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和东听到这话,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推开郭烨南,继而揪起了墨深的衣领,拳头举到半空,突然意识到这家伙是跆拳道黑带,谨慎地看了一眼,见墨深并没有要还手。袁和东吸了一口气,松开了他,沉声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一切吗?你是医生,应该更清楚人命是用什么都换不回来的!”
墨深的心一凛,装作没事似的整整领口,道:“检验结果怎么样?”
袁和东横了他一眼。
郭烨南也急得焦头烂额。
墨涵站在旁边始终插不上话。他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看着兄长和师兄争执,左右为难而又心急如焚。他的手不经意地放到床边,忽然被握住了。他吃惊地低头,看到病人抓着自己的手。
许知敏在噩梦中徘徊,恍惚回到了十三岁。那天她开开心心地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叫道:“外公,外公,今晚妈妈叫我们先吃饭。”没像以往听到外公的回话,她走进外公的房间,开了灯,只见外公坐在地上,背靠在桌子边垂着头一动不动。她眨眨眼,走过去拉起老人盖住脸的一只手,“外公,你不舒服吗?”老人的身子歪了歪,接着倒在地上。她的心猛然跳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爬过去想把老人拉起来,可碰到的老人的手,渐渐变化成姑姥姥的手……
蓦然睁大眼睛,她心有余悸,抓紧了眼前的墨涵:“姑姥姥呢?姑姥姥在哪儿?”
提到嬷嬷,墨涵的脸刷地白了。对许知敏的连声疑问,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墨深转头看到这一幕,立即将弟弟推到自己身后。拂开她湿漉漉的刘海,他定定地对着她忧虑的双眸,平静地说:“嬷嬷很好,她很好。所以,你也得快点儿好起来。”
“我?”她看清了他身上套着的白大褂,这次是真的清醒了,“这里是哪儿?”
“省医二分院的急诊室。”
自己怎么到急诊室来了?记忆里最后的片段是与袁和东通话。她转过头,看到袁和东神色复杂地瞅着自己。这么说,他终究是因为她而没去见教授,没有再踏错一步。许知敏垂下眼,想撑起身子。
“不要动。”袁和东摁住她,吩咐旁边的人,“准备心电图机,要做十八导联心电图。”
墨深警觉:“心五酶是多少?”
许知敏从这两句话里听出了异样,难道是自己的感冒一直没好,以至于感染到了心肌?她不由得紧张地问:“是心肌炎吗?”
“不是。”袁和东连忙否决。
许知敏瞪着他,不肯信。
“我不骗你。心肌炎会觉得胸闷胸痛的,你痛吗?”
许知敏蹙着眉尖,他的话不无道理,自己只不过是咳嗽咳得厉害,会气喘。她接着问:“只是感冒吧?”
袁和东抚着她的头发,温和地说:“至多是肺部感染。”
墨深紧盯着进来的护士把点滴换上了新的补液,见挂上去的针剂是维生素C、极化液和能量合剂,他当即意识到袁和东说的肺部感染只不过是医生酌情安抚病人常用的措辞。她的自觉症状不明显,唯有依照检查结果判断。按照这种情况推断,心酶五项的检验结果是或多或少有些问题了。想到这里,墨深面色严峻,更是紧握住她的手。许知敏感到手疼,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他。
心电图机准备好后,袁和东伸手去解她衬衫的扣子。许知敏慌忙摁住他的手,道:“不就是感冒吗?不用做了。”
袁和东很有经验地说:“这是例行检查。”
许知敏反驳道:“师兄,你是唬我没在临床干过吗?例行也是十二导联心电图,何必做十八导联?!”
袁和东没料到她有这一问,没话说了。墨深接上了话:“这里的急诊例行规定是要做十八导联的。你不要忘了,这里可是要打造全国心脏中心的品牌。”
许知敏怔了怔,看着墨深那张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皱紧眉头背过身,她坚决地说:“不做!”其实她知道他们要求她做检查肯定是为了她好,只是做心电图必须脱了衣服,当着他们两个的面裸露身子,她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