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只是想你
郎恕抬起头，康侨也看着他，他们这样对望着，眼中是一样的矛盾与痛苦，无奈与辛酸，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够体会。真相——到底什么才是真相？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
郎恕的眼中溢满了泪水，一直对这事保持低调的康侨，他的心里原来早就在意着，对于真相，他的心里是比谁都清楚？还是和郎恕、康琦一样茫然着？而唯一了解真相的于映莲呢？他们又都不忍心去质问。
康琦鼓起勇气敲开那扇门，开门的是一个妇人。
她打量一下康琦，立即认出，“琦少？你来啦！请进！好久不见了，你长这么高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红姐，我也想你，小时候就你对我最好！”康琦立即笑道，他难得眼神如此地平和和亲切，只有他认为眼前的人对他没有一点杀伤力的时候才这样。
“真难得你还记得红姐！咦？你是不是喝酒了？这么大酒味！”
“只喝了一点，我没醉。”
“没醉怎么会来这儿呢？红姐太了解你了！你不是来找你爸爸吵架的吧！别再惹他生气了，他是关心你的，有几次我还看到他在看你小时候的相片呢！而且你的房间，他一直让我保持着从前的样子。”
“他，在吗？”康琦的眼睛扫了一下楼上。
“在，楼上呢！”
康琦看看楼上，还有一点迟疑，慢慢向上走去，在门口停了一下，似在犹豫。回头看看这宽敞的大屋子，显得如此空旷，和自己那个住处一样，那爸爸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时常感觉到孤独？
他也曾在这个房子里生活过，十五年，那些年的伤心多于快乐，他惧怕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在这里，爸爸打过妈妈，而他，只是躲在门里冷冷地看着那一切，他觉得妈妈活该，可是他也痛恨爸爸当时粗暴的行为，爸爸对外人从来不会那样，他总是那么和蔼，只有对家人才这样。他的愤世嫉俗就是从那时开始形成的。
他敲着那扇门，敲了几声，没有回应，他更加用力地敲着，“康侨，你出来啊！我要见你，你为什么故意躲着我？出来啊！”
门自动开了，康琦似乎一怔，他的手还悬在空中，他知道门是不会自己开的，康侨就站在面前，而他也怔了一下，康琦的手放了下来，反倒无处可放了，他们天天可以见面，可是在这里却已经好多年没有见了，两个人的心里都别有一番感觉。
尽管如此，康侨面对他时还是无法温和一点，“你吵什么？喝多了还疯了？”
“我只是想见你……”康琦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这本来不就是我的家吗？”
“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七年多没有踏进这个家门了。”康侨说。
“你又去那里看过我几次？”
康侨不再理他，向下走。
“爸爸！”康琦道，不由地拉住他的手，可是康侨却用力甩开他，康琦差点摔倒在楼梯上，康侨忍不住回头担心地看着他，他站稳了看着康侨，四道目光撞在一处。
康侨看他没事又转身向下走，康琦跟了下来，“七年了，我第一次回来你就这样对我！”
康侨点燃一支烟，似乎想掩饰什么，他不再看他一眼，显得那么冷漠。
康琦站在他身后，“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初阻止了你和于京婧的婚礼，怪我乱交朋友，怪我吸毒被学校开除，怪我没听你的话去法国，怪我怀疑你和郎恕的关系，怪我和郎恕他……”康琦说不下去了，他发现自己做错的事真的不少，难怪连亲生父亲都要这样对他。
康侨无动于衷，他把烟熄灭，有一点不耐烦，他站起来去拿外衣，好像准备出去。
康琦立即拦在他面前，康侨绕开他。
康琦又站过去，康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有点恼怒。
“爸爸，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你别不理我，你好久没好好对我说话了，你别这样，这简直是精神虐待你知道吗？我很难受，你看看我，看我一眼，我是你的儿子啊！你不要对我视而不见，我知道我错了，你别这样对我……”
康琦第一次在他面前有这样脆弱的表现，这简直不像平时那个跋扈霸道的康琦，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康侨，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可能是喝了点酒的原因，平时他又怎能说出这些话？“我乱吃毒品，****女友，被学校开除，还有自杀倾向……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康侨的心软了，“不是讨厌，是怜惜。我可以做到对你好，我真的可以做到，尽力去做一个好父亲，弥补我对你的亏欠，可你能做一个好儿子吗？”
“我……”康琦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不敢轻易地回答，更不想让康侨再失望。
康侨真的对他失望，他向外走去。
康琦忽然大声喊道，“我要做康琦！做你的儿子，我妥协了！行了吗？”他说着，泪水流了下来，不知是为了自己的脆弱，还是为了终于可以超越自己而感动。
如果说康琦像火，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的眼神，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想占有优势，他喜欢压倒对方的感觉，他可以霸道地把站在他面前的所有人都燃成灰烬。可遇到康侨就不同了，康侨大多时是平和的，康琦在他面前会隐藏起那团火，因为康侨像水，可以熄灭康琦心中的火。
晚上，康琦躲在床上，灯仍亮着，可能是太久没有回到这里了，他睡不着。
又回来了！他说不清楚心里是怎么一种感触，以后和爸爸怎么相处？他有些担心，原来他很在意这些，他才意识到。
伸手拿起床头那个旧相框，他的屋子里，一切都没有变，连这个相框都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也许，爸爸也一直期待着他回来的这一天。
康琦想起灵儿曾和他说过的相框后那粘合过的相片，他拿下来，摸索着，仍然有伤痕，往事仍然可以使旧的伤口再次破裂，仍会让心滴血，但是，真的要守着那伤痛生活下去吗？人与人，亲人与亲人，需要宽恕。
康侨从虚掩着的门前走过，停下，他是特意想看看康琦睡了没有。
康琦闭上眼睛，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相片还在床边，压在他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