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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赵雅

第十八章 赵雅

如果是上天的玩笑

为何是我一个人承担

如果没有意外的意外

我会开心的展翅飞翔

假如相遇若非伤害

相见不如不见

花的香气若有似无,空气中偶尔会漂浮的桂花的微粒分子,让人心情也变得有些漂浮不定。

人们都相信,所有的事情发生前都会有某些粒子的穿插,提前来临,给人预感。就像某个人临死前,导演总会让一只飞蛾之类的小动物先一步一命呜呼,然后他的至亲至爱就会在第一时间感应到,比如摔破杯子或是饭碗,可是爷爷的死,她连一个喷嚏都没有响一个,当她接到通知回到家的时候,只剩下一滩未干的血迹,还有一群指指点点围观看热闹的人。

赵雅不敢相信的望着这一切,她不相信昨天还好好的爷爷今天就已经离她而去,而自己却连他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昨天,正好周末,自己抽空回来一趟,爷爷当时还笑容满面,对她不停嘱咐长短,好像再也不相见一样。

当时赵雅还嘲笑爷爷,老了就是容易多心,爷爷要活到一百零一岁呢……而现在古稀之年,还没来得及享福,还没来得及看她考上大学,还没来得及看孙媳抱曾孙,还没来得及……他还有好多的没来得及。

“造孽啊,怎么有这样的孙子……”

“为了几十块钱要了自己的爷爷的命啊……”

“赌博害人啊,造孽哟……”

“一把年纪,干吗死命护那点钱啊……”

声音刺穿她的耳膜。在耳蜗中盘旋不去,隐隐的,嗡嗡作响,好像无数只小虫子在耳边挥之不去。脑子有些迟钝的转不过弯来,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个梦。完全没有任何的真切感,仿佛是踏在不轻不重,软软绵绵的棉花上,没有着地的踏实感。

她很想就这样晕过去,很想就永远不醒来,就像死去一般。可是她就是好好的立着,大脑好像不是自己的,四肢不是自己的,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只有木然的立着,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也没有人敢再出声,都悻悻然的离开了。

看热闹的人走后,屋里阴森得可怕,血迹慢慢的成了暗红色,原本就暗黑的房子现在让人看得有些心惊胆跳。

……

赵铭期怒气冲冲的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爷爷在数钱,不多不少,86块。“哎,苦着赵雅那孩子咯。”爷爷在一旁感慨,没有注意到已经进来的赵铭期,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赵铭期伸手来夺。他紧紧撰着,像撰自己的命一样撰着,生怕被抢走。

“给那个死丫头不如给你亲孙子,给她干嘛……”他的声音被爷爷的一声闷哼给打断了,就在撕扯中,爷爷的顽固给让赵铭期怒火中烧,被拖到一旁后还是不肯松手,还将赵铭期给狠狠的推到了一边。

赵铭期本来就在气头上,被那么一推,心里早就气疯了,顺手抄起身后的一把菜刀,一边怒骂,一边挥刀砍去,古稀之年的老人家就这样命归西去了。

老人的头颅又恰好摔到身旁的床架上,血从头顶,从中刀的腹腔流个不停,好像没有尽头的一般。血一直流到门外,干枯的身躯里好像有流不完的血,一直到警察来了,尸体被抬走的时候,血还是流个不停,手里撰着的钱被血染得红的诡异,异常夺目的红,许久了也没有变色。

爷爷死的时候还是没有得到安息,眼里仿佛是未甘心的强睁着,可是那一抹平静的神色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振,是对死的无惧。他的头在不停的流血,漫过他的整个脸庞,可是他毫不知觉,只是微微的翘起了嘴角,那种解脱的笑容。这样复杂的神色在一个被自己孙儿给杀掉的老人脸上,每个人都充满不解,可是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能说得上什么,估计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明白的吧。

赵雅一直想要见爷爷最后一面,但是没有人允许,甚至爷爷火化的时候她都不知情。或许她看到爷爷最后的一面会了了她的心愿,但是看到之后,恐怕她再也不敢一个人度过漫长的黑夜了。

那种看到现场的人都已经害怕到了极限,没有人可以相信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有那么多的血,到了街上还不停的流,暗红的血从跳动的动脉里源源而出,而脸上的表情僵硬已久,明明已经死去,血却没有办法停止,甚至没有凝结。

街道被清洗了很多次,经过的时候,稍微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淡淡的血印。

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赵雅一直都不言不语,她最好的朋友躺在医院里,自己最爱的爷爷现在也到了另一个世界,唯一的亲人现在也在监狱里,因为是未成年,所以得到缓刑。自己现在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自己,林科走进,就感觉自己的卑微和孤独,原来一直都反感他,是因为他是那么幸运的一个人,其实只是自己的虚荣心在作怪,而现在,更是不敢让他靠近。他每靠近一步,就越感觉自己的不幸,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他那样幸福的活在世上的啊。

林科知道赵雅和凌若素的关系,他希望凌若素没有醒来的时候自己可以帮她做些事,比如在她最好的朋友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帮一帮她,与自己和赵雅的同学关系无关,与自己的班长职责无关。只是不是每个人的好心都可以得到别人的认可和理解的。

人活在世上本身就有太多的无奈和痛苦,而上帝偏偏又要制造出那么的多的对比来给人心理的不平衡,让人们总是能够不断的对比,不断的不甘与痛恨。

人本身就是上帝创造出来娱乐的东西。不知道是谁这样说过,所以他就需要不断的制造乐趣,不断的给人命运坎坷,然后还要前人留下“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之类的话来给人痛苦后重生的勇气。

不知道该如何对此行为进行评价,每当感觉自己就像是上帝的玩物的时候就是由心底油然而起的无奈与无力。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开那么大的玩笑呢?是不是最后都要剩到就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让我解脱?那么这样的痛苦等待一样的结局,还不如让自己来得干脆些,不必再受苦受累。

这样想着,一日一日,每当受到一丁点的不如意就会忍不住的产生这样的想法和念头。

阳光特别的好,她记得凌若素说过最喜欢这样的阳光。因为玩纸牌算命的时候,纸牌算出的结果曾经暗示过,因为她自幼心底便有个阴暗的角落,属于害怕冬日的人,只有冬日游阳光的时候才能做事顺畅。而今天又是光明媚的日子了呢?在秋天里,难得的这样的日光,更何况冬天的寒风已经吹来,已经快要逼近这个让人孤独的城市了。

只是,现在的凌若素已经不能和她一起在伸开双臂,迎着阳光,在草地上自由的旋转,闭着眼睛,在草地上自由的呼吸现在的她有再多的美好都没有人和她一起分享了。她走到凌若素身边,轻轻的把她的手握了起来,然后紧紧撰著,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越来越大,甚至有些时候都可以将她自己湮灭,她害怕这样的感觉,可是她无法和别人诉说,因为除了凌若素没人可以理解她,她一直这样觉得。

这样想着的时候就会被更大的孤独给占据。很多时候,她不愿到医院来,她不愿意看到凌若素这个样子,她一直告诉自己,凌若素只是睡着了。每当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她一直都强迫自己这样想,然后笑笑的说,等下告诉凌若素去。很多时候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真的是不知道凌若素变成植物人的事,自己还觉得凌若素就在自己身边。

她常常把凌若素的号码背在心中,然后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给她打电话,每当轻快的铃声过后都会有人接起,赵雅知道不是她,可是她希望有一天会在听筒里再次响起她的声音,然后得意的嘲笑她的多心。听到赵雅说搞笑的事情的时候可以轻快的笑出声来,很多时候她都能听到凌若素的笑声,因为她太熟悉,她知道自己说什么话的时候,凌若素会用什么样的笑声来回应她。可是,她知道只是自己的幻听而已,很多人都说她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尤其是她的爷爷出事后,这些问题更加的不可抑制了。心理老师曾经找过她,可是她表现得完全没有问题,她知道自己爷爷去世的所有情况,所有场景,接受了这一切,甚至反过来安慰老师,别老为了她的事情操心,自己会好好的。

可是,同学们已经渐渐的远离了她,原来有问题会问她,可是现在,除了能在上课点名的时候还听到她的名字,她甚至已经成为隐形人了。

课间,人们会看到她对着身边空空的位置说说笑笑,凌若桓和林科看着也心疼,他们何尝不希望,那个位置上的人也还会笑笑闹闹的回应着呢?

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啊。他们尽力的维护着凌若素会醒来的幻想,一起保持着所有的事情都保持原来的样子,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人们所能掌控的事情都是让人打心底感觉到无力的,那种无力感每个人都有,很多时候除了沉重的一声叹息,无法去多做言语了。

赵雅又给凌若素打电话了,今天是凌若桓接了电话。

“已经那么多天了,还不回来见我最后一面么?不是说好了冬天的时候一起去兰筏湖去体验那种冷得刺骨的感觉,然后一起取暖么?我今天就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哦。”

凌若桓有些失神,可是他却不能出声,因为他们曾试着从电话里唤醒她,可是只会让她更加的谨慎,最后只会适得其反。

兰筏湖。

凌若桓仿佛听到了某个心底的回忆声音,那是凌若素的妈妈和凌坤认识的地方,也是凌若素的妈妈最后绝望得寻死的地方,如果不是被人及时发现,她估计也是命丧于湖,只是后来发现有了凌若素才存活下来。

当然,那里是这个城市传说最多的地方,据说是距离阴间最近的地方,所以跳入那里的人,大多数都无法存活,很少有人会去那里。在那里的水底,甚至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彼岸花,一抹绚烂的花朵散发的光环让人禁不住的往下去追随,最后真的到了奈何桥边。

那么,她们约定在那里是什么意思?

而,赵雅的最后一面……

凌若桓自从凌若素去世后就一改前态,完全变了一个性子,做事完全不见先前的玩世不恭,渐渐有了凌坤的雷厉风行。

彼岸花的衍生之地,就像一个咒语一样盘旋在人们的心间,而现在也在凌若桓的心间死死纠缠,是那个丫头和赵雅真的有这样的约定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对姐姐的了解是那么的透彻的时候总是有莫名的事情来冲击他的认识观,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痛楚慢慢的播撒开来,令他掉入一个不可回旋的痛苦境地。

不是每个人的微笑都那么无所畏惧的,不是每个人的微笑都是代表着开心的,他知道自己如此,姐姐亦是如此,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与死亡也有了约定。

他知道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背负了两条命一样的活着的时候其实只是自己没有看到所有的一切,当他感觉他可以这样的保护住身边的人的时候其实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像姐姐在他面前扬起落下,就像现在赵雅要到兰筏湖边上,或许就会在世上消失,可是自己呢?

赵雅,赵雅,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手机铃声再次尖锐的响起,“雅雅……”来电显示上的字眼。

“我到兰筏了。”落地无声,就像四月纷飞而落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