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啊，我属于你
你是长青的大树
我是你一片青嫩的叶子
你是巍峨的山峰
我是你的一拳苍苍的岩石
你是滚滚的长河
我是你一滴小小的水珠
祖国啊，我属于你
属于你，祖国！
我没有因严寒而凋零
是因为你万古长青
我没有因狂风而滚落
是因为你无比坚定
我没有因炽热而干涸
是因为你波涛汹涌
祖国啊，我属于你
属于你，祖国！
当然
如果我是一片翡翠
我会使你枝叶璀璨
如果我是一块玛瑙
我会使你山头闪光
如果我是一脉清泉
我会使你清澈碧澄
祖国啊，我属于你
属于你，祖国！
但是
纵然我因岁月而飘落
你会依然郁郁葱葱
纵然我因雷暴而碎裂
你会依然高耸入云
纵然我因蒸腾而消失
你会依然汹涌奔腾
祖国啊，我属于你
属于你，祖国啊！
花雨
请将我的诗句
填进礼炮的弹膛
我要借炮筒粗壮的低音
发出细致而美丽的歌唱
请将我的诗句
填进礼炮的弹膛
在这美妙的节日
让心花和礼花同在天空开放
世界上的一切花朵
今夜，都聚集在天上
每一颗热烈的心
今夜都在抬头仰望
礼花雨，纷纷落下
五彩缤纷的落英
是五彩缤纷的生活
在天幕的凝聚和倒映
礼花雨，纷纷落下
万紫千红的雨花
象征万紫千红的生活
象征生活的瑞福与吉祥
火红的，是热情么
我们对生活的热情火样明亮
它从榴花瓣上采下
又织进了太阳的光芒
碧绿的，是永恒么
我们的事业长青兴旺
草叶青青，树叶青青
每一丝绿都意味着成长
金黄的，是向往么
我们有美好而光辉的理想
葵花、柑橘、红柿……
每一种果实都是我们劳动的报偿
蔚蓝的，是宁静
宁静的心情使人舒畅
紫色的，是富有
富有的精神使人高尚
啊，今夜呵
平静的夜空
色彩在变幻
色彩的旋律在天空交响
不会舞蹈的都想跳舞
不善歌唱的都想歌唱
紧张和疲惫，繁劳与不幸
一切都在欢快中遗忘
千万颗心
千万种情肠
织一幅锦缎，今夜
铺在天上
生活是美好的
美好的生活充满希望
我以劳动者的自豪
献诗在这节日的晚上
花雨纷纷，花雨纷纷
雨丝里闪动着变幻莫测的激光
那是我心的光波在闪射
闪射在五光十色的屏幕上
五色花
我把这束五色的花朵
庄重地放在
五色土上
如同把爱和崇敬
庄重地放在母亲胸前
这是从春天的树上
采下来的花朵
向广阔的蓝天伸展着的树
在麦穗和齿轮环绕的太阳下
把芬香的花
摇曳在轻轻的风中
希望之花啊
甜蜜而硕大的果实
将在这花中孕育
我把五色的花
放在五色土上
献给供树木扎根的土壤
当我俯下身子
我听见风从四面
旋啸着涌来
黄河在北边
长江在南边
呼喊着列队走过
当我扬起头来
看见云彩如五千年
流逝的岁月
从高天驰过……
古老的土地啊
古老的祖国
请受一礼
看我献上一束五彩的花朵
那是我们的青春
刚刚绽放
是我们的理想
在孕育果实
是千百年来
祖先从种子里
传给我们的信念
在新的阳光下
艳丽地开放
为祖国而开放的花朵啊
在古老的社稷坛
我把一束新鲜的花朵
放在五色土上
祖国
那是献给你的希望
1983年
升旗
我们在地球东方的天空
洒播美丽的霞光
让黎明
踏着鼓乐
徐徐升起
觉醒了的人们呵
你们在炉前
寸寸烧红夜色
你们应着鸡鸣
收割的镰刀跳着星光
你们彻夜无眠
伏案耕耘蓝图
无论在行色匆匆的大路
无论在准星和枪口失眠的边关
此刻，请抬起头来
注目，或者轻举手臂
像士兵
敬——礼
红色正缓缓升起
五颗星星闪耀着
金色的骄傲
自由的风
以狂热的激情
拥抱火焰
这轻盈的一袭红云哟
这明丽的一泓火泉哟
远方的游子，看见了吧
这是遥远的故园
高高飘起的炊烟
清晨，母亲以操劳的手臂
对你们抚慰和呼唤
祖国呵
我们无数次呼唤过的亲人
这就是你的肤色
你的容颜
你博大与尊贵的灵魂
是你均匀的轻轻的呼吸
是你噗噗跳动的心
早霞的色彩
染红我们起伏的山河
松树与白桦，肃穆
高粱和玉米，健壮
高楼醒目的尖顶
披着新娘喜庆的流苏
每一扇向阳的玻璃
都映满羞涩的红晕
道路
江河
头顶白雪的山峰
蓄满云彩的湖泊
隐现于曙色中的鹰翅
为黎明歌唱的云雀
属于这块土地的一切
甚至每一丝空气
每一团云朵
都在这霞光中
活跃，或者凝思
这是黎明的检阅
是信仰祖国的人们
日日进行的
色彩的洗礼
我们升旗
在东方
以旗帜的语言
为太阳导航
铜管乐
以深刻的提示
在这最庄严的时刻
让我们警觉
召唤我们以旗帜的名义
记住
最危险的时候
前进——进
红色
这曾经让人颤栗过的色彩
又让我们如此激动
那些不曾死去的血液
从硝烟的年代
涌流进我们的血管
那些生命最后的语言
终以震惊的色彩
成为永恒的呼唤
我们无言
面对旗帜
仰望旗帜
我们只是用心在体验、在领会
在感受
一种启示
一种精神的凝聚
或者，在接纳
一种启动灵魂的能源
如同布匹，精神
也需要洗涤
蘸着昂扬的色彩
让清凉的风荡洗
懈怠、萎靡、迷惘和疲惫
跨出家门的人们
沿着熟悉的道路
你们每天都以
欢乐或紧张
剪开时间
如同剪开一封
生活给你的诺言
开始！转动机器
按动键盘
每一双手
都如风中的树
收集阳光的金片
其实，那是为着自己
同时为着祖国
你们，在建造尊严
你们如蚕
吞食时间的叶子
然后吐丝
旗帜上，绵长的丝
便是你们绵长的情感
记住每天的这个时间
记住这一份人生的
肃穆与庄严
此刻，五星红旗
正徐徐铺展在整个空间
1994年
放歌长城
今夜，豪情万丈
古老的长城重显辉煌
每一座垛口城堞
都沐浴着新世界
灿烂的曙光
泥土的砖石
如晶莹的玉片
闪射着华丽而高贵的光芒
万卷史册
站立着
以威武雄壮的气势
列队歌唱
古往今来的英灵
凝视着我们
给中华儿女以热切的期望
这金龙腾舞的走向
记载了我们民族的身世和梦想
这凝集意志的构筑
洋溢着我们民族的沉着与狂放
轻轻地唤一声——长城
你这有灵性的墙
昔日的苦难与抗争
已成不朽的传说
成为一代又一代人
丰富的营养
细细地抚摩这古老的砖石
你这有血有肉的墙啊
曾经的牺牲和胜利
已锤打成中华民族
万难不屈的脊梁
以你做我们民族的名片
未来的世纪
陌生的地球
将认识一个伟大民族的形象
今夜，万家灯火
歌和酒
渲染着古老节日的奔放
站在长城
站在我们民族情感的制高点上
站在长城
我向我们的人民祝福
未来的日子
春风将把生活的征帆鼓荡
啊，我的镰刀，我的铁锤
那金灿灿的
弯如新月的
是镰刀吗？
是的，那是我熟悉的
镰刀
那是挂在我家土墙上的
镰刀
那是我的母亲和姐妹们
长年累月使用着的镰刀
用它割小麦
用它割稻谷
用它割来简朴的生活
用它砍柴草
用它砍荆棘
用它砍去艰辛的日月！
是的，那是我熟悉的
镰刀
那槐木的、被血和汗浸黑了的
把柄
磨粗了姐妹们的手
累弯了母亲们的腰
那闪闪的镰刀上
映照过男人和妇女们
在艰难前的刚毅
和在丰收前的欢笑……
那新月弯弯的镰刀
是农家的至宝
看见它
就想起我亲人们的辛劳
而那铁锤
使我想起我的父兄
想起他们肌肉隆起的双臂
以及那扛起山一样的磨难和打击
从不颤抖的腰身
铁锤，锻打锄头
锻打枪刀
锻打文明
也锻打对压迫和剥削的仇恨
火星迸溅
焚烧夜幕沉沉……
啊，铁锤和镰刀
在奴隶们的手中
一代一代传递
收获的却是贫困
是压迫的苦痛
和被榨干了血汗的呻吟
是谁，在收割的季节——七月
把镰刀和铁锤
编织成一轮金灿灿的太阳？
让我的母亲和姐妹
让我的父亲和弟兄
伸直臂膀，挺起腰身？
从此，镰刀和铁锤
不再伏在地上叹息
而是骄傲地
高高地
飘扬在天上
云霞为它添彩
星月为它增光！
这一面红旗
把奴隶们组织在一起
结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劲旅！
这一面红旗
如同一把火炬
照耀着古老的神州大地
照耀着曾经呻吟在
水火中的灵魂！
我的父母
是些粗人
这些地主家的长工
从未读过印满真理的书文
可是，看到那熟悉的镰刀和铁锤
组成图案的旗子
却流出了热泪
却认识了真理
他们说，共产党真是为了穷人的人
把受苦人捧到了天上！
那旗帜上的火
照亮了他们的眼
暖热了他们的心
这些被人践踏和欺压的人
像突然抓住自己的命运
像突然成了世界的主人！
镰刀和铁锤
像磁石，吸引着千千万万
铁的心！
镰刀砍断了千年锁链
铁锤砸开了封建牢门！
五星红旗
飘进每个欢笑的瞳孔
飞扬在祖国的每个晨昏！
啊，我的镰刀
啊，我的铁锤
镰刀和铁锤
构成的金灿灿的太阳
是我们阶级
是我们共和国
最崇高的
最圣洁的
金色的灵魂！
我们的山川
因此而放射奇光异彩
我们的江河
因此而流动着乳汁和欢欣！
我的父兄啊
我的母亲
我支撑着共和国大厦的
亿万人民
党把镰刀铁锤
印在我的入党志愿书上
是把你们
刻在我的心
于是，就像在春天
你们在泥土里轻轻撒下种子
撒下希望
撒下叮咛
让它发芽、生根！
我的花朵——理想
我的果实——信仰
甚至我的每一片叶子
——青春
都注入了一个最壮丽的元素
人民！
人民！
我不敢在皮转椅里
转动日月
我不敢在写字台前
消磨光阴
每天，我都想把心的琴键
擦得锃亮
让人民的五指——
喜、怒、哀、乐、愁
弹奏出最响亮的声音！
想着镰刀
我就想怎样使我古老的
丰腴的土地
不再生长饥饿……
想着铁锤
我就想怎样使我强盛的
智慧的民族
不再锻造贫困……
让每一块有生命活跃的土地
都生长面包和酒
都生长鲜花和爱情
让我们这一颗多彩的
旋转不停的星球
运载着和睦相处的
自己的主人！
历史，从山林和泥沼里
跋涉而来
走到新时代
浪涛滚滚的江边
彼岸
就有流蜜的河
就有不凋的花
就有不逝的春天
党啊，驾驶红船
要把人民
要把历史
送上彼岸
风浪
礁石
漩涡……
啊，颠簸在波涛里的船啊！
但是，谁能挡住时间之神
谁能捆住时间巨大的双脚
以及驾驭时间的人们！
当我白发苍苍的母亲
放下那握了一生的镰刀
用那粗糙的、弯曲的手指
满足地、饶有兴趣地
转动着电视机的调频
胆怯地、不太习惯地
拧开煤气炉点火的阀门……
我想，她会知道
时间，正在前进！
我的儿女们已不像当年的我
游戏，只有石子和泥人
他们说着卫星、火箭
说着航天飞机
笔下画着奇怪的机器人……
五光十色的生活啊
正拨动着现代化的琴！
我想，有一天
镰刀和铁锤
会成为古老的记忆
会成为历史的沉积
就像今天（就像今天）
突然看到的刻着
鱼类花纹的陶盆
但是，我坚信
历史不会忘记
镰刀和铁锤交叉的
那面红旗
它的功勋将与时间长存
因为，镰刀铁锤
是我们党写在旗帜上的
最初的，也是永久的
象形文字
——人——民！
1981年5月于北京
时间在惊醒
时间突然苏醒
像沉睡的人
突然梦惊
于是，千百个生活的琴键上
都有时间弹动
于是，千百条社会的江河里
都有时间的回音
虽然，依然是车轮和脚步
在大道上竞争
依然是汽笛和车铃
呼叫着红灯、绿灯
迟钝的人
看不见时间流动
只知潮涨潮落
时间永恒
只知花开花谢
时间爬行
时间惊醒
从过去与未来的床铺上
猛然站起
对人们突然产生了爱情
齿轮加速旋转
要用每一颗牙齿咬住时间
脚手架疯长着
如同肥力饱满的虎皮兰
夜在缩短，街市上
每一盏明灯
都睁大眼睛要挽留住白天
车轮在追赶
脚步如同写字台上
飞速敲打的键盘
商品与货币
两条交叉的河流
流量突然增大
水速急剧得打漩
缓慢的思维
开始跳跃
如同激光跳动的光点
时间醒了
从那些闲散人无力的手中
从那些懒汉们沉重的眼睑
从那些饕餮者油腻的唇边
轻视时间的人
今天，算是碰到了难关
不要说时间无形
时间，是衰老者渴慕着的青春
是贫穷者盼望着的金钱
不珍惜时间的社会
必然在制造着穷汉
大道
——关于一条路的诞生
首先是推土机
以雄辩者的姿态
驳斥那些威严的障碍
整夜、整夜
都是竭诚的呐喊和宣讲
顽石和颓墙
开始松动
最后一声喘息之后
才感慨闹市筑路的艰辛
一百倍胜过旷野
掘土机铺开手术台
一刀刀划开
大地的皮肤……
上水道
下水道
煤气
电缆……
必须小心翼翼地嫁接
一个未名的生命
即将诞生
整个夏季，都是坑坑洼洼
黎明和傍晚
都在落雨
每一处都蓄满路人的
牢骚和怨言
走惯旧路的人
突然感到行路难，心神恍惚
以往对小道的积怨
似乎突然变得微不足道
推土机却很犟
履带嘎啦啦碾过水坑
泥泞当然短暂
很快，人们就看不见那些
裸露着的肌肉与神经
关于光明、关于动力
以及血脉一样的水管
突然隐没。整个夏季
太阳在大道上滚动
石子冒着火星
恭顺地服从压路机整形
曾经远得看不见的“未来”
突然逼近，热气腾腾
扑面而来，伸手可及
难道这就是生活
许多懒于思考的人
放慢了脚步在路边学习思索
两排距离很远的路灯
在前方交错成一排
交错到一起的还有绿树和
美人蕉
再远处，仍是我们天天看见的
那个太阳
狭隘和拥挤
崎岖与不平
似乎瞬间消失
交通警开始以雪白的手臂
梳理新的岁月
有一个老人
每天傍晚都坐在路边
说是三十年前就看见过这景象
在梦里……
小草在歌唱
——悼女共产党员张志新烈士
一
风说：忘记她吧！
我已用尘土，
把罪恶埋葬！
雨说：忘记她吧！
我已用泪水，
把耻辱洗光！
是的，多少年了，
谁还记得，
这里曾是刑场？
行人的脚步，来来往往。
谁还想起，
他们的脚踩在
一个女儿、
一个母亲、
一个为光明献身的战士的心上？
只有小草不会忘记。
因为那殷红的血，
已经渗进土壤；
因为那殷红的血，
已经在花朵里放出清香！
只有小草在歌唱。
在没有星的夜里，
唱得那么凄凉；
在烈日暴晒的正午，
唱得那样悲壮！
像要砸碎礁石的潮水，
像要冲决堤岸的大江……
二
正是需要光明的暗夜，
阴风却吹灭了星光；
正是需要呐喊的荒野，
真理却被把嘴封上！
黎明。一声枪响，
在祖国遥远的东方，
溅起一片血红的霞光！
啊，年老的妈妈，
四十多年的心血，
就这样被残暴地泼在地上；
啊，幼小的孩子，
这样小小的年纪，
心灵就刻下了，
终生难以愈合的创伤！
我恨我自己，
竟睡得那样死，
像喝过魔鬼的迷魂汤，
让辚辚囚车，
碾过我僵死的心脏！
我是军人，
却不能挺身而出，
像黄继光，
用胸脯筑起一道铜墙！
而让这罪恶的子弹，
射穿祖国的希望，
打进人民的胸膛！
我惭愧我自己，
我是共产党员，
却不如小草，
让她的血流进脉管，
日里夜里，不停歌唱……
三
虽然不是
面对勾子军的大胡子连长，
她却像刘胡兰一样坚强；
虽然不是
在渣滓洞的魔窟，
她却像将江竹筠一样悲壮！
这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社会主义中国特殊的土壤里，
成长起的英雄
——丹娘！
她是夜明珠，
暗夜里，
放射出灿烂的光芒；
死，消灭不了她，
她是太阳，
离开了地平线，
却闪耀在天上！
我们有八亿人民，
我们有三千万党员，
七尺汉子，
伟岸得像松林一样，
可是，当风暴袭来的时候，
却是她，冲在前边，
挺起柔嫩的肩膀，
肩起民族大厦的栋梁！
我曾满足于，
月初，把党费准时交到小组长的手上；
我曾满足于，
党日，在小组会上滔滔不绝地汇报思想！
我曾苦恼，我曾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