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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宋辽战争(5)

国家军队有对内维持社会安定和对外保卫领土主权两种职能。北宋建军的重点放在对内,即严防武人叛乱和镇压农民起义的作用上,而忽视了对外守土御敌的职能。赵光义就直截了当地说过:“国家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奸邪共济为内患深可惧也。”(《宋史·宋绶传》)因而实行一套“强干弱枝”、“守内虚外”的军事制度。这一制度结束了中唐以来武将割据的局面,不仅两宋没有出现分裂割据,以后几朝虽有统治阶级的内部叛乱,但都未能形成分裂割据局面。这一制度对强化封建中央集权,无疑起了重大的作用。但由于执行者过于死板,不可避免地削弱了抗击外部入侵的力量。加上北宋采取募兵制,造成多养兵而战斗力日弱的结果。兵源主要来自农兵和失业流民,特别在灾荒之年,大量招募饥民当兵,造成冗兵冗费。据《宋史·兵志》载:宋太祖开宝年间(968—976)士兵总数为378000人;太宗至道年间(995—997)为666000人;真宗天禧年间(1017—1021)为912000人;仁宗庆历年间(1041—1048)为1259000人。可见军队数量的增长是惊人的。据梅尧臣《田家语》一诗记载,北宋和西夏作战时,陕西路每家出一丁,惟留跛的盲的,“跛盲不能耕,死亡在迟速”,结果是国家收的“六分财,兵占其五”(陈襄《古灵先生集》卷八)。这对社会经济生产起了极大的破坏作用。北宋“积贫、积弱”以致亡国,军事制度的“矫枉过激”且不能根据时事的发展而变化,也是其重要原因。

三、宋辽二十余年诸战役之得失

(一)高梁河战役

赵光义欲乘灭北汉的声威以收复燕云故地,重建中国北方国防,恢复中国领导四夷之地位。此诚正确的战略构想,而无可非议者。太平兴国四年六月十二日由镇州北进,十九日抵金台屯,二十日至辽南易州,辽之州城即降,二十一日遂围涿州,而辽守军亦望风而降,二十三日已驰至辽南京之城南。计其行军路程,每日约行百余里。此种风驰电掣的行动,其目的显然实行战略奇袭,谋出辽人之不意,一举袭取幽州,而达成此次作战的目的。此举颇收顷刻之效,几逼使辽之燕京不能守。且观此次作战计划,又显然欲取得幽州之后,即挥军指向古北口及野狐关诸要塞,将辽人南出西出之路予以封锁,如此则辽后五州不攻而得,燕云十六州即告克复。此正孙子所谓“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的战略原理之运用。

然而宋军出师攻北汉,历时二月余,而顿兵于太原坚城下,又达二旬,兵疲粮匮,已达极点,幸北汉大臣元老马峰劝刘继元降,太原始克。宋兵于太平兴国四年五月二十二日自太原赴镇州,二十九日到达,计其行程,上下太行山艰难的山路,每日约行百余里。在镇州休息十二日,即转兵北上。且诸军所想望的太原之赏不行,则其时宋军之心力俱疲的情状可知。光义驱此心力皆疲之众,顿兵于幽州坚城之下,而遭受内外夹攻,此正如李左车论韩信井陉全胜后的状况,其败固不待计筹而后知。且宋军围攻幽州城时,不知夺取得胜口险要以控制战场的形势,而坐视耶律色珍据之以待援,此亦足以显示宋上下的无能。高梁河平川四达,岂是阻援之地势?观唐太宗之围洛阳,而急驰虎牢以阻窦建德,则知赵光义此次“围点打援”之失。

宋军此次北征,大军仅循一路而进,而无他路军以配合之。且无战略预备队的控制。此种有正无奇之用兵,乃为最拙劣者。孙子曰:“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又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胡林翼亦曾云:“有正无奇,遇险而覆;有奇无正,势极即阻。”此正可为宋军惨败原因的说明。且观此次作战,显无战略预备队的控制,故其作战军一溃而不可收拾。赵匡义亲为大军统帅,竞无预备队的控制,卒至一败而弃军逃遁,使战势无可挽救,此简直军事之外行者。然而彼以后在各战役中,犹屡以阵图授诸将,以指导战斗,宁不可笑!而其诸将之无人才,亦由此可知。

宋军此次战败,幸辽大将耶律休格身负重伤,不能实行战场外远程追击,否则,赵光义能否逃脱,宋诸军能否溃而复集,尚未可知。

至于辽军方面,韩德让、耶律休格、耶律色珍、耶律学古乃皆一时之选。燕城危而复安,德让、学古是赖。辽军转败为胜,休格、色珍之功。尤以休格之智勇,自赵光义而至于诸将,无出其右者。孙子曰:“将者,国之辅也。”辽有休格,故与宋历年的战争,常能握主动而致胜。

耶律沙率援军直攻高梁河的宋军失败,此可知耶律沙之无能。反之,耶律休格至,即能利用此种战势,使沙军在正面与宋军相持,复利用“自战其地”的便利,地理民情及道路状况皆甚熟习的条件下(辽军此种优点,宋军则无),乘夜暗与色珍实行两翼包围之攻击,尽量发挥其优点与长处,而猛击宋军的短处(宋军骑兵不如辽军,地形不习,敌情不明,无险可守),故能将宋帝亲帅之军击溃。且据云其身被三伤,而战益力以观,可知当时辽之精锐骑兵猛冲猛打之冲击力及其战斗精神之旺盛。宋师自太原行军,日行百余里,顿兵于坚城之下又达旬余,其疲惫之状,可想而知,而突遭此新锐之敌骑自两翼猛攻而至,安有不败者,盖势使然也。孙子曰:“善用兵者,求之于勇;不责于人。”正是此一说明。赵光义不知夺取得胜口形险之势,而于平川四达正是骑兵发挥威力的高梁河坐以待敌,是其不知“求之于势”的用兵之道,彰彰明甚。

(二)满城瓦桥等战役

辽满城作战胜败,全系于一将。如韩匡嗣不知军事,而轻信敌人之诈降,招致辽军初次之败。反之,耶律休格善用兵,且早已有备,故能败而不溃。孙子曰:“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可为二人之说明。

此役,宋诸将能不为太宗所授之阵图所拘束,决心因敌制胜。又能用诈降之术以懈怠敌人,然后出敌不意,突然攻击,使敌人措手不及。又能在战术运用上,拊敌之背,两翼夹攻,配合正面之攻击,遂大败辽师。宋此役之胜,足以挫阻辽人南侵之野心,对宋之边防贡献颇大。盖高梁河战后,辽已有轻宋之心,将随时遣军南侵。经此一败,乃知有所儆矣。又宋军此役之胜显示:“将能而君不御者胜。”(孙子语)赵光义对于军事不能而自以为能,以阵图束缚前线诸将的作战。设使刘廷翰拘泥诏旨,始终不变,则此役之胜当不可能。同时亦显示赵延进、李继隆二将对于军事颇有见地。尤其可贵者,二将“倘有丧师,独当其责”的负责精神。但宋皇朝并不重视此种负责精神。且虑此种精神的发展,将导致军人擅命的趋势,故直至真宗澶州之役,对边疆诸将犹采“中制”之策。此为宋边疆战事屡挫之因。

辽主于满城战败之后,韩匡嗣不被诛者几希,并即擢用耶律休格为其南京统帅。此种赏罚严明的举措,使辽军于丧败之后,军心士气为之一振。辽主有此之明,故终其世予宋朝以莫大的打击。同时,又图谋扶持刘崇之、孙继文以恢复北汉,使之牵制宋人。但此举为宋雁门守将杨业所打击,而不能实现。当辽军进攻雁门时,杨业于请援不得之时,毅然率精骑疾袭辽之中军,攻击其司令部,而斩其大将,遂使优势的辽军溃败。杨业有此种勇毅精神及有效之战术行动,故能为宋边疆的干城,亦颇足为战将的楷模。

瓦桥关之战,宋军有二特色,一为宋军战斗意志颇强,二为宋朝不用统一指挥之将。就前者言,由于宋军战志甚强,故张师战没,其军犹能复入城为守;诸军在水南战败,不相统属的诸军还师反攻犹能战胜。此皆可证明此时宋军战志战力均佳。至于宋朝不用统一指挥之将,乃其当时军事政策所使然。宋此时在河北的国防线,乃用星布的各军城为骨干而构成之。故其军各自独立,各自为战。及各军出军城迎击时,各军仍不相统属。其次,不用诸军统一指挥的大将,乃自赵匡胤以降所采之一重要军事政策。盖彼鉴于五代军人擅权篡夺之弊,故在国防前线概不用大将有统一指挥之权。即初期统一南方诸战役中,曾用大将统一指挥,但亦令与诸将分权。即以后朝中各大臣言,国防线上军力分散于各军城之弊,不足以防辽骑的突破或钻隙人犯,而主力军力集中于二三处,以便予来侵之敌以大打击。宋帝后虽采用此说,但其所选统一指挥的大将,亦不以能力为入选标准,而是以亲疏为入选标准。如真宗时统大军于定州,前有傅潜,后有王超,皆以愚庸误国事。二人皆太宗的旧幕僚。宋之军事不振,直至于南宋犹不能脱出此一思想的范畴。盖因维护政权为第一,而以国防御外寇为次之。

(三)岐沟关君子馆战役

岐沟关战役是宋辽两国的总决战,亦即两国国力的总决赛。是役由宋所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