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青梅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还能看得进去电视吗?"
郑家浩不想主动提房子的事,就搓了搓手说:"有点儿冷,要不咱们进去坐坐吧。"
马青梅一扭身子,"不去。家浩,我看你妹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咱的房子给霸了去。"
郑家浩心里发虚,嘴上却嘿嘿地笑了两声,"什么咱的房子,那是咱爸的房子。"
"咱爸去世了,那房子就有一半是咱的,你妹妹又把咱爸存款的事情搬出来当占房的理由了。"
"别听她瞎啵。"
马青梅知道郑家浩是想和稀泥,就有点儿生气了,"家浩,你什么时候能把和稀泥这爱好放下?如果是小事,随便你怎么和稀泥我都不管,可这是大事,那房子能卖一百五十万,其中有七十五万是我们的,我们凭什么拱手让给郑美黎?第一,我们不是有钱人,咱家也需要钱;第二,就算我们有钱,我也不能让她这么轻轻松松地把房子霸了去,我如果遂了她的心,她不但不会领我的情,还会更加觉得我的宽让是因为私吞了咱爸的存款,没底气和她争呢。"
郑家浩见马青梅一脸的坚决,再联想到郑美黎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左右为难。他既不想火上浇油地在马青梅面前谴责郑美黎,也不想替本来就有些赖皮的郑美黎说好话激怒马青梅,就说:"这件事情先放放吧,现在咱又不缺吃不缺喝的,你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谁说我不缺吃不缺喝?我不缺粗茶淡饭,我缺的是大鱼大肉,我马上要参加中考的儿子缺营养。"马青梅反唇相讥,"如果郑美黎跟我好说好商量,哪怕卖了房子多分给她点儿我也无所谓,可是她都干了些什么?这不是逼着我跟她急吗?"
郑家浩见马青梅越说越激动,就打着哈哈说:"落伍了不是?现在只有穷人才整天惦记着大鱼大肉,富人现在就兴吃粗茶淡饭,青梅,你还不知道吧?咱现在过的就是有钱人的日子。"
马青梅没想到郑家浩能这么搪塞她,恨恨地说:"有钱个头,你少跟我嬉皮笑脸,如果你敢让郑美黎把属于我们的那份房子给霸了去,我就让你没老婆!"
马青梅扭头就走,郑家浩叹了口气,怏怏地回了公司。
马青梅走在路上,想着郑美黎的赖皮样和郑家浩整个儿一软皮柿子的德行,气就不打一处来,走着走着,就到了车站。她抬头看着二路电车站牌,才想起来,该回家看看父亲了。再有几天就是马大海的婚礼了,也不知道马大海松口了没有,眼看着婚期一天天逼近,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总归得想点儿法子才行。
马青梅在水果摊上买了点儿水果,就上了二路车。父亲家住在台东,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老式两居室,是母亲拿命换来的。她在单位上夜班时遇上了机械事故,重伤身亡,那会儿正巧母亲的单位要分房子,作为对他们家的抚恤,分了这套本不该分给他们的房子。好多人羡慕马青梅家终于住上了楼房,可以不用排队上公用厕所了,可以自己家用一个厨房了。可是,只有马青梅知道亲人的死亡是种多么摧毁人的悲伤。搬进新家后,马良躬的头发飞快地白了,只要能让母亲复活,她宁愿还住在仲家洼,哪怕一到雨季他们就会被父母从吊铺上揪起来,拿着盆子往外舀顺着门槛涌进来的雨水。那种仓皇的手忙脚乱和失去了母亲的苍凉相比,还是温暖而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