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两代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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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兄弟阋墙(2)

“我会把钱交给你老婆!老二,你真的要改过,二嫂是个好妻子,你别弄到家庭不和,这是我这做哥哥的最后忠告。”唐匡吸了一口气,语气一顿:“无论如何,你我都是兄弟,真有困难的时候,再来找我。”

宋大全怒道:“狗屁的兄弟!亏你说得出口。”

唐匡扭头回身走去,宋大全胸膛起伏不定,忽然大叫一声:“站住。”

唐匡停住了脚,慢慢转过头来,用不屑的目光望着宋大全,好像精明的上司对饭桶的下级那样。

宋大全喉头耸动了一阵,才迸出两个字:“决斗。”

唐匡眼皮一跳,眯着眼,目光似刀刃一般瞪着宋大全。宋大全声音都沙了:“我不甘心放弃双喜赌坊,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决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唐匡转过身去,冷冷地道:“不念兄弟的感情?”

“现在说这些都是废话。”

“好,如何斗法?”

宋大全道:“这几年来,你养尊处优,身手差了,拳脚上分高下,对你不公平,所以用枪。”

唐匡眼皮又是一跳,说道:“俺没带枪。”

宋大全道:“我已替你带来了。”

宋大全抽出一柄匣子枪来,向唐匡抛去,唐匡一接没接得住,慢慢弯腰拾了起来。宋大全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唐匡道:“原来你早有预谋。”

宋大全冷笑一声:“这是你一向教我的,要用这个。”他举起左手,用食指在脑门上戳了一下。说着话,他右手已多了一柄匣子枪,样式与唐匡一模一样。

唐匡毫无表情地道:“你学得很好,如何比法?说吧。”

“咱们背贴背,各自向前走出十步,然后开始。”

唐匡道:“在比斗之前,俺要提一个条件!无论咱们今日感情有甚么变化,但始终都曾经患难,假如俺今日死在你枪下,请你捐弃成见,代我照顾妻女。”

宋大全再度露出一丝笑容,他是黑道上出了名的神枪手和快枪手,他对自己的枪法有十足的信心,何况这三年他虽然沉迷玩乐,但却没将枪法荒废。

他点头道:“我答应你。”

唐匡慢慢解下外衣,将棉袍抛向一块岩石,宋大全望着他那个微向外凸出的肚子,脸上笑意更浓,唐匡咳了一声才道:“开始吧。”

宋大全慢慢走过来,到了跟前,两人才背贴背立定,宋大全道:“开始,一、二、三……”

两人同时以同样的步伐前进,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八、九、十。”

话音刚落,宋大全立即转身,唐匡不敢转身,立即扑倒地上向岩石后滚过去。

“砰。”宋大全的第一颗子弹擦着唐匡的肩,射在雪地上。唐匡一惊之下,滚动得更快,也许他滚得太急,手臂竟然撞在岩石上,连掌中的匣子枪几乎也抓不牢。

“砰。”宋大全又发了一枪,子弹将唐匡的枪击飞丈五才跌落雪地。

宋大全哈哈大笑,慢慢走前:“老大,你以前的枪法虽不如我,但也不至差到这个地步!可见人不能太富有。你投降吧,我给你二千个大洋,你去上海滩与大鳄争长短吧。”

话音一落,唐匡忽然在石后冒了起来,“砰砰”两声过后,又缩在石后,同时又向一块岩石滚去。

宋大全手中枪一响,子弹射到天空去,身子却如棉花般,慢慢倒下,祇见他由胸膛里涌出来的血,将积雪染红,艰辛地道:“你,你使诈……”

“砰”的一声,后背落地,连枪也抛过一边去,唐匡握着一柄精巧的白色短枪,慢慢站起来道:“我早教过你,要多用脑,可惜你未学到家!哼,你连我的面也不见,便独自约我吃饭,俺便不会防着你?你真信我没带枪?那你该死得瞑目。”

唐匡走到宋大全身前,俯下身将枪拿到他眼前,道:“老二,你一向爱玩枪,让你开开眼界,这是德国鬼子制造的‘大白龙’,你死在它子弹下,也堪告慰。”

宋大全双眼虽然圆睁,但他此刻已甚么也看不到了,唐匡摇摇头,冷冷地道:“贱骨头,没福消受。”

他收起了枪,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拖着宋大全的尸体向海旁走去。

午饭前,唐匡到宋大全家,宋大全的妻子朱四妹,脸色不甚好看,轻声叫道:“大哥……”

“昨夜没睡是不是?都怪我,拉着老二喝多了几杯,他说要替我洗尘,不料都醉倒啦,到今早才醒来。”

“大哥去了上海一个月,大全是该替你洗尘的。”朱四妹道:“但他还未回来,又去找那些女人吧?”

唐匡堆下笑面道:“不,俺叫他去青岛办点事,恐怕要过了年才回来,嗯,他临行时放下二百块大洋叫俺交给你的。”

朱四妹哦了一声,双手接去,唐匡又问道:“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明天俺叫刘先生再送来。”

“不不,够啦。”

唐匡道:“那俺走啦。”

“大哥,要你送钱来,就留下来吃饭吧,反正有饭有菜。”

“不,俺昨夜没回家,这时便得回去啦,要不然你大嫂可要怪我。”

忽然房内窜出一个壮实的孩子来,道:“伯伯,不要走。”孩子双臂一张拉住唐匡的手臂。

唐匡将他抱起,问道:“城侄,你乖不乖?”

那孩子是宋大全的儿子宋建城,他扭着唐匡手臂道:“城儿要伯伯留下来吃饭,娘宰了一头鸡。”

唐匡手臂一抖,雪雪呼痛,朱四妹忙道:“城儿快下来,伯伯手疼。”

唐匡道:“昨夜喝醉跌倒,弄伤了手,没甚么。”

唐匡在宋建城脸上亲了一下,将他放下来,然后离开。唐匡祇有一个女儿,因此平素很疼宋建城。

宋建城道:“伯伯,我送你回家。”

唐匡想了一下,道:“好吧,你懂得回来吗?”

宋建城道:“城儿懂得。”

朱四妹道:“早点回来呀,娘等你回来吃饭。”

唐匡拉着宋建城的手,在街上走着,他望着孩子,心里颇为感慨,暗道:“假如他知道我打死他爹,不知他会怎样。”

到了家门口,唐匡便道:“城侄,你回去吧,改天再来玩。”

宋建城独自一人回去,他罕有机会独自出来逛,所以不舍得立即回家,在街上闲荡,忽然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过来。他认得他是满堂春的坏女人,便忍不住骂道:“不要脸,老是缠我爹爹。”

那女人便是牡丹,她板着脸道:“谁缠着你爹?”

“还说没有?昨晚我爹也没回家。”

“哼,他昨晚十点钟便跟你伯伯离开,他俩出城去,与我可没关系。”牡丹说着闪进满堂春。

宋建城如获至宝,跑回家,道:“娘,原来爹昨晚没有喝醉酒,跟伯伯出城去了!娘,你说爹跟伯伯十点钟出城干甚么?”

朱四妹一怔,道:“胡说。”

孩子大声道:“城儿没胡说,是满堂春的坏女人说的。”他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朱四妹心中暗道:“今早醒来老是心惊胆跳的,好像有甚么事发生,莫非大哥有甚么瞒着我?”当下道:“娘知道了,快吃吧,菜凉了。”

两母子吃过饭,朱四妹将六岁的儿子哄着睡,自己换过一套衣服,提着菜篮离家。她好像做了甚么亏心事般,低首疾行,一口气走出城去,由于满堂春的位置向北,她估计丈夫是出北城。

海旁满是积雪,远处祇有一两位船夫在走动,朱四妹看了几眼,心中十分奇怪:“这里腊天一定荒凉,尤其是晚上,有甚么好看?若是要商量甚么事,也不该在腊月天来这种地方!唔,牡丹那婊子有没有骗城儿?”

她边想边走着,忽然发现地上金光一闪,不由低头望去,祇见白皑皑的雪地上,有一枚子弹壳,朱四妹拿起来一看,认得是丈夫惯用的匣子枪子弹,心头登时怦怦跳个不停。

一阵海风吹来,朱四妹心头一颤,在雪地继续走动找寻,又让她发现一枚子弹壳,还有一丝血迹。她蹲下身将雪扫开,血迹的范围极大,今天并无下雪,证明事后有人用雪盖在血迹上。

为甚么?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这两个问题不断在朱四妹脑海里盘旋着,她心思慎密,又将积雪盖住血迹,快步走回去,还未进城,她便见到一个人——孙翩。

孙翩是唐匡的亲信和保镖,朱四妹背上无端端地出了一阵子冷汗,连忙匿在一块岩石后。孙翩一口气跑到海旁,低头找寻,朱四妹娇躯不断地颤抖,连忙走回家去。

朱四妹回家之后,心跳不止,越想越觉可疑,隐隐觉得,地上那滩血跟自己的丈夫有关,而且还有两枚子弹壳。

这件事跟唐匡有没有关系?朱四妹一想到此,身子便打了个冷噤。换作是其他女人,就算不大哭大骂,也会去找唐匡问个清楚,但朱四妹不是这种女人。她机智沉着,甚至比男人还冷静。她一开始便决定诈作不知道,半晌又觉得自己母子留在烟台也极不安全,便开始动脑筋了。

她一定要离开烟台城,而且是越快越好。

次日,唐匡又派孙翩送来了一百块大洋,还有一些自上海买来的礼物,朱四妹一如平常,一切表现十分正常。

腊月廿七日,也就是唐匡说宋大全去青岛的第三天,忽然有人将宋大全的尸体抬进城,可是就在城边儿,便被孙翩截住了,给了他们一笔钱,叫他们抬到远处葬掉。

那两个是渔夫,昨日驾船回来时,在海上捞着的,孙翩的借口是不想让宋大全的妻儿知道,免得她们母子悲伤。

那两个渔夫觉得年关在即,的确不宜办丧事,便依言将宋大全葬了,孙翩便回去复命。

不料这情景却给一个人看见——牡丹。

牡丹是在满堂春楼上看见,那时她正醒来不久,对窗梳妆,不过因为相隔太远,她祇看到孙翩跟两个渔夫说话,渔夫抬起一个人离开。

牡丹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梳头,因为就快吃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