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宇沧点头强笑,他可以掌控天下,他能改变人的命运,他可以杀掉情敌,却无法抹掉一个有心的女人对真爱的记忆,这记忆中有他、也有别人。
“峥儿和嵘儿呢?”
“暖香带他们出去晒太阳了。”
“还有几天他们就百天了,我们怎么庆祝呢?”
“满月已经够隆重,百天还怎么庆祝?他们……”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香嫔抓了小皇子,要、要掐死……”
南宇沧浑身一颤,没等宫女的话说完,就把她推到一边,冲出去了。
江雪哆嗦着抓住宫女,颤声问:“在、在哪里?”
“在御湖东岸。”
“你们几个去追上皇上,告诉他在御湖东岸。”
几个宫女扶着江雪快步向御花园走去,两个太监抬着软轿跟上来,请江雪上轿,一路小跑,穿过御花园,直奔御湖东岸。
皇长子死后,冷香封妃的希望毁灭,伤心疯狂。沐云雾被贬,两人住进一座宫院,掐得死去活来。暖香隔三差五就带人去“慰问”冷香,江雪乐得看热闹,不想多管。若冷香不滋事,她也不屑于浪费心思,找借口收拾一条丧家之犬。
自她的孩子出生,就听不到沐云雾和冷香掐架的消息了。沐云雾心计阴狠深沉,一定说服了冷香,两人化敌为友,共同把矛头对准了她。
她没忘为北野榛报仇、为商会讨公道,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只是她既要照顾孩子,还有操心商会的生意,又身为后宫之主,每天都有成堆的事情需要处理。
她无瑕分神,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处置她们,若老老实实、相安无事,还可以让她们多活几天。不成想她们偏往枪口上撞,竟敢打孩子的主意。慈悲留祸害,她不能再手软,她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新仇旧恨一起报。
冷香站在御湖东岸的假山上,披头散发,满脸疯狂阴狠,一手抓着孩子,一手扶着山腰的花树,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姿势,要往湖里跳。沐云雾打扮得花枝招展,满眼狠辣得意,站在一旁看热闹,一脸事不关己的神情。
岸边站满了人,一脸急切恐慌,劝说怒呵,冷香就是不下来。暖香脸色青白,连惊带吓,手足无措,她下跪哀求,好话说尽,冷香也不为所动。
嵘儿一边的手脚被冷香抓住,头垂下看着岸边众人,挥动着另一边的手脚,咯咯直笑。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飘在半空中很好玩,毫无恐惧。
南宇沧跑到湖岸,看到此情此景,颤声怒呵:“下来,放了嵘儿。”
冷香嘿嘿冷笑,“皇后心黑手辣,杀了皇长子,我要杀她的儿子报仇”
“你敢,传令飞豹营,太子有一点闪失,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江雪赶到岸边,看到嵘儿笑着冲她招手,她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冷香若想为皇长子报仇,可以直接杀了嵘儿,大可不必抓着孩子要挟。这一定是沐云雾的主意,她们跟南宇沧本身就是交易,这次一定又想跟南宇沧要条件。
“冷香,你想怎么样?”江雪冷眼看着冷香,不急不恼,又说:“你想为你儿子报仇,就直接把嵘儿扔进御湖,不用虚张声势。想要条件大可以直说,皇上既然做了孽、宠了你,让你抓住了把柄,你当然有资格要挟他。”
听到江雪这番话,岸边的侍卫、宫女和太监都紧低着头,暗自唏嘘。
南宇沧握紧拳头,手指节咔咔直响,咬牙冷笑,说:“冷香,你先下来,放了嵘儿,你想让朕怎么样,朕都答应,君无戏言,你还不放心吗?”
沐云雾笑容妩媚,妖妖佻佻走过来,刚想说话,一团白影跳上假山。冷香一声尖叫,双手一抖,扔出嵘儿,脚下一滑,跌进御湖。南宇沧飞身跃起,接住嵘儿,落地时双脚一软,坐在地上,看到孩子没受伤,他才松了一口气。
太监扶起南宇沧,他站稳脚,把嵘儿递给江雪,抱住江雪和孩子,长舒一口气。貂蝉蹭着江雪的腿,吭吭唧唧几声,满眼蔑视地盯着南宇沧,又趾高气扬地看着诸多侍卫。好象在说你们这群笨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值得费这么大劲。
“传太医,给太子诊查。”
嵘儿踢腾着双脚,小手揪着江雪的头发,咿咿呀呀,又叫又笑,好象在跟江雪讲述飞起来的情景。江雪欣慰一笑,紧紧把孩子搂进怀里。洛水瑶抱着峥儿过来,江雪接过峥儿,一手抱一个,向沐云雾走过去。
“沐嫔,你与香嫔同住一院,她对太子狠下毒手,你事先知道吗?”
沐云雾慌忙低下头,掩盖眼底的狠毒,“回皇后娘娘,臣妾毫不知情。”
“不知情就好,水瑶,麻烦你带峥儿嵘儿回宫。”
几个太监把冷香捞上岸,她吐了几口不,就醒过来了,看到南宇沧,她扑上去,抱住南宇沧的腿,哭诉哀求,嚷嚷着要为皇长子报仇。
南宇沧一脚踹到冷香胸口,怒呵:“给朕把这贱人剁碎了喂狗。”
冷香一脸绝望,拼命挣扎哀告,太监拖起她要走,被江雪拦住了。
“把香嫔带回宫,本宫有话跟她说,请皇上和沐嫔也来听听。”
太监把冷香拖回宫,暖香扶着江雪向宫院走去,沐云雾看了南宇沧一眼,带着宫女跟上。南宇沧拧着眉头轻叹一声,跟在她们后面,向宫院走来。
江雪让太监把冷香拖进厅堂,沐云雾和南宇沧进来之后,她让暖香把厅堂的门窗都打开。冷香跪在江雪脚下,一脸死灰色,眼底仍有浓浓的恨意。
“冷香,你是我的丫头,买你进府的时候,你才七岁,距今也有十多年了。我自认待你不薄,商会上下都知道我最信任你,可你做得事情让我心寒。因为传递消息,萧十八死了,我杀了叶傲、杀了北野杨,你说我能放过你吗?”
冷香浑身一颤,猛然转向沐云雾,“我没想害萧十八,是她……”
沐云雾冷哼一声,“你卖主求荣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雪冷冷一笑,撩起冷香的头发,轻哼一声,说:“不管你跟谁传递消息,萧十八都是你害死的,也害的我受尽磨难。你私刻印签,掏走慕容商会三百万两银子,你为了皇上的大业,又有皇上撑腰,银子的事我不追究。你们还给商会安上反叛的罪名,把罗掌柜等人抓进牢狱,害得暖香流浪了一个多月,这也是皇上给你撑腰。皇上为感谢你,封你为都人,恩宠不尽,登基之后,又封你为嫔。也难怪你们敢这么做,你们都把我当死人了,没想到我会回来。”
南宇沧轻叹一声,说:“江雪,事情都过去了,你又何必再提起呢?”
“事情确实过去了,我可以原谅、可以宽容,也可以不要银子,但并不代表我会忘。”江雪走到南宇沧面前,笑了笑,轻声说:“宇沧,我恨你们对慕容商会做的龌龊勾当,恨你们把我当死人。我一直想找机会把话说清楚,又怕伤害你,对不起你曾经为我做得一切。难得今天有这样的机会,说出来心里也痛快。”
南宇沧暗叹一声,皱紧眉头,江雪的话说得很清楚,她可以原谅并不代表她不恨。伤害已经形成,无论怎么弥补,也难消除伤害留下的印记。
江雪长舒一口气,感觉身和心都轻松了许多,话说出来,心里痛快了,却隐约感觉心房一角坍塌了,空荡荡的,那一角是她留给南宇沧的。
“冷香,皇长子是我杀的,我不但杀了他,还把他的尸体剁碎,丢到乱葬岗喂野狗了。你可以去北宫找,绝对找不到他的尸首。即使这样,也无法还回萧十八的命,也无法消除我对你的恨,也无法抵偿我因此受的磨难,所以……”
冷香突然蹦起来,向江雪扑去,大喊:“我杀你,我与你同归于尽。”
江雪躲开冷香的攻势,冷香再次扑来,被南宇沧一脚踹出几步远,撞在桌子上,又摔倒在地。她的鬓角、手臂都渗出血痕,眼底浓烈的恨意中隐藏着惊惧。
“你这个卖主求荣的恶奴,还妄想一步登天,享尽荣华富贵。”江雪揪住冷香的头发,让她看南宇沧,厉声说:“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你就是为了他想害死我,你看清了吗?他就是知道我杀你的儿子,他也不会惩罚我。相反,你敢动我的儿子一根汗毛,他让你死已经算宽容了,你看清了吗?痛苦吗?”
“江雪,你……来人,把这贱人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冷香看着南宇沧,放声大笑,笑声中饱含绝望凄凉,“皇上……四皇子……”
“宇沧,卖我一个人情,冷香是我的奴才,我不想让她死,我要让她活。”
南宇沧揪着眉峰,无奈一叹,说:“你来处理,怎么处罚你决定。”
说完,他看了沐云雾一眼,目光森冷阴贽,转身离开。沐云雾浑身一颤,南宇沧把冷香交给江雪处理,也等于把她交给了江雪,是生是死只在江雪一念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