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快说!”
“等下我为夜旒熏运功疗伤,还劳烦你用内力吸出月金轮!”
雪千寻猛的抬头,袖子下的手已经疼的快麻痹了。
“怎么?你不愿意?”
雪千寻没说话,怔怔的看着安心。
而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过自己,一直盯着夜旒熏胸口在看。
而那双可以肆意操纵月金轮的手掌现在已经不能用力了。
这样的他,如何吸出月金轮?
“还是我来为他运功,你吸出月金轮吧!”停顿了半晌,雪千寻口气平淡道。
他不想把那双受了伤的手暴露在别人惊诧的目光下。
他亦如既往的傲气……
“如此也行!”
雪千寻走过安心身边,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当触碰到夜旒熏的身体时,他的手被烫的向后缩了缩。
该死的,夜旒熏为何那般烫?
他下一秒立即想到步真刚刚不怀好意的笑,当即明白,他该死的又上当了!
手掌已经伤成这样,一碰到热的东西便如火燎般痛苦,如今夜旒熏吃了赤龟胆,更是烫的厉害。
步真摇着折扇毫无心机的朝他一笑:“可以开始了么?”
安心看着雪千寻犹犹豫豫,移步上前:“雪千寻,夜旒熏的伤是你造成的,你难道一点不觉得愧疚么?”
她语气咄咄,没有丝毫犹豫。好像他天生欠她的一样。
“如果你不愿意,我还可以找别人高手!”说完就往外走,这时,手腕清晰的感觉到一片温热,还夹着一丝粗糙的颗粒。
下一秒,手腕上的力道松开,雪千寻若无其事道:“我不是小气的人!救他便是!”
终归还是不能让她心里惦记着别人,虽然,她的心里也许没有自己,但半年前他一眼就看中她,她就是心里认定的那个人。
雪千寻没什么恋爱经验,浪漫情怀他不懂得,只晓得,他认定的东西就是永久的,无论结果如何,他心甘情愿!
“还请你出去,我运功的时候不想人打扰!”雪千寻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房门被关上,雪千寻盘腿扶起夜旒熏,掌心疼的入骨,冷汗一层层直接翻涌。
“步真,没想到你这么毒!”
“无毒不丈夫,你也好不到哪里!如果不是那么骄傲,也许,就不用受今日烈火焚身之苦了!”
没错,都是他自找的!
整整三个时辰,雪千寻盘腿端坐,内力源源不断透过手掌传送到夜旒熏体内,因为事先吃了龟胆,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体越来热。
步真抬起手,掌心聚集力气,罩在露出一半的月金轮上,随着他一点点的用力,那金色的月牙一点一点慢慢脱离……嗡得一声,彻底拔除。
血瞬间横飞。洒了雪千寻一手。
夜旒熏闷哼一声,恍然倒下。
两人皆是满头大汗。
安心站在门外等啊等啊,那门终于开了,步真率先擦汗出来。
“暂时没事了,修养个三五个月就能恢复!”
“我去看看!”
步真一把拉住她,嘴角扬笑:“现在还不成,雪千寻正在里面为他灌输内力护体,你进去会打扰他的!”
连着三天,雪千寻没有出来过。
因为夜旒熏流血太多,心脉不齐。必须有人不停的灌输内力护着。直到他心脉稳定。
第四天,夜旒熏终于有了起色,当他收回两掌,掌心已经血糊一片,早已分不清伤口在哪,只瞧见满手的红。
加上他衣服本是红色,双手垂下,没人会发现他受了伤。
安心没有说一句谢谢,直接越过他跑到夜旒熏身边蹲下握着他的手,低低的说话。
杉木惦着脚尖从他身边滑过,端着一些吃食。
斩风闻讯,也赶过来看看令安心挂在心尖尖上的人是什么样,顺便带了不少补品过来。因为东西过多,他一手提着,一手冲雪千寻招呼一下“让让让!”
沛然听说曾经在冷宫跟他们一起嬉笑怒骂的太监已经化险为夷,也跟着过来看看。
他立在门边,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人忙里忙外。静静的看着他们一个个从身边擦过……
最后,步真前来的时候,甚有意思的瞄了一眼他的衣袖。
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劝你还是快去看大夫,到时候废了一双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完,大步跨进去,两扇门砰的一声,将雪千寻隔绝在外。
望着紧闭的门,他想过推门进去跟她说清一切,说他为了找赤龟胆,手被灼伤,现在手很疼。跟她说,自己一连三天为夜旒熏灌输内力,其实已经损耗元气,也快晕倒了。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红艳艳的衣袖慢慢被血浸透,不消一会,整个衣袖都湿了,但看起来,仅仅是湿了,没人会察觉到,那是被血浸湿的。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幸见到父母是什么样,便已经被其他妃子抱走当成便宜儿子养了,可是,养归养,那个妃子根本没有想过真心对他,她那么做不过是怕殉葬而已。
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那位妃子嚣张惯了,看不得别人比她强,便叫宫中最好的师傅教导他,没日没夜的刻苦用功为的只是能在一群皇子中脱颖而出,为她争光,为她赢得太后宝座。
在宫里有娘亲还活的那么辛苦的孩子很少,所以他一直都是寂寞的!都是孤单的……都是被忽视的。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有一个没什么心机却很有本事的哥哥,从那以后,他便常年随哥哥征战四方,哥哥无暇照顾他,跌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实在疼的没法就用手捂着伤口处揉一揉。
战场上厮杀无眼,没人因为你疼就不砍你,每一次受伤,哥哥都会说,疼痛不要给人看到,等回家再疼!要不然会扰乱军心!久而久之,他已经能很好的隐藏痛苦,基本上已经没人会让他痛了。
可是今天,手疼的几乎要他哭出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自己都觉得惶恐,那是真正感觉到疼,而疼在心里,又不能像小时候按在伤口揉。
他倚靠在门边喘气,再没有当初的凌然,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刚强……越是刚强的人,越是要人珍重,过刚易折便是如此!
他已经没再想过跟她说什么,她现在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冰,也从不肯好好倾听。
夜旒熏躺了三天还是没有想醒过来的意思,那边奏折堆的山高,没人处理,宋傲还小,雪千寻也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竟然在指点宋傲。
小小的他看着自己父王手上的伤那么重,连笔都握不住,当即心疼的哭出来。
“父王,你别怕,我马上去找妈咪看你!”
说完,他不顾雪千寻的阻止,飞快的跑出宫。
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到了安府,刚下车,却与一人不期而遇。
那人银衫打底,外面罩了一层银灰色纱衣,腰间扣了一条玉石带子。带子中央一块蓝宝石流光溢彩。简单不失华贵,而隐隐的,那人身上传来一股很好闻的花香味。看来经常摆弄花草所致。
一个喜欢花草的人应该会喜欢小孩子吧!宋傲心里这么想,可通过观察,眼前这个人好像对自己不是特别喜爱。
“叔叔,我可以去看看我妈咪么?”宋傲为了讨好,差不多把脸都笑僵了。
“看你妈咪?妈咪是谁?”步真好奇问道。
“就是安心啊,安心就是我妈咪。请您让我过去好么?”因为步真身材高大,小小的他仅仅只能够到他的腰,而他这么一站,整个门被挡住,跟门神一样。
“你去干什么?”步真弹开折扇,笑容满面。
宋傲看见他笑,有种不寒而立的感觉,虽然也很美,可是跟父王比起来差之千里。
“我父王受伤了,我想请妈咪过去看看他,叔叔,让我过去好么?”
步真啪得合上扇子,惋惜的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过去!”
安心或许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夜旒熏会如此安静的躺在床上。
其实,他不动的样子很美,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也没有盛气凌人的霸道,双眼紧闭,好像世间最恬静的少年。
她抱着安煜坐在他身边,微笑:“夜,我们的宝宝已经一岁了,还没来得及办满月酒,他可调皮了,跟你一样,犟的很,有时候闹起来,连我都没办法。”
“宝宝很健康,很逗,咿咿呀呀也不晓得说什么。”
夜旒熏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好像没有听见般。
“夜,别睡了,好不好?那次抓你不是有心的,真的不是,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只是你武功太高了,我怕你抢走宝宝而已……夜……我已经三天没好好睡了,很困……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她垂头,眼里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安煜的小手从安心怀里伸出来,吃力的勾着夜旒熏的手指,婴儿什么都不懂,只晓得那个很好玩,一遍又一遍的勾着,忽然,小手被捏住。
安煜吓了一跳,不死心的再去勾弄,谁知,又被抓住。
这个游戏仿佛只有他们父子两人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