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言
略己而责人者不治,自厚而薄人者弃废。以过弃功者损,群下外异者沦,既用不任者疏,行赏吝啬者沮,多许少与者怨,既迎而拒者乖。
——《遵义章第五》
【解读】
宽恕自己,对他人却求全责备,这样的人不可能治理好天下。自以为了不起而又看不起别人,这样的人是不能指望他善待人才的。如果只抓住他人的过失而抹煞其功劳,自己也将衰亡。如果部众心生异意并一致向外,国家就会沦亡。使用人却不信任人,最终将失去人心。给有功的将士行赏,却脸带吝惜之意,接受赏赐的人心里会不痛快。承诺得多,给予得少,会招致怨恨。既已迎人进入,却又想将人拒之门外,会导致乖戾之事。
【博弈之道】
才德高尚的人善于使用人才,让每个人都各尽其才,没有一个被遗弃不用的人。圣人善爱万物,在他的眼里,每一物都能各尽其用,没有一物会被弃置不用。所谓“自厚”,就是自满的意思。治理天下的人,如果自高自大却又轻视别人,那么他身边是不可能聚集人才的,人才也会因此而被埋没。如果各种措施安排不当,部众的意见不能上传,在朝廷上只能听到阿谀奉承的话,徇私舞弊公然进行,人人都怀有异心,到了这样的时候,无论怎样探求不沦亡的策略和途径,都是白费工夫。用了有才德的人却不信任他,就失去了士人的心,这就是管仲所说的,对成就霸业不利。舍不得给有功的将士封赏,立功者就心情沮丧,一个人没有得到他所希望得到的,就会心生怨恨。千方百计把人才请来,又疑心重重,不能重用,这样的人会被痛恨。
2.众叛亲离,必致灭亡
众人相助,虽弱必强;众人相去,虽大必亡。“群下外异”,众叛亲离,君上如果身处这样的境地,那这个国家的灭亡,就是必然的。
明朝的灭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天启七年(1627年)八月,明熹宗于乾清宫病逝,年仅二十三岁,临终遗诏:以皇五弟、信王由检嗣皇帝位。朱由检为明光宗的第五子,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生。他于明熹宗死的那天晚上进宫,第三天即皇帝位,诏次年为崇祯元年,这就是庄烈帝,历史上称他思宗、毅宗、怀宗等。
朱由检即位后,并没有真正掌管朝政,当时是魏忠贤独霸朝纲,朱由检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权力从魏忠贤手里抢回来。而此时的魏忠贤,已经意识到熹宗早亡,自己失去了靠山,虽然手中仍有一定势力,但不敢如以前那样放肆。九月,魏忠贤请辞东厂职,朱由检未批准;他又“乞止生祠”,但只被允止少许。十月以后,魏忠贤集团自身发生了矛盾,有人弹劾魏忠贤之罪。朱由检趁机向魏忠贤开刀,先是下令将魏忠贤安置于凤阳,继而又下令逮捕,魏忠贤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缢而死。由此朱由检真正掌握了国家大权。
但内忧才定,外患又至。李自成于崇祯十七年(1644年)春,正式宣布建国。将西安改名为西京,国号“大顺”,建元“永昌”。李自成于西安进一步调整和完善了农民政权的中央机构,中央机构的最高行政机关是天佑殿,六政府各任尚书一人,之后建立弘文馆、文瑜院、直指使、谏议从政、统会、尚契同、验马司、知政使、书写房等政府机构。同时,依旧推行“均田免赋”、“割富济贫”等政策,安置流民,稳定物价,将八股废除,颁布新历等等。又敕令各营增强练兵,积极备战。经过采取一系列军政措施以后,政权根基逐渐稳固,各营部队兵精粮足,于是浩浩荡荡开始东征,一路势不可挡,向明王朝都城北京攻去。
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大顺军队于北京城下会师。十七日,李自成率领大军环攻九门。十八日,大顺军将士架云梯奋力攻城,越墙而入,攻破外城。与此同时,明太监曹化淳献彰义门出降。
崇祯帝朱由检听到大兵进城的消息,立即命其三个儿子更衣出逃,逼周皇后自缢,拔剑将长女乐安公主手臂斩断,又杀妃嫔数人。然后换上便服,携太监王承恩等数十人,出东华门,企图出逃,未成功,又返回宫内。十九日清晨,李自成军攻破内城。崇祯亲自响钟召集百官,竟无一人响应。崇祯见已无力挽回败局,便与太监王承恩入内苑,于煤山(今景山)寿皇亭树下自缢——明朝至此宣告灭亡。
史书曾载,崇祯帝朱由检也曾雄心勃勃试图振兴大明江山,但其他的不说,单就其“亲自敲响钟召集百官,竟无一人响应”来看,他早已是众叛亲离了,这样的王朝,哪有不灭亡的呢?
3.有才的人会比无才的人带来的损失更大
1376年2月,朱元璋和太子及诸臣谈起君子之道时说:你们听说过进德修业的道理吗?服饰华丽只是外表,而恭逊温良才是德行卓越的表现。古代的君子,德行高洁,充于内而著于外,所以他们目光远大而道德日臻完善,达到很高的境界,不仅不染恶行,而且远离邪僻。自己的德行修养达到一定程度,自然能服众人。这样贤德之人便汇集求进,而不肖之人便羞惭自去,能修德进业,国家就会治理好,否则必定以失败告终。因此,货财声色,是戕德的斧钺;谄媚阿谀,是妨贤的荆棘。应该拒之如虎狼,畏之如蛇蝎。如果沉溺于货财声色,没有不深受其害的。
朱元璋的这段话,是在强调德才的统一性。没有人不希望挑选出德才兼备的人才,但当两者不可兼得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用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恐惧。不是人才,自然不会被用;被用的,当然是人才。但人才是不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对方会不会利用才华为己所用,这是最让人害怕的——如果不能为己所用,有才的人会比无才的人带来的损失更大。
东晋的刘裕就认为与其用庸才,不如不用。当时,刘裕身兼扬州、徐州、衮州三地刺史,心存代晋之意。刘道怜是刘裕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母亲萧氏是刘裕的继母。刘裕称宋王后,遵萧氏为太妃,相当恭敬孝顺。刘道怜曾追随刘裕南征北战,屡立战功。有一年,刘裕辞去扬州刺史的职务,任命自己才十四岁儿子刘义真担任此职位,镇守石头城。刘道怜很想担任这个职位,可又不好开口要官,便央求母亲代为求情。刘裕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知道他虽然立有战功,但为人蠢笨,才干平庸,又非常贪婪,根本无力胜任扬州刺史这一要职。而当时,刘裕正要准备夺取晋朝江山,扬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刘裕说:“扬州乃要害之地,关系到我的前程命运,要务繁多,道怜恐无力胜任。”萧氏满脸不高兴地问:“难道五十多岁的道怜,还不如十几岁的义真吗?”刘裕解释道:“义真虽为刺史,但事无大小都由我做主,道怜年纪已大,如果什么事情都由我做主,怕影响不好。如果让他做主,又怕难以重负。无论为国还是替道怜着想,他都不适合担任此职。望母亲见谅。”
刘裕慧眼,没有让弟弟坏了他的大事,但更多的帝王却未必有这么幸运。中国近代史上,提起有才而误国,一般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袁世凯。
袁世凯(1859~1916)河南项城人,字慰庭,号容庵。年轻时两次乡试未中,遂弃文就武,投靠淮军统领吴长庆。清光绪八年(1882年)朝鲜发生“壬午兵变”,当时朝鲜和中国有宗藩关系,吴长庆受命前往镇压,袁世凯由李鸿章奏举,就职汉城清军总理营务处,从此走上仕途。
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前夕,袁世凯化装逃出汉城,回到天津,第二年由荣禄、李鸿藻等奏派扩练驻天津小站的定武军,也就是新建陆军。小站练兵是清末新式军队发展的转折点,由此奠定了袁世凯势力的基础,正是在这里,他引用和培植了一批亲信。当时正值维新变法运动兴起,袁世凯捐资参加强学会,以示赞同维新。1898年戊戌变法期间,袁世凯当面应允维新派除旧党,助行新政,但却背后告密,直接导致光绪帝被囚、慈禧太后重新临朝训政。次年袁世凯升任工部右侍郎,署理山东巡抚,率领全部新军镇压义和团运动,一跃成为中外瞩目的实力人物。光绪二十七年后,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第二年在保定编练成军,除第一镇为满族贵族铁良统率的旗兵外,其余五镇的重要将领几乎都是小站练兵时期袁世凯的亲信部下。在此期间,他在发展北洋工矿企业、修筑铁路、创办巡警、整顿地方政权及开办新式学堂等方面都颇有成效。通过办理新政,很快形成一个以他为首的庞大的北洋军事政治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