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碎片
我又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咖啡馆内做服务员。薪水低的可怜，但比起夜总会来要安静很多，至少没有醉生梦死的烟雾红尘。
这里过往的客人多数比较有格调，他们安静的喝茶，默默地聊天，彼此的脸上都是那么的享和平静。整个环境不像夜总会那样兵荒马乱鸡犬不宁的，这里朴实而淡定，像一幅带有江南水气的泼墨画，散发着浓郁的咖啡清香，宛如流淌的阳光，漫天蔓延。
每天晚上八点时分，就会有一个中年老外到这里表演萨克斯，那人满脸胡须，看上去有些苍老但是很精神也很明朗，棱角分明。每次来到这里，一句话不说，默默地坐在演奏台上开始他的工作。他的萨克斯吹的很好听，绝美的如同遗落的风雨。当客人稀少的时候，我会站在距演奏台最近的位置，陶醉于音乐的河流之中，安静地看着那个吹萨克斯的外国人，一直看到星光如扬花般落满大地。
来这里工作一个星期了，慢慢地我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喜欢上了这里的氛围。然而好景不长，生活总是用开玩笑的态度来作弄我。那天，我正忙碌与顾客之间。突然，一个很熟悉的面孔迎入了我的眼帘。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气质高贵可是面目冷漠，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嘴角有种淡淡的冷笑。我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进办公室，静静地关上门。
“她是谁？”我问身边的同事。
“我们的老板。”同事淡淡地回答。
“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她？”
“她很少过来的，这个店基本上是他弟弟在帮她打理。”
“哦？”我点了点头，脑子又一次翻箱捣柜。怎么这么面熟啊！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陈红丽！在“天上人间”第一次喊我出台的那个女人。
冤家路窄！心里茫然若失。
茫茫的上海，我怎么就到她的店里来了！我的心开始不平静起来，来之不易的工作看来又要黄了。不出所料，我被同事喊了过去，他说老板找我有事儿。我忐忑地走进办公室，陈红丽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旁。
“坐吧！”
我小心翼翼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来这里多久了？”她问。
“一个星期了。”我说。
“还适应吧？”
“挺好的！”
陈红丽冷漠的脸上像水一样晃动了一下，然后从包里取出一沓钞票，撂到我面前说：“这里是一千块钱，虽说你只干了一个星期，我还是按整月的工资发给你，你被解雇了，现在就可以走了。”
虽然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还是让我愕然了好大一阵儿。陈红丽抬头看我，说：“你不会问为什么吧？”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
陈红丽从鼻孔里笑了出来，特阴森，像是乌云笼罩下的墓地，她说：“你是聪明人，有些东西不需要说的太直白，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员工。”
我叹了口气，抓起桌子上的主席头数了一遍。陈红丽变的激动起来，她愤怒地说道：“你！你还数？担心我少给了你是吧？”
我把钱装进兜里，解释道：“对不起，我太需要钱了。”
她朝我冷笑了几声，素净的面容带有几分愤怒，看得我很压抑，可是我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她。陈红丽的目光明亮且锐利，她说：“还不走，愣这儿干吗？”
“我可以走了吗？”我说。
她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清晰地听见陈红丽很轻微的叹气声。我来不及心头涌来的伤感，迅速逃离了那里。
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刻，店里传来了浑厚且忧伤的萨克斯曲调，听的我特伤感，好象自己的生命从此弥漫在寒风冷冽的寂寞黄昏，一种别离伤逝的疼痛在我眼前聚拢，如同凌乱的碎片肆无忌惮地在血液里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