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驴踢脑门
“我的脸皮本来是很薄的,都是被你骂出来的。”我嬉皮笑脸地说:“你看,你骂我两句儿,我心里的疙瘩全解开了,而且跟吃蜂蜜一样美滋滋的,要不你再骂我两句儿吧?我心里憋鼓着呢!”
“贱!”
“十八般武器我最喜欢的就是剑(贱),金剑铜剑我不爱,本人偏爱银剑(****),套路剑法我不学,我就醉剑(最贱),怎么着吧?”
本指望着我这段自认为经典的对白会把她逗乐,哪里知道叶子晨根本不吃这套,她只说了一个字,说的铿锵有力:“滚!”
“你要有本事在我身上装两个轮子,我立刻就滚。”我说。
“你走不走?”叶子晨终于抬头看我了,虽然眼睛里冒着火焰,我还是固执地认为万里长征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不走!”我坚定地回答。
叶子晨眼里的怒火越烧越旺,皱着眉头朝我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一番后,用极为鄙视的口吻说:“无赖!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今晚我的脸就搁你这儿了,你看着办吧,打死我也不走!”
“你不走我走!”说完,她噌站了起来,拿起课本呼啸而过。
我急忙抓住她的胳膊,小娘们还真有劲,将胳膊一甩,推了我一个趔趄,要不是旁边的课桌挡住,肯定摔我个四肢趴叉狗啃泥。
叶子晨的两条小细腿迈的真快,我怀疑她是不是练过短跑,我在后面疯狗般地追赶,那阵势绝对不亚于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追赶最后一班公交车。在一处林荫小道的拐角处我一把拽住了她。叶子晨拼命地反抗,好象遇到了要强奸她的土匪。我死死地抱住她,任她那闪电般的小拳头敲打在我的脑袋上肩膀上胸口上,就算打死我也要咬定青山不放松。
终于,小娘们打累了,开始大声嚎啕起来。我顿时不知所措,这是我致命的弱点,害怕小女生哭,一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会“噌”地一下抽过去,今天还好,虽说没有抽过去,但却找不到北。我手忙脚乱地晃来晃去,仍不忘记告戒叶子晨:“小声点,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了!”
“我就是要让别人听到!”叶子晨的哭声有增无减,我瞅了瞅四周,十分担心有人过来查岗或者被那些爱看闲事的人误会,赶紧将她揽入怀中,用胸口堵住她的嘴巴,尽量压住她那180分贝的哭声。听着她冲锋枪般的嚎啕,我突然想起小学课本里学过的一位用胸膛堵住敌人枪口的战斗英雄黄继光。此刻,我觉得堵住敌人的枪口相比堵住女人的嘴巴要容易一些。难怪国家规定男人18岁就能当兵,而22岁才能结婚,看来政府都研究过对付女人比对付敌人更难。
估计叶子晨是哭累了,她的哭声变的跟苍蝇似的“嗡嗡嗡”地还拐着弯儿。我抱着她的脑袋说:“要不要我为你打着节拍啊?”
叶子晨不说话,我又摸了摸胸口说:“你还真哭出泪来了!衣服都给我打湿了,跟尿床了似的。”
“你有没有人性,人家都伤心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取笑!”叶子晨说。
“都是我不好!”我说:“你是不是嫌教室里灯光太亮,故意跑到这昏暗的小角落里好让我抱你啊!”
“讨厌!”
“我确实讨人不厌其烦地喜欢!”我说:“想开了,不撵我走了?”
叶子晨抹了一把眼睛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儿!”我说。
“没事儿找我干吗?”叶子晨把我推开。
“想你了,这算不算事儿?”我问。
“你?”叶子晨用不屑的眼神望着我说:“少给我贫嘴!”
“真的想你了。”我指着叶子晨的肚子说:“还有他,我们的儿子!”
叶子晨突然睁大的眼睛,跟看见了哈雷卫星即将碰撞地球似的惊讶,她一字一顿地问:“你喜欢吗?”
望着叶子晨那双深情且妩媚的眼睛,真不忍心让她失望,我使劲地点了点头说:“喜欢,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把他生下来。”
叶子晨突然抱住我,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柔情似水地说:“何萧,我爱你!”
一股热血穿肠而过,我直觉得天昏地暗,山崩地裂。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它偏偏从霹雳火闪一样的叶子晨嘴里吐出来,真让我眩晕,头皮发麻,浑身哆嗦,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里。
“你怎么了?后悔刚才说的话了?”叶子晨抬头看着我。
“没有,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我昧着良心说。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谎言算不算造孽,对叶子晨来说算不算是一种欺辱。我只想安慰她,不想伤害到她,虽然是昧心的话,就当是一种善意的谎言吧。
叶子晨把脸贴到我的胸前,让我感受到她欢快的呼吸声。我摸了摸叶子晨的肚子,我心里充满了矛盾,我就像一个被迫生出一个小孩子的爷们一样干着急、无奈加心痛。以至罪恶的想法不断地在我心里破土而出:我希望叶子晨不小心摔倒导致流产,或者得病或者吃错药或者掉进阴沟里或者受到家庭的阻挠被迫流产等等,当然,我这些无端的孽想仅仅是针对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有些担心你!”我说。
“担心我什么?”
“我怕耽误你考研。”
“切!告诉你吧,自从我知道自己怀孕后,就不打算考研了,等拿到毕业证以后我就安心在家养孩子。”
“哦,那就好!”我故做镇静,心里却摩拳擦掌嘀咕着用什么手段来阻止叶子晨,让她放弃这种可怕的想法。
“怀孕以后,我觉得自己改变了很多,或者说是成熟了许多吧,有一种迫切的责任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人不能为自己而活着,要多替别人想想。”
我点了点头,心想:我的天!你怎么就不替我想想呢?
“我有点饿了,去吃点东西吧!”我说。
“好啊,我们学校门口有家小饭馆,炒菜相当好吃,价钱还很便宜,我带你去吃。”
叶子晨牵着我的手来到那家饭馆。让师傅弄了三菜一汤,她边吃边津津乐道菜炒的好吃,还时不时往我碗里夹菜。真难想象怀孕后的叶子晨变化如此之大,单凭对人温柔体贴这方面讲,我愿意她天天怀孕。
那顿饭我吃的素然无味,满脑子的“怀孕”二字占居了我所有的味觉。有好几次我差点把“孩子打掉”这句话说出口,我看着满脸荡漾幸福的叶子晨,举言又止。真搞不懂现在的女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青春刚刚开始,学业还未完成,就这么急着生孩子,脑门被驴踢了是不是?
“在你怀孕的时候有没有喝过酒?”我问。
“没有!”
“没有就好。”我说:“听说在怀孕期间喝酒生出来的孩子大多数是傻子!”
“这个我知道,我自己算过日子。以后你一定要监督我,不喝酒不抽烟。OK?”
“有没有吃过药打过针什么的?”我又问。
“也没有,想不到你还挺关心孩子的啊!”叶子晨得意地说。
我点了点头,心想,我哪里是关心孩子,我是想找个让你打胎的理由。我点了根烟,叶子晨一把给我夺了过去,说:“刚刚说完不许抽烟,你可好,话音刚落又抽上了。”
“是不允许你抽烟好不好!”
“你也不许抽,让我和孩子抽二手烟对身体更加有害!”
看着叶子晨认真的样子,好象现在就是孩子TAMA了,我苦笑不得,“你还不知道吧?”我喝了口水说:“沈涛死了。”
“这是预料中的事儿,象他这样的活着存属受罪,死了倒是一种解脱。”叶子晨说的很淡然,平静的跟狂风席卷过的沙滩。
“他是自杀的。”我说。
“自杀?”叶子晨惊讶地问:“这不可能,他是植物人怎么会自杀?”
“他不是植物人,我送他上火车的时候他是清醒的,还跟我说话呢。”
“真的?”
“当然。”
“你丫可真够存气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还没机会说呢,他就自杀了。”我说:“有件事情我想知道。”
“啥事儿?”
“沈涛死之前留下一封遗书,他说他根本没有寄什么录象资料给江冬旭,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都过去的事情了,提这些干吗?”叶子晨不屑地说。
“我怕江冬旭找不到沈涛后,就冲我开刀。”
“不会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了?我还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录象资料江冬旭都拿到了,他找你做啥?”
“可是,沈涛说没有给过啊!”
“是我寄给江冬旭的,自从沈涛被砍以后,我担心悲剧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就将电脑里的文件刻录了一份,以沈涛的名义寄了过去。”末了,叶子晨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不是完全为了你,还有我。”
叶子晨说着话还拿眼横我,可是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凶悍,换来的是像苍茫落日一样的眼神,看得我内心一阵一阵地翻涌,我觉得心里有点酸,原来我一直认为最没心肝的人其实一直在帮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为我遮风挡雨。我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个儿吊起来鞭打一顿。
“叶子晨。”我揉了揉鼻子,本想着对她感激一翻,该死的手机在最不应该响起的时候响起了。
我拿起电话,是张蕊打来的,我有些慌乱,犹豫着接还是不接。
“怎么不接电话?”叶子晨说。
我只好接起。
“在哪里?”张蕊问。
“有事儿吗?”我反问道。
“想约你出来,有空吗?”
“哦,我在外地。”我撒了个谎,要不这样,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两个女人。
“是吗?”张蕊的话很轻屑,说:“我在一家饭馆里看到有个人特像你,所以就给你打了个电话,真不巧,你竟然在外地。”
“是啊,真不巧!”说着,我慌忙隔着玻璃朝外面望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心里塌实了许多。
我挂掉电话,朝叶子晨说:“我一个哥们约我去喝酒,也不好拒绝,就撒了个谎说自己不在上海,我是想多陪陪你。”
叶子晨幸福地笑了笑,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只见她神采飞扬地接通了电话:“啊?!是你啊……我在梅龙……在和我男朋友吃饭呢……真的……太巧了,那你过来吧……我们也是刚坐下……好的好的,就在我们学校门口对面的小饭店……哎!等会见。”
叶子晨放下电话说:“等会有个姐妹过来,她还没吃饭,就顺便过来噌顿饭吃。”
我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就说:“来就来呗。”
话音刚落,叶子晨就直勾勾地盯着饭店门口站了起来,大声说:“来了,来了!”
“真够快的啊!饿坏了吧!”说完,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蕊满面春风地朝这边走来,我惊愕不已,顿觉万念俱灰,五雷轰顶,脑门“轰”地一下崩塌碎裂,明朗的情绪轰隆隆地坍塌下来,昏天暗地的。
我就是一次性把一生的梦全做完也不会想到叶子晨说的好姐妹竟然是张蕊。此刻,我真想找个地缝将自己塞进去。我浑身冒汗,罪恶的想法层出不穷:我希望饭店失火或者海啸或者暴风或者天塌或者地泄,反正只要能让我理所当然地逃之夭夭,怎么样都行。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连放屁的声都是那么的真切。而我眼睛里的张蕊正迈着轻盈且矫健的步伐十分幽雅地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