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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郑成功抗清复台及清统一台湾的战争(2)

清军既解漳州之围,即于永历七年(清顺治十年,1653年)五月,移军来攻海澄。清朝提督金励安放大小炮位数百座,日夜对郑军堡塞轰击,郑军营垒多被破坏,而成功在台上督战,挥红旗指挥自若。时清军进攻之炮火甚猛,营垒木栅皆为摧毁,郑军乃掘壕避炮火,清兵临塞竖梯登城,有厮养卒郑仁持斧劈之坠,众皆起效之,于是各举斧操刀以待敌。清兵持梯板渡外壕,郑军引所埋火药爆炸,更出兵以刀斧拒战,清军渡壕者非被炸即遭砍杀,尸积壕涨,余皆举手请降。

此一役相战数日,清军精锐伤亡殆尽,连夜退回漳州。成功以忠孝伯印绶给甘辉,辉不敢受,跪拜退还,但请拜厮养卒郑仁为官。成功即拜仁为都督,军中大悦。

(三)战略评论

郑芝龙有创业精神,而无忠君志节。其子郑成功接受母教,效忠明朝,成为完人,盖亦得力于隆武帝之知遇,士为知己者死之义居多。方其父芝龙令其监视隆武帝,准备用隆武帝换取满清之高官厚禄时,成功处于君臣父子不得两全之中,能以“臣父臣叔皆怀不测,陛下宜自为计”之言,以奏告隆武帝,然后自己辞君南下招兵组军,以为勤王复国的永远大计,而不效翼卫随死的愚忠,成功可谓明朝的忠臣。

清军入闽,郑芝龙以不抵抗行为,欲藉以保留其私产,或希冀换得有闽八府之禄位。殊不知清军大肆淫掠,芝龙家破人亡,如非成功闻母死讯,号泣缟素以率其军实行反攻安平,则芝龙虽妻死不得收葬。盖满清对不忠不义、唯私利是图之辈,亦属不齿。

明隆武帝自闽赴赣,在闽赣交界处为清所虏,被害于福州,郑成功得自传闻,以为其消息来自敌方,多是诈言,不足凭信,故举义旗仍尊奉隆武帝正朔。后知隆武帝已殉国后,即愿从两粤人意愿,拥立永明王为永历帝。其“吾有君矣”一语,可知其心情之苦与矢志之忠。

郑成功以上陆作战来训练其陆军,进取同安,攻打泉州等役后,方知郑彩、郑联不足为缓急之恃,其叔鸿逵亦非可靠之将,于是始有统一军令之要求。加以郑彩、郑联等专横无道,纵其将士杀害贤良,欺侮民众,实足以动摇复明抗清的统一阵线,计夺其军,亦事非得已。郑成功南救广东,郑芝莞失守厦门,是芝莞初无守御决心,不待战而先自退走,致使施琅与郑鸿逵回军支援不及。鸿逵与施琅反攻厦门,一战而克复之,施琅以此战成功而骄纵,鸿逵因放走敌人而失职。郑成功自广东回军厦门,检讨厦门得失之功过,杀芝莞,贬鸿逵,为严肃军纪,尚无不当。惟对施琅追捕犯法之将,逼令赦免,未得免即下令追捕施琅,致逼施琅走降敌人,失去最初共同起义盟友与谋士,是乃成功抗清复明事业上最大之一失着,亦是其一生成败之最大关键。

郑成功军围漳浦,是为围点打援、设伏打援的战术运用。破清远近的援军,收复福建南部之地,将金、厦两岛的外围远向前推,从此金厦两岛的威胁解除。其所以必要攻取海澄者,亦同于此议。由于攻海澄,而得聆听周全斌之战略指导意见,成功此后行动,多赖有此以为方针。尤其是军政与经济方面,不有此远大眼光,绝难有所成就。

守御海澄之战,郑成功登台指挥,示众人以不怕死之决心,为共同死守而已。其将甘辉力谏之而强翼之躲避,此为将真正辅主之道,可谓有勇而知方。军中激战而敌人深入,由一厮养卒奋勇持斧为发起逆袭之倡,一战歼敌,应得上赏,成功即超擢为都督,故其众知所自勉,成功之功业得于人力者类此实多。主将不自居功,拜辞封爵而请改封部下诸将士,而旁及鲁王诸将士,使众人各知为国家戮力,赏罚出自国君,此等去私存公精神,如对施琅出走前即行之,则功业将无可限量。

郑成功的战略方针基本上适合客观条件,达到了他第一阶段要创建军队和立足海疆的目的。郑成功起兵较晚,这时清王朝已占有中原地区和长江流域,由于农民军和南明军还在合力抗击清军,清军主力不得不使用在西南方向,才使郑成功得以实现他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

但立足海疆,两栖作战,具有很大的局限性,把自己局限在漳、泉、厦一隅之地,只能在沿海地区获得局部性战役、战斗的胜利,而难以对全面战略形势产生较大的影响。所以尽管多次消灭当面清军,但都局限于漳、泉附近地区,且所占之地,旋得旋失,不能有更大的作为。更何况经过多年的拉锯战争之后,漳、泉地区人民死伤惨重,财物损失巨大,生产严重破坏,战略物资日益缺乏,正如郑成功的参军潘庚钟所说:“漳泉沿边,数载争战,民亦苦极”,“边地虽得,亦不足以号召天下豪杰”。

郑成功在战略运用上缺乏全局观点。固本蓄锐,以谋发展,这当然是正确的,但郑成功过分着眼于局部性的固本,只顾自身的巩固和发展,而忽略了关系抗清战争全局的战略运用,缺乏与西南战场李定国军团结合作的积极性。立足海疆仅仅是郑成功事业的起点,立足海疆本身并不能达到抗清复明的战略目标,必须与其他抗清力量团结一致,密切配合,才有达到战略目标的可能性。郑成功顾恋漳厦,不敢远出作战,配合李定国的攻势,是郑成功在战略上的重大失误。他的战略方针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执行上,时机来了,不够果决。在与清作战中,李定国就与郑成功取得联系,多次主动要求协同作战,但郑成功对于这个要求不太积极,使当时的战略局势颇受影响。

四、两次北伐,进攻南京

清军占领楚、湘、赣、粤等地后,抗清阵营内的主力,基本上只剩下西南李定国和东南郑成功两大军事集团。西南战场紧张之际,清军无力以主力对付东南,因而采取政治招抚的政策,以和谈手段对付郑成功。郑成功错误地判断了当时的情况,以为李定国大军二十余万,曾“两蹶名王,天下大震”,又以破竹之势东进广东,使尚可喜、耿继茂坐困广州,一筹莫展,短期内整个战争局势不会有大的变化。所以对南进与李定国会师不够积极,专心致力于利用和谈发展自己。当得知李定国新会惨败、退回南宁的情况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预感有孤军作战的危险,遂一反过去的消极态度,决心扭转内线作战的不利地位,积极准备发动战略反击,进攻南京,以配合李定国军在西南战场的作战。

(一)积极准备北进,三次受挫延期

顺治十二年(1655年),郑成功定下进取南京的决心后,即着手进行准备:挑选精锐,扩建亲军,健全组织领导,加强军事训练,撤回漳、泉地区的军队,约李定国“迅师人粤”,“共抵金陵,聚首策勋”。他原计划第一步以十二镇兵力南下潮州,以十二镇兵力北上温、台并占领舟山。指导思想是从当前和尔后的需要考虑的。从当前战役说,可避免与济度的八旗主力部队在不利于我的陆上战场作战,并从南北两翼牵制清军。从尔后战役说,可配合李定国军入粤和确保厦门至南京间的海上交通线。当泉州港战役击败济度后,得知李定国与孙可望发生内讧,李定国军入滇,清军正准备全力进攻李定国军,为挽救西南战局的颓势,郑成功决心立即北进攻取南京。遂调回南下部队,积极准备出发。正当此时,郑的部将黄梧献海澄投清。失去了海澄,也就失去了北进的军需补给。八月间清军又攻下舟山,切断了北上通路,于是第一次北进计划遂告失败。

海澄失掉后,郑成功乘福建清军主力赴漳州之机,亲率主力袭击福州附近地区,主要是强征粮食和军需品,以补偿海澄之失。并征调大批民工在闽安“增筑土堡城寨,以为长久之计”。准备以闽安(今福建福州市东)代替海澄为新的后勤补给基地。经准备后,于七月开始北进,九月进至台州、海门一带。清福建总督李率泰侦知郑军主力北上,乃“攻其必救”,由漳州回军,水陆两路夹攻闽安。郑成功回救不及,经四昼夜血战,闽安失守。郑成功怕根据地有失,被迫停止北进,率军返厦。第二次北进计划也告失败。

两次失败后,郑成功并未气馁,又着手进行准备。一面整顿军队,组建重甲步兵,一面修整船只、军械,积蓄粮食、军需,改以海岛为后勤补给基地。五月间自厦门出发,七月进占舟山,八月进至羊山(今浙江杭州湾口外),忽遇飓风,“碎巨舰数十”,“溺死数千人”,武器、粮食损失无数。郑成功认为“今船只兵器损失,长江难进矣,须溜回舟山收拾,再作区处”。这次北进,又被迫中止。

(二)第一次北伐受挫

1.羊山遇飓风受挫。

永历十二年(清顺治十五年,1658年)八月九日鸡鸣时分,郑成功北伐大军自舟山扬帆北上,天气晴和,风平浪静,至午刻,东抵羊山,突见有黑云自北方起,不移时,风起浪涌,迅雷闪电大作,雨大如注,天色昏暗使人对面互不相见。成功在中军船上,但闻邻船有呼死呼救,折裂冲击悲惨之声,因船摇荡如秋千,欲出观亦昏黑不能见。风灾后查点各镇,计损失将士八千余员,碎巨舰四十余艘,其余大小船只皆有轻重破损。八月十五日,集提诸督镇统领议曰:“官军船只破损,粮食材料亦均不足,必须分别进袭象山、三门、台州、温州各港湾,夺取清军船只粮食材料,以整备船只,再图进取。”诸将乃各依计而行。(杨英《从征实录》)

九月初七日郑成功亦亲率军南行征取粮材,初十日经象山(浙江省今县),清象山知县徐福率县中父老携猪酒以迎降。诸将分赴各港征粮夺材械船只者,因清军毫无防备,均所获极丰,故修理船只工作,颇称顺利。惟在羊山风灾之后,大难虽过人人余悸犹存,恐怖之余,多思逃归。

2.再造北伐军。

郑成功在海门,以士气低落,军纪废弛,必须谋求善后之策,以再造北伐之军,实行继续北伐。命令各军各就地筹饷养兵、招兵、修船、制械,以备后图。于是诸军安定,士气大振。永历十三年(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清政府闻永历帝在云南行在下达北伐之命,认为其既有发号施令之能,早晚必将成为心腹之大患。因决定先以全力进击云南、贵州,在洪承畴统一策划下,由广西向西而进。主要目标为包围攻击永历帝。郑成功在浙江南部,探知满清正集其全力向西南云南、贵州进攻,为牵制清军之后方,乘敌人之空虚,因决定即时起兵北伐,向南京实行奇袭。

(三)第二次北伐

1.郑军攻取瓜洲之战。

永历十三年五月十三日,郑成功军由崇明南人江,沿长江北岸溯航,沿途击破少数之敌,直向瓜洲前进。当马信军为清图山、潭家洲炮兵所阻时,前锋镇统领余新,则立以快艇急进,袭夺两处炮台。并选善洇水者数十人,夜持巨斧斩断清军铁索,进泊于焦山下。成功登焦山,致祭天地,并赋诗曰:“黄叶古祠里,秋风寒殿开,沉沉松柏老,溟溟鸟飞回,碑碣空埋地,庭阶画亲苔,此间到人少,尘世转堪哀。”然后令周全斌率部二千人向北岸登陆以进攻瓜洲,郑成功亲引诸军以继之。

时清江北各地援军已抵瓜洲,周全斌登陆即行大战,身被五处箭伤,尤奋勇进攻。会大雨如注,清援军多骑兵,陷泥泞中不得继进。成功率中提督甘辉、左提督翁天{;占诸军至岸,皆跣足蹈泥,乘势冲击,清军大败,斩清将左云龙,擒朱衣佐,尽俘清各援军到达战场者,遂占领瓜洲。成功已克瓜洲,即以援剿左镇统领献守之,以监军何平督理江防,然后自率其余诸镇还于焦山,准备攻取镇江。

2.攻取镇江之战。

清江宁提督管效忠方自福山镇赶至镇江,即闻瓜洲失守,旋又遭受郑军之攻击,激战一昼夜,方幸南京铁骑一千来援,而无奈郑军愈战愈勇,激战两日夜,清军全线大败,管效忠退保银山(在今镇江城南),镇江守将高谦、知府戴可进遂献城降。郑成功以陈魁率铁甲军再攻银山,清军见此铁人,不怕箭射,列阵直前,专事杀砍,步骑不能拒止,于是银山清兵一哄溃逃。管效忠为挽回颓势,集各路援军编成五路军布成叠阵,向镇江反攻,成功令发火炮止之,清军五路俱溃乱,管效忠见势已不可为,乃率百余人逃回南京。

郑成功与诸将计议进兵南京道路,诸将均言进取不易宜守镇江,以观其变。适有荆州运粮船十四艘自长江来降。江北来人言:扬州城清之文武官员已逃避一空,城中父老正绣彩旗聚羊酒,将来镇江劳军。成功以大势以趋,乃决定立功进攻南京,以符民望。

3.围攻南京之战。

张煌言别将所部先行,为先遣部队,船沿长江北岸溯行中,距仪征(江苏今县)五十里,仪征吏民已来迎降。煌言率众至南京观音行(在今南京下关幕府山东北)时,方闻成功已攻克镇江,而芜湖请降之书亦到,清太平府守将刘世贤更遣人来约献城。安徽列城望风纳款者,凡四府三州二十四县,东南大震。

七月初二日,郑成功率诸镇统领自长江直薄南京,大军自仪凤(即今下关)、江东门(即今水西门)登陆,屯兵狮子山,即依预定计划围攻南京城。

清两江总督郎廷佐,率各府之兵万余人,在南京城内把守,与巡抚蒋国柱登城四望,见郑军旌旗遍野,戈甲闪烁,金鼓齐鸣,乃紧闭城门,不敢出战。时朱衣佐正逃在郎廷佐左右,向廷佐献守御南京之策曰:“郑成功连战连胜,窃以为南京已志在必得,宜速遣人卑词请宽,以骄其志而待援军,徐筹破之之策。”廷佐用其计,使人出城求见成功,而哀求缓攻曰:“我朝有例,守城过三十日者,罪不及妻孥,今各官眷口悉在北京,迄宽三十日之限,及期当率众出降。”

郑成功得郎廷佐缓兵之请,以为南京已成瓮中之鳖,欲允之。参军潘赓钟谏之曰:“孙子有云:‘卑词者诈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降则降,岂恋内顾,此缓兵之计也。宜即速进兵攻之,促其速降,斯为上策。”成功曰:“我自舟山兴师至此,战必胜,攻必克,彼焉敢缓吾之兵耶?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今既乞降,骤攻之,何足以服其心哉?”甘辉亦谏之曰:“兵贵先声,及其谋且未定,其势易拔,今以南京城言,为我众彼寡,但就全般言之,则彼众我寡,寡众之势不可轻弃,否则俟彼谋成守固,则难以为图矣。”成功为使天下知其仁义之师,不听诸人之言,而批准郎廷佐缓期之乞降书,令其使者回城。

清皇帝顺治初闻郑成功大军入长江,以为连江铁锁足以阻之。继闻已破铁锁取瓜洲及镇江,进兵围攻南京,因知南京空虚,江南半壁大势已去。又虑江南失则山东、河南必乱,而北京之军皆远征西南,北京亦虚,故有准备退守关外“老家”之计。其母孝庄皇太后责之,更闻南京城尚未陷,乃幸南苑集六师欲亲征,以挽救江南大局。

时管效忠已集合及收容其所属府州得三万人,与崇明总兵梁化凤密商,欲夜袭郑军。化凤日夜登城观望郑军营垒,见郑军之官兵,解去征衣,等待城内清军至期开城迎降,忘却将有战斗之诸事,认为夜袭定可成功。于七月二十一日夜半月出时,亲率五百骑衔枚出城,突向白土山下郑营袭击,至碎其营,郑军统领余新人不及甲,仓皇拒战,副将董延中、萧拱柱皆战死,化凤遂俘余新等数十人回城。以是清军士气复振,各欲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