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哥哥,你在哪里?
灵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总编定睛看那漫画,皱起了眉头,那画面上分明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老板型男人,大腹便便,腐败异常,身上竟挂着个标签——伯乐,而他面前却是一匹玩具木马,此画名曰——“伯乐相马”。
花语大笑着,上气不接下气,那笑令灵儿很陶醉。
“灵儿,你真的那么做了……呵呵……我觉得……我觉得开始佩服你了……”
灵儿眨了眨眼睛,表情依然平静,她喜欢看花语开心地笑,但她不喜欢笑。
花语平复下来,“灵儿,你做得很好知道吗?”
灵儿看着她,眼神有些疑虑,“真的吗?”
花语点头,“相信自己,你真是很有勇气,你所做的事是很多人没有胆量去做的,包括我。你并不是胆子小,缺少勇气,我想你只是在逃避过去的一些事,你只是,不喜欢一些人。”
“可是我觉得自己只适合作漫画——晨曦的城堡,滴露的玫瑰,勇敢的王子手持宝剑,披荆斩棘,终于一吻定江山。”
灵儿的嘴角漾起一丝极浅极浅的笑,但这一丝笑能在她的脸上出现却显得出人意料的温馨。
“也许你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可以更快乐,那属于孩子的童话,青蛙也会变成王子,野兽也能变温柔,丑小鸭为成了白天鹅,灰姑娘变成了王后……一切都可以那样简单、不染尘埃。”
花语看着灵儿,不知是该担心她,还是该羡慕她。
海滩,这个季节游人异常地多,也异常地热闹,再喧哗的地方也总有一方净土,让喜欢安静的人流连忘返。
画摊、男人、女人,一道艺术的风景。
他头发有点长,戴着帽子,遮住了半边脸,显得有些阴冷,只露出薄薄的嘴唇,但是可以看出,他的皮肤十分白皙,那应该是张很俊俏的脸。
手中的画笔飞速地旋转着,那只纤细的手细致而有力,而且很白,尽管已被铅屑染成一块块乌黑。
对面椅子上端坐的那个富态的中年女人已形神兼具地呈现在他的笔下,围观的人群里传出声声惊叹。
很快,画完成了,他抬起头,如此干净的一张脸,就像韩星金在元。他将画板转过去让那女人看。人群里有一双眼睛已经注视了他许久,这双眼睛极沉静极冷漠,还有一种倔强隐藏在里面。
那女人看看画,轻松地说了句,“不像!”
“哪里不像?”男孩没有动容,只是很冷静地问,也许他对自己的画技有信心,也许他对这样的客人早已习以为常。
“哪里都不像!你拿出去问问,谁能看出是我?”女人显得很刁蛮。
“我能看出来。”人群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肖灵走出来。
男孩回头看着她,他的眼睛很大很纯净,像个女孩子,有种未经世事的无辜与安宁,他看她的目光带着几许惊讶,还有几许感激。
灵儿看看画,走到那女人面前,“你真的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吗?是不是他把你画得太漂亮了?”
“你是谁呀?你们认识的吧!原来画画的也有画托儿啊!”女人轻蔑地瞟了灵儿一眼。
“你让观众说说像不像,大家心里都有数。你再仔细看看这画像与现实中的你是不是很神似,尤其是眼神里那种自私和霸道。一看你就是个外行人,就算是知名的画家笔下的人物也会和现实中的有些差距,你也太苛求完美了吧!他画得算不错了,没把你画成抽像画,对了,你可能不懂这些术语。至少现在如果有一百个和你长得很似的人站在一处,我可以认出他画的就是你,你的眼睛一大一小,一只双眼皮,一只单眼皮,脸上还有三颗痣,他画出了一个人的特点,这是最重要的。”灵儿滔滔不绝讲道。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们浪费时间了,一幅画不就是三十块钱吗?犯得着这么没完没了吗?”那女人掏出一张一百元,“啪”地放在男孩面前,“给你,找钱!”
男孩不动声色,只是把钱轻轻推了过去,大家都怔了,男孩把画纸取了下来。
“怎么?你也认为自己画得不像不该要钱了?”女人冷笑着说。
男孩没看他一眼,把画撕成四半,“我不会把画买给不懂欣赏的人,你不配拥有它!”
女人气呼呼地瞪了灵儿一眼,拂袖而去,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画摊、男孩和灵儿。
“谢谢你!”他说,眼睛沉静如湖。
他们看来那么安静,但是静中有种令人暇思的东西,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只有他们自己才懂。
“我不是为了帮你,只是说出我想说的话而已。”她说着,她的眼神总是喜欢盯着某一处发呆,但是并非空洞,无爱的世界,无法的心结,认识花语后,她已经苏醒很多,可是还是没有人能完全走进她的世界,没有人。
“我每天都会来这里。”
“我知道,你在等郎峥哥哥。”
“小时候,他总是带我们来这里,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我怕失去他的消息,怕他有一天会回来找不到我,我一直住在原来的家附近,小心翼翼地躲着我爸爸,我常常去回家的路上等着哥哥,可他从没再出现过……”郎恕缓缓地诉说着。
“他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为什么不肯回来?他该知道,他最疼爱的弟弟郎恕有多想他。”
郎恕的眼睛被帽子遮着,他不喜欢被人看到他的墨蓝色眼睛,那是爸爸最痛恨的颜色。但是灵儿知道,这个从小就爱哭的男孩子要流泪了。
“我也好想他回来告诉我为什么……他是一个既具有父亲刚强,又有母性细心一面的哥哥,他比父母都关心我,他走之后,我不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长大的,他又是怎么过的,那一年,他刚刚考上大学,才十八岁……”泪水从帽子的阴影中流落下来。
灵儿咬了咬下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
“从我五岁上学开始,一直是哥哥送我上学,接我放学,每天晚上辅导我做作业,放假的时候带我去做运动,学打球……爸妈每次吵架,他总是先把我送到亲戚家里,怕吓到我……可是,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消失了,从我身边彻彻底底地消失,没留下一句话,没有任何理由……我疯了似地找他,喊他……他再也没有出现……那时候,我刚刚过完十一岁的生日,哥哥送我一支非常漂亮的画笔,我一直珍藏在身边,舍不得用。”郎恕独自诉说着。
“现在你知道郎峥哥哥在哪里,为什么不去找他?”灵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