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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上岗

第四十七章 上岗

广告业,在这个我十分陌生的行业里步履蹒跚。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远离了那个储存我太多忧伤的地方,远离了那些纷乱迷离的人群,远离了多年来我一直赖以生存的黑色土壤。

我不知道广告业是一个什么样的行业,也不知道它能给我带来怎样的生活。但我知道它是一个不再让我迷离让我魔火让我灵魂扭曲的行业,站在青春的尾巴上,我的欢笑我的眼泪都将一滴一滴随着滚滚的年轮印刻在这里。

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坐在工作间里摊开上海黄页打电话,一天能打上百个电话,咨询其他的企业需不需要广告方面的服务。一天下来口干舌燥头脑发昏,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打了那么多电话根本没什么效果,得到的回答几乎一样——“我们不需要!”。碰到脾气好点的顾客他会委婉拒绝,要是碰到那种在家受老婆欺负在单位受领导欺压的人,那就倒霉透顶了,他会对我破口,语气怎么难听他就怎么说,狠不得将一辈子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到我的身上。起初,我能被这样的人气的浑身发抖,口水连连,真想摔了电话飞奔过去将他按进马桶里狠狠的鞭抽一顿。最后,司空见惯了,我也麻木了,听着那头暴跳如雷的猪嚎声我就会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等他骂完了我就补上一句“怎么样?气放完了吗?如果没有请您继续,咱有的是时间听你瞎掰!”

来公司一个礼拜了,我一直为公司内部的管理制度而爱恨交加。先不要说就连公司里的设计师们也要和我们这些业务员一样必须身穿清一色的西装革履领带皮鞋,更让我大开眼界的是,每天八点半早会结束后,大家必须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昂首挺胸,紧握拳头,呼吸均匀,眼光正直,跟瞻仰毛主席雕像似的,由文员带头,放开嘹亮的喉咙高唱真心英雄这首老掉牙的歌曲。

我一边扯喉一边抹泪,我突然忘记自己置身于广告公司还是置身于卖保险的公司。难怪在我应聘的时候经理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说“在我们公司能让你学到你永远学不到的东西”。

从来到这家公司,我的生活开始变规律起来,早上打几个电话,然后就出去见客户,客户拜访完毕,如果还不到下班的时间,又不想回公司看老板的脸色,就可以到咖啡屋坐坐,或者直接回家睡觉,等临近下班的时候到公司晃一下就可以了。当然,这是没有上进心、没有远大目标、对自己没有一个严格的要求的业务员的所作所为。作为一心天天向上的我、一个视公司得失为己任的新锐广告人,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业务员同流合污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抛弃黑暗扑向光明,拥有一腔热血的积极份子,立志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舔瓦做出应有贡献的人。这不,我正为国家经济死活上不去而心急如焚,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经济危机严重影响了国家的财政收入自己却无能为力而懊恼,我觉着长在红旗下的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报效祖国首先从小事做起,目前最重要的是先为公司做个单子。很可惜,来了公司一个月了,竟然没拉到一个单子,我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拖了国家经济增长的后腿,愧对十三亿同胞、台湾同胞、海外侨胞。就连老板看我的眼神变的多余起来,他开始用肿瘤的眼光重新审视我,看的我浑身冷飕飕的,跟老鼠躲猫一样不敢和他照面。每当早上,当飘扬在公司上空的真心英雄一落幕,我迅速以拜访客户的名义逃离公司,免得老板看见我后死活吃不下饭,硬说是为了减肥。

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不停地打退堂鼓,觉得自己无能,能力太弱,不配做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公民。转而一想,如果我退了,能干什么?难道又要去暗无天日的夜总会?那样的话更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倒不如在这里混日子,能混几天是几天。只要老板不开口炒我,我就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反正还有八百块的保底。至少让叶子晨知道我没有在外面混日子,我有工作。

坐在办公室内,我琢磨着去哪里把今天的时光消耗掉,回家肯定引起叶子晨的怀疑。去喝咖啡?行不通!经济方面难以承受。去肯德基麦当劳?不行不行,虽然呆在它们那里不收任何费用,但那里的服务员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把我当成无业游民或者是投石问路的窃贼,要不怎么能没天没夜地呆在这里?而且从不吃任何东西。我想还是去证券交易所吧,反正那里人多,大家都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梦想着不用劳动就可以过上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生活的人,又都是被资本主义尾巴毒害过的人,去那里我可以光明磊落地坐上一天,无须跟做贼似的心虚。转念一想也不行,证券交易所下午三点就收盘了,还剩下两个多小时去哪里呢?坐公交车兜圈?那也要花钱的啊!

我把上海不花钱又能呆上一天的地方几乎想了个遍,最后决定还是去证券交易所,虽然那里的保安从没见我交易过股票,至少看我的眼神还是令我满意的,不至于让我望风伤胆。目标锁定,抿口茶水,夹起皮包正要走人,电话响了。

张蕊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周吴郑王地说:您好!

张蕊一愣,觉得不太对,语气迷惑地说:您好,请帮我找一下何萧。

我就是,您哪位?

哟!您就是何萧啊!听您的口气好象发大财了,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张蕊用特挑衅地口吻说。

忘了谁也不可能忘记你,我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被你扼杀了,怎能忘记?

别说那么夸张,在哪里?

在公司?

公司?换新工作了?

嗯。

做什么的?

和总统媲美的职业!

什么职业啊那么高尚?

广告人,你没听说过不做总统就做广告人这句话啊?

广告人倒是知道的,不就是个业务员吗?

你小看我的工作!我说。

我哪敢啊!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了你悬崖勒马洗心革面,我决定请你吃顿饭,OK?

这是个好主意!我说。然后约了个地方就挂了电话。其实我心里嘀咕着正愁没地方去呢。

来到张蕊指定的酒店门口,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说她已经到了,在五楼包间里等我。我夹着皮包往里冲,却被两个保安拦住了。他们问我是干吗的?我说找人。他们问找谁?我说找五楼的张蕊。俩保安还是没有放我进去的意思,这时服务台的一位小姐走过来说,五楼的客人打过招呼了,让他进去吧。保安们这才皱着眉头放了我。我也纳闷,出入酒店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跟我过不去?估计他们看我这身打扮,误认为我是不良职业者在跑业务。

走进大厅,我开始热泪盈眶。这里豪华装饰让我那么的亲切又觉得如此的遥远,遥想当年我在“天上人间”做服务生的时候进出五星级酒店那可是家常便饭的事儿,看他们这些把门的小保安都是用一种鄙视的眼光,走在豪华的大厅里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红地毯,酒店里的服务员对我也是彬彬有礼,点头哈腰的。哪里像现在,做起了正当职业反被瞧不起了,直接把我当成西装民工对待!再说了,社会主义国家里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民工兄弟?太可恶了,可恶之极!

当张蕊拉开房门时,足足看了我30秒,她“噗嗤”一笑说:换了总统级别的工作就是不一样,连衣着都个性化的无边无际了。

我说那当然,怎么说我也是为社会主义事业挥洒着火热的青春。

呵呵!张蕊笑了,说快进来吧。说完反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