蝉回来,回到青芷院才发现早忘到脑后了。貂蝉谴责她失信于兽,几个时辰没吱声了,眼神、动作都对她万般蔑视。听到她问话,貂蝉四腿分开躺在她对面,除了后腿间的某个器官冲她挑衅式摇动,全身连一根毛都不晃一下。
江雪冷哼一声,把几年宝贝收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与貂蝉并肩躺在床上,嘴里还在唠叨。貂蝉不胜其烦,在床上打着滚翻来覆去表示抗议。江雪越说兴致越高,逼得貂蝉不得不使出绝招,点她全身几处大穴,第一个就是哑穴。点完穴,貂蝉拍了拍前爪,世界终于安静了。江雪气得心里咬牙,她只知道貂蝉会解穴,没想到它还会点穴。被点了穴仍睡不着,只能瞪着眼睛躺着,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闷闷的香气在卧房内弥散。江雪知道有人用迷香,忙摒住呼吸转着眼珠看她的三件宝贝,千万别被贼人发现偷走。一个黑夜人蹑手蹑脚走进卧房,四下看了看,江雪忙闭眼装睡,心窝里好象装了一头小鹿。
黑衣人走到床前,看江雪睡得很熟,没有理会。她沿着墙壁转了一圈,轻轻敲击,之后,又蹲在地上,敲着地板,好象在找东西。墙壁被她挖出了几道深沟,地面的青砖也揭开了几块,她敲击搜摸了半天,无所收获,才来到床边摸索。
江雪担心自己的宝贝被盗,突然睁开了眼,想吓走黑衣人。黑衣人眼神阴冷,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狠命刺向江雪的前胸。江雪此时不能出声、不能动弹,只能闭着眼睛等死。手起匕落,一股狠厉阴凛的急风就要没入她的身体。
突然,她的身体猛一翻转,脸贴到了墙壁上,才躲过了匕首。貂蝉救了她,这小东西好大的力气。黑衣人看到一团雪色,微微一怔,拨剑又刺。
貂蝉猛然蹿起,冲黑衣人扑去,尖利的前爪直抓她的面门。黑衣人挥舞着长剑,躲闪不及,面纱被貂蝉抓掉。借着窗外银白的雪光,江雪看清了黑衣人的脸,竟然是沐容静。她阴沉的脸上渗出几道血痕,更添狠厉恐怖。
沐容静气怒至极,喘着粗气,一巴掌拍向貂蝉,失手后,又抽出一把细长软剑,削向它的前爪。貂蝉呲牙咧嘴,嗷嗷直吼,上蹿下跳,连闪带攻,毫不示弱。江雪看呆了,没想到貂蝉这么厉害,一直把它宠物,却忽略了它的野兽本性。
“小九,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做恶梦呢?”
听到柳姨娘问话声,看到角房亮起灯光,沐容静身形一闪,避开貂蝉的攻势,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貂蝉跳上床,前爪狠揉几下,解了江雪的穴道。江雪缓了一口气,转身去拨出床上的匕首,匕首穿透被褥,没入床面,她费了很大劲才拨出来。这把匕首要是刺进她的身体,就能从前胸穿入后背,刺她一个透心凉。
柳姨娘拿着灯进来,身后跟着仙草,江雪装成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娘,出什么事了?”
“听你卧房里有响声,我过来看看,冷香和暖香睡得可真实。”
她知道暖香和冷香被迷香所制,“我没事,可能做恶梦了,她们也累一天了。”
“那你跟娘去睡吧!”
“好,我收拾一下。”
仙草抱走她的铺盖,她藏好宝贝,看了装睡的貂蝉一眼,才去柳姨娘的卧房。躺在母亲怀里,柳姨娘轻轻拍着她的肩,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江雪很晚才睡醒,还赖在床上不想起。听到婆子说角房、厢房还有她们的小厨房都被老鼠掀了砖,挖了洞,江雪暗然一笑。沐容静夜入青芷院不只一次,敲击墙壁,挖掘地面,她究竟在找什么?这件东西她不放心让任何人来找,一定对她至关重要,难道是她在找梅树下埋着的铁盒?
铁盒浑然一体,除了一个小孔,根本没有开启缝隙。铁盒里究竟装了什么?值得她大费周折与心机。看来沐容静只知道有铁盒存在,却不知道藏在哪里?可见埋铁盒的人对她防备很深。沐容清死后,青芷院荒废多年,她们搬进来,沐容静才来找铁盒,似乎并不是巧合。沐容静总想制她于死地,会不会也跟铁盒有关?
“小九,饿了吗?”
江雪平躺在床上,伸着懒腰,撒娇说:“我想吃瘦肉皮蛋菜粥。”
“娘这就让人给你煮去。”柳姨娘吩咐好丫头回来,长叹一声,“以后陪嫁到王府,皇家规矩更多,你要早早起来,伺候王爷和七丫头起床梳妆。”
“娘,你放心,我会把王爷伺候得舒舒服服,让他不敢说什么。”
“娘现在只盼着王爷能宠你,生下一男半女,封个都人,娘就知足了。”
江雪脸一红,忙差开话题,“娘,你跟我们去家庙堆雪人吧!那边雪厚。”
柳姨娘脸色一变,忙说:“不能去家庙。”
“为什么不能去家庙?”江雪见柳姨娘面露恐惧,忙安慰几句,又说:“柳嬷嬷说我小时候常往家庙跑,家庙里关着疯子姑姑,很可怜,我经常给她送吃的。听说疯子姑姑也是王妃,为什么老太爷要把她关在家庙里呢?”
“娘也不知道。”
江雪看柳姨娘欲言又止,忙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娘,你跟我说说。”
柳姨娘犹豫片刻,才低声说:“家庙里关的疯子是沐容清,跟现在的贵妃沐容静是一母所出的姐妹,两人长得很象,一对姐妹花。你总是清姑姑、静姑姑的喊,静贵妃对你最好,经常赏一些小东西给你,比对五丫头好多了,府里人都说你能成为二皇子的妃子。后来你去祭祖受了伤,养在济州,就定下了五小姐。”
柳姨娘语调低沉,声音苍凉无奈,给南宇涣做侧妃当然比陪嫁要好的多。江雪的想法却恰恰相反,南宇涣目光短浅、淫靡好色,难成大器。她到成亲王府做陪嫁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愿意做了,略施小计就能出来,做侧妃就不一样了。
“娘,后来呢?”
“你在济州养伤的时候,沐容清死在了家庙里,听说死得很凄惨,唉!老太爷下过禁令,不允许任何人提这件事,还打死了好多下人。”
江雪装出毫不知情,想了想,问:“清姑姑不是王妃吗?怎么会死在娘家呢?”
“唉!沐容清嫁给先皇的侄子,当时封的潘王做正妃,沐容静嫁给皇上做了侧妃。潘王跟前太子交好,前太子要谋反,被赐死了,潘王也死了,沐容静就回了沐家,住在青芷院里。后来静贵妃让她进宫住几天,没想到出来就疯了,听说是被几个太监抬回来的,整张脸都毁了,也哑了。被关在家庙里,说不出话,天天哀嚎。娘不愿意让你去家庙,人死得冤,怨气大,死后也不安静。”
“她要能化成厉鬼,应该去找仇人报仇雪恨。”
柳姨娘忙捂住江雪的嘴,满脸嗔怪,悲叹几声,说:“不话胡说。为你老往家庙跑,公爷还罚过你,你就是不听,不但自己去,还带着二皇子去。”
江雪心里发堵,隐约有一种散乱的思绪,难以凝聚,“娘,你不是说静贵妃对我最好吗?怎么现在对我不好了?我回来几个月,她也没赏过我东西。”
“呵呵,你这丫头,太后把五丫头指给二皇子,静贵妃还能赏你东西?”
“那有什么关系?”
沐容静昨晚还赏了她东西,一把寒厉的匕首,险些要了她的小命。常说柳嬷嬷说沐容静性情温润,可她所见的沐容静却狠厉阴毒。沐容静对九小姐的态度变化那么大,难道跟她老去家庙有关?沐容清进宫被害,死在家庙,其中定有隐秘。
“当然有关系,静贵妃对你好,五丫头会吃心。静贵妃这些年除了朝廷的事,她跟沐家来往并不多,对你们姐妹她也挺冷淡的。”
江雪怔了怔,敏感的问题呼之欲出,震颤了她的心房,“娘,柳嬷嬷说我小时候爱说爱笑,我常往家庙跑,回来都跟你说过什么呀?”
“你当时才六岁,能说什么?不过是一些胡话。”
“什么胡话?”
“唉!你总神秘兮兮地跟娘说:清姑姑不是清姑姑,静姑姑不是静姑姑,连做梦都说。柳嬷嬷说家庙里有邪气,肯定把你吓坏了,还找僧人给你念经压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