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连胜正在和高营长商量军情,听到楞娃在发脾气,两人停止了说话。高营长的士兵都伸长脖子往那边看,武连长觉得不好意思,手下的士兵尽出丑。他说,这是个新兵还不懂规矩,我去训他。
高营长点点头,他和他的士兵纳闷,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他跟在武连长的后面跟着去看这个士兵是谁。
武连胜离老远就看见,杨楞娃正在纠缠金雕,旁边的士兵笑呵呵的看着。金雕枪法一流,可是力气没有杨楞娃大,被杨楞娃抓着胳膊搂着腰,趴在土上一动都动不了。嘴里还在强硬的回击:“杨楞娃你等着,杨楞娃你等我爬起来。”
杨楞娃则问他一句:“教不教?”
武连胜听成了,叫不叫。他知道士兵经常开玩笑,一个士兵把另一个士兵压在地下的时候就要挟叫爷爷什么的。他以为杨楞娃要挟金雕,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个新兵蛋子仗着一身力气就这么欺负老兵!他挤了进来,吼道:“杨楞娃你给我住手!”
楞娃虽然楞,也知道给连长面子,毕竟是长官,老老实实的松开了手。金雕爬起来,拼尽全力去推楞娃,结果他自己反坐到了地上,楞娃没推动,士兵们一阵哄笑。武连胜喝道:“笑什么!”
唐勇觉得不对头,敬了礼说:“连长,那个······”
话还没说完,武连长劈手一巴掌:“你这个班长是怎么干的!”
楞娃不干了,叫道:“连长,闹事的是我,管班长什么事!”
武连长吼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楞娃道:“我让老金交我枪法啊!”
武连胜看了看金雕,问:“是吗?”
金雕说道:“是啊连长,您可能误会了!”
武连胜看了看唐勇,觉得很愧疚,嘴里依然气呼呼的:“士兵们弄成这样也不管管,你还是该打!在友军面前这成何体统,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唐勇连声说是。
他正要说杨楞娃,高营长挤了进来,仔仔细细的看着杨楞娃,接着眼前一亮,看到了地上的大刀。高营长忽的抱住楞娃,叫道:“大刀爷爷,我可看到你了!”他这一抱,别说武连长,连楞娃也傻了。
他挣开,说:“长官,你···”
高景竟然眼含热泪,说:“你忘了,你流落到我的地盘,我的士兵,给你剃的头,给你洗的澡,你认不出我来,还听不出我的口音来!”
楞娃想了一会,说:“你是东北军的营长!”
高景高兴不已,说:“就是我啊,当时你不告而别我可是伤心透了。”
楞娃觉得很不得劲,对不住人家,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却一走了之。但是有这些话他又说不出来,只是搓手掌,搓了一会拍了拍高营长的袖子,憨憨的笑。
高景说:“你说我们不打鬼子,我们这不打给你看了!”
楞娃说:“你们很厉害!”他想起来那些兵,就问:“他们呢?”
高景说:“给你剃头的那个十天前死了,给你洗澡的也在这几天。我们营见过你的也就还剩我自己了。现在我们营还没有你们连的人多!”
楞娃不说话了,听高营长一说,他还有些想念那些士兵。
武连长没想到杨楞娃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就问,为啥当时不当兵。楞娃没好气的说,当兵有什么好,打不赢就跑,没劲!武连长说,所以你去了营盘村,当了游击队,自卫军。楞娃道,那怎么,那些人宁肯死也不后退。武连长又问,那你怎么又回来当兵了!楞娃说,一个人怎么打鬼子!都死了,我来给他们报仇!
正说着,大地一震,一声巨响。武连长叫道:“炮袭!”
高景一指村子,是我们的大炮,你看--------
鬼子据守的小村子里腾起一团团的烟雾,中国军队的大炮开始轰击日军的阵地。
高景营长和武连胜连长一阵激动,两个人的手情不自禁的抓在一起,旋即又松开。高景指着小村子,跟手下的弟兄们喊道:“炮声一停,我们要成为踏入村子的第一支部队!鬼子必须是我们赶下水,因为村子就是我们丢的,必须夺回来!那里还有我们的四百弟兄!”高景营剩下的弟兄嘶声喊道,是营长!
武连长的手枪队听了也都热血沸腾!
杨楞娃身上的血跟烧开了一样,刚才没赶上打鬼子已经很上火了,这次终于赶上了,他迫不及待。自从在营盘村干掉那些鬼子这些日子连鬼子的面都没见着,更别提杀了,大刀都快长出铁锈了!经过营盘村的惨案,楞娃对鬼子恨入骨髓,想到鬼子就咬牙切齿,听到谁说鬼子便破口大骂,见到鬼子自然抡刀就砍。鬼子与他血海深仇,远的父亲被残忍的杀害就不说了,就是最近,他刚刚才有了家的温暖,刚娶上媳妇,一个刚刚诞生的小家庭在一晃间被鬼子打的粉碎。家没了,媳妇死了,楞娃对鬼子就一个念头,杀!
炮声停了,楞娃的思绪回到眼前,炮弹爆炸产生的硝烟还没有散尽,楞娃也不等命令,嗖的一下就跳出了战壕,冲了出去。
武连长大喊一声:“弟兄们上!--------”
高景营的弟兄们不用等营长下命令,他们早手枪连的弟兄一步冲出了战壕。
村子里的几十个鬼子被炸的晕头转向,等到炮声停止,他们晕沉沉的头脑清醒下来,开始匆忙的整理阻击阵地。都知道,炮声一停,中国步兵冲过来也得有一段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修建简单的工事。然而,等到呛人的硝烟一去,他们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中国士兵。他们衣衫破碎,满脸尘土,但是凶相毕露。尤其是最前面的一个士兵,他已经冲进了村子,他的手里一把明晃晃的超极大砍刀。
日本士兵没见过大刀兵,可是都听过,都知道中国军队里有这么一个士兵,大刀一抡三四个士兵立马就会变成七八块,惨不忍赌。
一个鬼子士兵惊恐万状,指着杨楞娃:“大刀,脑袋的没了!”
准备修建工事的鬼子乱成一团,不知道是勇敢的冲上去挡住大刀兵还是逃跑。
中国士兵冲了进来,他们已经和这群鬼子交手十几天,彼此知根知底。而且眼下也没有什么战术战法讲究,都面对面了,就在这残垣断壁间刀对刀、枪对枪的一决生死。唯一不同的是,在中国军队的后面能听到援军前进的冲杀声,而日本人的后面是淮河,冰冷的河水已经吞噬了太多帝国军人的生命,他们的命运也可能与之相同,因为河对岸的日军没有派出援军,连渡船也都没有。相比较而言,日军在声势上、在心理上比不了中国士兵。其实,以日本士兵的战场素质,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以战死沙场,视为天皇献身为最高荣誉,在这种变态心理的驱使下他们已经成了一个个的杀人机器,自然谈不上有人的感情存在。
如果是在之前,或者是战场上没有杨楞娃的出现,他们真的会视死如归。可是杨楞娃和他的大刀出现了,鬼子一块钢板似的心里出现了裂痕,他们不想死,确切说是不想死在他的大刀手里。事与愿违,杨楞娃往往是最先看到鬼子的,他不愿用枪只愿使刀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用刀砍鬼子必须离得近了才能砍到,离近了砍着舒服,他就愿意看到鬼子看到他的大刀时的恐惧,他就愿意听到砍断鬼子身体时发出的声音,这种痛快淋漓的感觉用枪是找不到的,感觉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