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一把推开嫣儿,白了她一眼,笑叹说:“得便宜卖乖。”
两个婆子、四个丫头跟着缇儿进来,把缇儿送上软榻,就退到了暖阁外面。
“娘,什么叫得便宜卖乖?”
“就象你小姨这样。”江雪抱缇儿,问:“你峥儿姐姐呢?”
“正跟婧儿姐姐练习打算盘呢。”
“缇儿,你为什么不练习打算盘?”
缇儿坐到江雪腿上,粉团般的小脸上泛起红晕,掰着细嫩的手指,说:“打算盘手很疼,娘和姐姐都会打,掌柜账房也会打,还用缇儿学吗?”
江雪被缇儿问得目瞪口呆,摇头笑叹,说:“去找你小姨,你们有共同语言。”
嫣儿坐正身体,抱过缇儿,说:“缇儿说得很对,你们都会打算盘,何必还用她学。缇儿,你记住一句话:巧者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咱们不怕被别人说无能,把一展所长的机会留给她们,是谦让她们。”
缇儿重复着嫣儿的话,连连点头,拉着嫣儿坐到软榻另一边,与江雪划清界限。貂蝉喜滋滋地跳上软榻,在嫣儿和缇儿身上蹭着,很坦然地加入了她们这一组,向江雪示威。江雪向后退了退,很无奈地举起双手,一比三,她投降。
隆冬将至,疾风呼啸,济州地处西南,冷气阴寒。
北野枫和凤清薇定下归期,把北野婧留到济州,带北野婷和北野湘回去。沐宸钰和郝琳达要打理中原的生意,暂时不回塞北。沐云月把儿女留到济州,一个人回去。江雪派苍鹰骑护送沐云月,并让他们把刘蕴仪送回荒丘。
“干娘,我、我不想回荒丘,我……”
“蕴仪,你离开荒丘半年有余,你父母牵挂你,先回去吧!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陪父母过完年,要是愿意过来,我再派人去接你。”
刘蕴仪见江雪笑意欣然,却语气坚决,知道再哀求也无济于事,眼底集聚的失望欲加浓烈。自那晚跟北野婷畅谈之后,她目标明确、底气十足。可这半个月,她再也没有正面见过北野婷,也没接到任何消息,心里很不安。
送走北野枫夫妇一行,沐云月等人收拾停当,即将起程。刘蕴仪很失望、失落,处加伤心忧虑,起程前一天,就感觉身体不舒服,紧接着就一病不起。江雪让人请来济州城最好的大夫为她治疗,沐云月等人的起程日期只好一拖再拖。
北野婧来探望刘蕴仪,趁人不注意,塞给她一张小纸条。第二天,刘蕴仪的病就奇迹般好了起来,过了两天,沐云月就带着刘蕴仪在苍鹰骑护送下起程了。
沐云月走后,沐宸钰夫妇去江东打理梁氏的生意了,把卓林和卓达留在了济州。又过了几天,楚易亲自来济州,接走柳姨娘,嫣儿留下了。程府五进五出的大宅院住进了十多个孩子,伺候的下人也增加了许多,冷清的大宅热闹起来。
商会的生意早就步入正轨,经营模式也成熟了,江雪除了月初和月底忙几天,日常管理并不费心。程府对外的大事由南成远打理,府内几个管事很得力,暖香也经常来帮忙。江雪的日子过得很轻松,大部分心思放到了孩子身上。
岁末天寒,喜庆欢乐。
生意店铺年终结账,家时忙着备年货,迎新年,江雪和南成远都很忙碌,却也好整不暇进行。接连传来两个消息,打破了平静的日子,令江雪惊忧不已。
苍鹰骑护送沐云月和刘蕴仪北行,到了中州地界,刘蕴仪失踪了。沐云月很担心,一行人在中州城停留寻找,并派人送出消息给江雪和刘蕴仪的父母。
江雪接到刘蕴仪失踪的消息,正费神担心,樱花门送来北野枫的书信。北野枫夫妇带着北野婷和北野湘行到南日皇朝和齐越国交界处,北野婷用七日醉迷昏北野枫夫妇和护卫。七日之后,他们醒来,北野婷早已不见了人影。
北野枫派人寻找多日,也没有北野婷的消息,只好先回齐越国。他们夫妇离开齐越几个月,国务成堆,又积压大量奏折,需要马上处理。北野枫和凤清薇实在抽不开身,只好送来书信,向南成远求助,请他派出苍鹰骑寻找。
北野婧听说这两个消息,来找江雪,说北野婷曾让她交给刘蕴仪一个纸条,并一再嘱咐不让任何人知道。北野婧看过纸条,上面没有字,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根据北野婧的描述,嫣儿很快确定那些符号是汉语拼音。
“姐姐,你说她们现在会在哪?”
“在京城或是在赶往京城的路上。”
“英雄所见略同。”嫣儿吐了吐舌头,脸上布满讥诮,问:“怎么办?”
江雪无奈摇头,轻声长叹,说:“我给八姐写了信,让她继续赶路,别耽误行程。我给蕴仪的父母也写了信,说明了情况,最怕他们担心。北野枫心里有数,他之所以不号令樱花门出面,而让我们帮他找北野婷,只是在应付凤清薇。我想让水瑶照顾她们,又怕她们居心不良,给水瑶添麻烦,徒生是非。”
嫣儿眨了眨眼,似笑非笑,说:“姐姐,你先不要给水瑶写信,先让苍鹰骑和各地商会探查她们的消息,静观其变,看她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我怕她们出事,天寒地冻,两个女孩遇上麻烦怎么办。”
“北野枫的亲女儿失踪,他都不让樱花门出面,蕴仪只是你的干女儿,你担心什么?遇上麻烦才好,受些教训才知道自己不是天下无敌,以免无事生非。”
江雪思虑片刻,点点头,说:“也好,我让人打听消息,尽量保护她们。”
嫣儿拉着江雪的胳膊转了一圈,笑意吟吟地说:“姐姐,过完年,咱们去京城吧!我来了五年,除了西州,就是济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死了。你离开京城十多年也没回去,也该回去看看了,顺便把峥儿和嵘儿送回去。”
“年后,我派人护送峥儿和嵘儿回京,你可以跟去玩,我就不去了。”
“穿越女大集合,少你这资历最深的女主角怎么行?你一定要去。”
嫣儿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说得口干舌躁,江雪仍一口拒绝。嫣儿并不气馁,她决定无论采用何种方式,都要让江雪去京城,参加明年的穿越女大会战。此时,她不再以无能者自我标榜,而是雄心勃勃,不达目的不罢休。
五位穿越人士,或许还有更多,会战京城,锋芒毕露,这是史无前列的大事。
沃野萌绿,风过河开,迤逦前行的车马辗碎料峭春寒。
微风带着早春的清凉缓缓滑过,吹动车帘,缕缕清风透入车中。江雪靠在软枕绒被上,闭目遐思,额前散落的发丝浮起,微微的凉,她的嘴角弯起笑意。
得知北野婷和刘蕴仪去了京城,嫣儿想说服江雪到阔别十余年之久的京城一游。想起京城的点滴过往,江雪的心隐隐作痛,任嫣儿嘴皮磨破,她仍一口拒绝。
无奈之下,嫣儿终于开启她作为穿越者的聪明脑袋,权衡比较之下,决定“曲线进京”。她先找峥儿和嵘儿,添油加醋讲述白如雪和大皇子恶行,激起他们的少年义气。又给绛儿和缇儿灌输京城的新奇玩意和美食,馋得两个小家伙口水直流。四个孩子各有所求,统一行径,一起请愿,让江雪带他们去京城。
然后,嫣儿又敞开穿越女忧国忧民忧天下的伟大胸怀,跟南成远把酒言欢,秉烛夜谈。话题无非就是你不当皇上,也要为你们南氏的江山着想,一旦江山易主,你也没好日子过。嵘儿不是你亲生的,别人威胁他的地位,你能袖手旁观吗?
实施曲线进京计划之前,嫣儿就决定把说服南成远当成一场硬仗来打,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南成远不是垂髻稚子,而是饱经世事风霜的老油条。京城故地,数载沉浮,深刻复杂且浮华的记忆中,有许多东西是不能触碰的。
没想到三杯酒没喝完,嫣儿还没展示她的唇枪舌剑,南成远就缴械投降了,并答应她说服江雪到京城一游。计划实施太容易,嫣儿不放心,拐弯抹角盘问试探,南成远只告诉她一句话:姐夫戏小姨,天经地义,小姨求姐夫,有求必应。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请愿战打响了,从一对一到车轮战,数招并用。面临一比N的危险处境,江雪仍不松口,却摆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态度,年前就开始准备车马。过完元宵佳节便是起程的黄道吉日,南成远把江雪“骗”上车,起程北行。江雪借坡下驴,一路行来,方向明确,两人心照不宣。
南成远顺路押镖,江雪沿途巡视商会的生意,走走停停,迄今一月有余。还有几十里就到中州了,关于中州的记忆如丝如缕萦绕心间,化作声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