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第二十八章 雨纷纷 (1)
二月二十二,清明节,雅秀镇。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雅秀镇从昨天下午开始,便下起了毛毛细雨,淅淅沥沥的,予人清心透凉之感。
这日天刚蒙蒙亮之时,一阵轰轰隆隆的铁骑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镇头老王今儿一大早就起来了,张罗着一会儿祭祖的事,乍听那轰隆之声,吓了一大跳,忙自从家中跑了出来看。
“啊,我的娘呀,一大早的官兵来雅秀镇干嘛?难道这里有人造反了?”看到那阵式,老王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百铁骑铠甲兵飞驰而来,一个个腰挎大刀,面色肃然,端的是威风凛凛。
老王何曾见过这些身披铠甲的骑兵之威,哪敢上前打招呼,一溜烟,赶紧跑回屋去把门半掩起来,从门缝中偷偷瞄着。
这一百铁骑兵直接冲进了雅秀镇,也不说话,在通往雅秀镇后镇而去,老王家门口有一辆破车有些拦路,一个铁骑兵二话不说,大刀锵地祭出,大力挥下,“啪啦”声中,那辆破车便散了架,顺着他的刀势刷地全都滑到了路边。
老王不敢出来,只是连连听见噼啪噼啪之声从镇上传来,敢情这一百铁骑兵只是开路的。
此时雅秀镇上的人早就已然全都被惊醒了,有一个大胆的伸出头来问了一声,被一个铁骑兵一瞪眼,吓得赶紧龟缩了回去,差点儿都要尿裤子了。
这一百铁骑果然只是来开路的,天刚亮透之时,从雅秀镇前到镇后的路上所有的障碍物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清理完后,这些骑兵也没有离开,而是每隔数丈一岗的在路两边笔直站定,也是一声不吭。
路面清理干净之后,不过两盏茶功夫,镇外又传来了“踏踏踏踏”齐整的脚步声,老王凝目望去,更是吓得直哆嗦。
数不清的官兵有持缨枪,划着齐整的步伐向雅秀镇涌了进来,看那阵势,怕不有上千人。
只是这些官兵怎么看着不象是鼎日帝国的官兵,鼎日帝国的铁骑兵他虽然没有见过,官兵却是见过的,这些涌进雅秀镇的官兵与鼎日帝国的官兵穿的衣服甚是不同,看上去颇象是胡人的服装。
“难道这些竟然是风猿王国的官兵?”老王越看越象,心中不禁更加害怕起来:“他们会不会是前来烧杀掳掠甚至屠镇呢?”
只是后来的上千官兵涌进镇之后,也是在雅秀镇通往镇后的道路两旁站定,倒也没有象老王想象的那般实施烧杀掳掠甚至屠镇什么的,只不过是分出了数批人将各路口守住,看来是不想让镇上的人进出。
虽然这些铁骑兵没有干什么伤人甚至骂人之事,但镇上的人还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就连雅秀镇的镇长也不敢出来问上一句,躲在宅子里提心吊胆。
只不过这雅秀镇里他是注定是要受到骚扰的。
这些官兵站好岗位之后,便有一个长得甚是俊朗的军官带着三十名士兵直向镇长魏富贵的大宅而去。
听到那强而有力的敲门声,魏富贵吓得脸都青了。
“开门,再不开门我们破门进去了。”门外传来了来凶狠而威严的声音。
魏富贵这才反应过来,忙让管家去开门,他自己则是强堆起笑脸迎了出来。
“不知官爷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魏富贵尽量做得极为恭敬地道。
“少废话,你就是雅秀镇的镇长?”那军官喝问道。
“正是,小人魏富贵。”魏富贵被他一喝,吓得腿都软了。
那军官问道:“你做这镇长多久了?”
“有三十一年了。”魏富贵虽然被吓得够呛,这点他可是记得最清楚的,因为在雅秀镇能做镇长这么久的,他算是第二个,再差三年,他就能赶上他死去的老爹了。
“很好,你立即下令,让镇里二十岁以上的男女都集中到后镇,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够了没有?”那军官冷冷地道。
“够了够了。”魏富贵哪敢说不够,他总算有点见识,知道这些官兵根本就是风猿王国的胡兵,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雅秀镇上,但看来是来者不善,别弄的人家不高兴一刀把自己脑袋给砍了。
“有谁胆敢不去的,格杀勿论。就是瘫在榻上的,也要给老子抬去。”那军官说完,转身大步而出,再也不看他一眼,随行士兵紧随其后。
“老爷,你看这事……”管家吓得两腿还在发抖呢。
“啪”
魏富贵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头,吼道:“废话什么,还不赶快去通知,误了事,胡兵不杀你,老子就先一刀砍了你。”
管家连连应是,摇摇晃晃的跑了出去。
辰时将过之时,又有两千风猿骑兵和五千步兵护着一辆华贵的四马大车和数十辆装满了各种祭品的马车缓缓涌进了雅秀镇。
两千铁骑、五千步兵齐进的威武雄壮之象,这些小镇的百姓只怕是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每个人都感觉得到大地在震动,连带着他们的心脏也在极剧的超负荷跳动着。
华贵的四马大车缓缓的在雅秀镇的后面一片平地上停了下来,先前带人去魏富贵家的那个俊逸军官大步上前,单膝跪下,恭声道:“恭迎公子、小姐。”
坐在马车外面两侧的两个漂亮的风猿少女适时的把帘子拉开,一个身着儒雅素白长衫的少年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微笑道:“子骅,辛苦你了,起来吧,不必多礼。”
子骅恭应道:“为公子效力,是子骅的荣幸。”
少年点了点头,这才跳下马车,伸出手去,一个婀娜的身影从马车里探出如葱玉般的小手来交到他的手上,然后慢慢走了出来。而她的另一只手,却抱着一只类似于貔貅的猫大的可爱小家伙。
脸上蒙着轻纱,肌肤胜雪,轻手投足之间,无不轻柔到了极至。
此女虽然脸上蒙着轻纱,可是甫一出现,本自显得有些阴郁的雅秀镇后山登时变得有了生机,那满山的青草野花,似乎都以她为中心,变得活了起来。
不用说,这少年自然便是丁古,而这个蒙着轻纱的女子,便是风猿王国的国师壤驷弈了。
此时,魏富贵早就把雅秀镇中所有二十岁及以上的男女都集中在丁古母亲坟墓所在的山下,为了保险,有很多十多岁的男女也都来了。
丁古并没有理会他们,携着壤驷弈的手向母亲的坟地而去。
丁氏的坟头上,此时又已长满了野草,几朵不知名的黄色的野花仰着头,在接受着清明细雨的洗礼,似乎因丁古和壤驷弈的到来,这些花儿都展开了笑容,随风轻轻摆荡。
丁古眼睛一润,泪水已然轻轻淌落。
那柔柔的花瓣,不就是母亲那温暖而柔软的手么?
“娘,古儿又来看你了,还带了媳妇来,你开心吗?你所受的委屈,你的伟大,你的无私,你的执着,以及你所有的一切,古儿都知道了。”丁古没有接过子骅递过来的锄头,而是一根一根的,把丁氏坟头上的野草扯起,一边扯着,一边跟她述说着这大半年来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声声低诉声声泪,
不见慈母叹伤悲。
一针一线哺君脉,
不求名份不求辉。
这就是母亲啊,多么伟大的母亲,付出了所有,却得不到一分一厘的回报,反而受辱而去,哪怕是一天的福都没有享过。
丁古不想淌泪,不想让九泉下的母亲看到自己不坚强的样子。
可是,他不能,也做不到。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母亲而骄傲,母亲的伟大,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一根青草一滴泪,洒的是,儿的思念儿的悲。
壤驷弈早已然泣不成声,眼睛都哭肿了,她脸上的轻纱在到丁氏坟墓之前已然取下,此时梨花带雨的娇容,楚楚可怜。那轻轻的吮泣声,哭的满山遍野的花花草草,都心疼的跟着哭泣起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
一丝一缕总断魂。
若问苍天情何悯,
一年四季俱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