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真算是对她知根知底,所以有些话也没必要隐瞒。忽然,她注意到步真手上带了一双银丝手套,灯光璀璨,这双手套更是精致无双,闪的她眼花缭乱。安心连忙抬手挡住:“大热天你还带手套,闪的我眼都花了!”
步真邪气一笑,仿佛有意般,利用手套折射的光点慢慢在她脸上游曳,光斑落在她手背上,他笑意更深。
“这是一瓶祛瘀的药,每日三次,七天便好!”步真玩够了,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扔到她床上。
安心不晓得这里的人是不是都这样,递给人东西都是用扔的。
“大恩不言谢,上帝会保佑你的!”
“上帝?上帝是谁?”步真好奇问道。
看在他现在这副谆谆受教摸样,她心情突然大好:“就是我家乡的菩萨咯!”
步真点点头,明明心里好奇的不得了,却还要摆出一副“受教”摸样。
“你跟人说话都要离那么远么?”安心有些好奇道。
步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摇摇头:“我的体质不能靠别人太近!”
哦?世界上还有这种事?“如果靠的近会怎么样?”她不死心的凑近一点点,却不想,步真连忙后退数步。安心拧起眉,这算什么嘛?
“会怎么样?”步真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忽然神秘起来:“待会你就知道了。”
见他转身出去,安心更加好奇起来,抱着枕头细致勃勃等着。不一会步真抱着一盆花进来,安心眉眼一弯,步真这个人真不错,细心又体贴,而且长的也帅……
“看好了哦!”步真冲安心扬了扬手,当着她的面退下手套。安心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细腻的手,白皙无暇,修长的令人嫉妒……这样完美的人配上这么完美的手简直是绝配。
可是……
当那双美丽的手掌刚接触到花瓣的时候,原本生机勃勃的花儿居然慢慢凋零。
最后一片花瓣落下,安心看的眼睛都快蹦出来了这是什么世道?都说男人是护花使者,眼前这位简直他妈摧花使者……辣手摧花是不是就从他这儿来的?
步真好像已经习惯别人的吃惊,笑容不减半分的将花放在一边,转头道:“这样的话,你还敢靠近么?”
安心吞了吞口水,看看他又看了看花:“额……我个人觉得,在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上应该加强……”
这还得了,一盆花只是一瞬间就凋零了,这要是个人,不当场个儿屁?话是这么说,但她好像看见步真笑容慢慢暗淡。“步真……”
“嗯?”
“我觉得你很善良。”安心表情非常认真道。
善良?这个字眼好像从未在他生命里出现过,见识过他残忍的人都说他是魔鬼,就连琅邪都说,嗜杀者,唯步真第一!
步真乐了:“哦?你真是这么看我的?”
“恩!”一个人能够长年带着手套过日,不就是怕伤到无辜么?
“善良的人可没好报。”他突然来一句。顺便勾了勾安心的胸口。
安心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跟着长叹:“哎……谁说不是呢?个个都厉害的很,惹不得!”
“安心。”
“恩?”
步真望着自己的手掌幽幽开口;“如果你不喜欢,五日内便可除去!”忽然,他又抬头冲安心和煦一笑:“也不是全为你,那个人,同样不利于我们!”
那个“我们”指的是谁?他跟琅邪?
“能告诉我打我的那位是谁么?”
“沛然,是大殷的奸细!”
“你们明明知道他是奸细……还留着他?”
“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理由,这会让敌人生疑!”
什么生疑不生疑,国家之间的斗阵,谁不是虎视眈眈,满脑子的坏水!
“五日内?是什么意思?”
“五日之内,琅邪王携家眷观赏江景,长江滚滚,吉凶难料。”
话到这里已经全然清楚。他们要除掉那天打她的人……真是人比山险!
那位叫沛然的少年不过打了她一掌,她却在与别人讨论起杀他的计划。
“为什么要告诉我?按照我个人理解,这么机密的事不应该保密么?”
步真扬眉:“说明我对你信任啊!”
错!说明你们想把我拉上同一条贼船!
“步真,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哦!”
“什么?”
“琅邪他平时喜欢见义勇为么?”
步真朗朗笑声陡然响起,忽然凑近用折扇敲了安心脑袋一下:“你真是……知道么,在猎场时,我听见将士议论如潮,便出门看热闹,却看到远处一棵树下有一个人恶狠狠的看着你,你猜那个人是谁?”
还有谁?倒霉沛然呗,
怪不得琅邪要声势浩大的抱着自己穿过那么多地方,听杉木说,足足走了小半注香的时间……原来这一切都是做戏给别人看,前去狩猎的有百来人,百来号人做戏给一人看,这也难为了。
安心收紧自己的手掌,苦笑。这天下的君王是不是都一样?机关算尽,为的就是不动声色出去一个奸细?
“那个沛然是琅邪王得男宠?”
果然……步真含笑点头替他承认。
安心一身鸡皮疙瘩……这个琅邪居然男女通吃。
那就好解释了,那个沛然肯定对琅邪有了情意,而据她观察,沛然性子直爽,今日的一番闹剧,让他认为琅邪有了新宠,肯定怀恨在心,到时候,江上一游,便让他有机会报复情敌,谁知道不小心自食恶果,丢了自己性命……就算大殷有所察觉,也没有足够的怀疑证据,尤其琅邪最无辜,争风吃醋之事本就不是一个帝王该关心的事。
那么,今日猎场与沛然相遇,也是事先安排的么?
人情比纸薄,这句话倒说的够透彻。
怪只怪大殷皇帝太白痴,让一个少年独自深入虎穴探得消息。
怪只怪琅邪手段阴毒,宠爱的背后却是杀机。
怪只怪沛然薄命……如斯美人,着了别人的道。
怪只怪她自己无能,眼睁睁看着琅邪利用她杀人!
她掏出那张藏在被子底下的图腾,静静的看着,为什么才来这里那么短的时间,心就那么累?
安心出来的时候夜已深,琅邪身着一身金黄色长袍立在风中潇洒且风流,年轻俊美的帝王施恩般朝她伸手:“为什么不在朕的寝宫就寝呢?走那么远回去?”
“我认床!再说,冷宫偏僻,我怕我的宫女怕黑!”
“五日后,朕赐你一座宅子!”
安心惊悚抬头看他。不可否认,琅邪的魅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霸气浑然天成,一举一动皆可定乾坤。
如果这个恩赐是在今天之前,她一定会感激涕零的表示感谢。可是现在她几乎想吐,五日后?那不就是杀掉沛然之后,那算什么?自己被利用之后得来的赏赐。说的再明白点,这赏赐是她用一条人命换来的。
“怎么?你不喜欢?”见她犹豫,琅邪语气一凉,明显有些不悦。
这世上还有这么贱的人?不要还硬塞给她?
琅邪好像明白般的轻笑,伸手拉起她的手一直往前走,安心讶异,这样子好像是要送她回去啊?
“朕知道你是聪明人,可惜聪明人心太软!”
安心手一颤,刚要抽出,却被琅邪握得更紧。厚实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拳头绰绰有余,滑腻的肌肤与他粗糙的掌心紧贴,明显感觉到两人的温度。
安心不语。说她心软么?很难想象到,沛然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手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流氓还讲点职业道德,要她在一个十几岁少年身上耍弄计谋她做不到!
虽然她有时候会虚伪,会冷漠,会发狠,会使坏,但是她从不害人性命。而琅邪不一样,动辄生死,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觉得沛然可怜?”
安心继续走,没有停下。
琅邪被她拉了一个踉跄,却没有发怒。
“沛然是三年前到朕身边,朕用了一年时间考察他,最后将他收到麾下。然而,在半年前却意外让朕觉察到沛然居然是大殷的奸细!琅琊国与大殷素来不和,互派奸细也是正常,但是沛然却是第一个让朕相信的奸细!”说到这里,琅邪语气放慢,好像在惋惜。
“因为沛然够直爽,够单纯?”大殷的皇帝果然不可小窥,奸细一般都是油滑之人,他单单派了一名心思单纯的人到琅邪身边,这样的人一般没什么心机,换句话说——缺心眼!恰恰,这种人却是琅邪人喜欢的类型!
“你现在觉得沛然可怜,他日大殷踏碎我琅琊国都,朕跟琅琊国一干将领跪在祭天台上等着砍头也是可怜的!”琅邪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嗯?”安心一脸的茫然,原来他也怕死?
“尤其是朕!”他对着月亮嘲弄一笑:“肯定被凌迟处死!”
啊?果然是帝王,连自己死的过程都知道。但她还是很好奇,他就怎么晓得自己会被凌迟,而不是被阉割呢?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世界上殷雪烈风最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