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何去何从
在饭菜还没有上来之前，张蕊眉飞色舞地回忆起我们的青葱岁月，跟一位百岁老人在追忆曾经的年华似的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失落。我跟木头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张蕊那张明净的脸蛋任凭她的思维上窜下跳。我突然觉得张蕊的神情有点像叶子晨，我刚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我脑子有病，我以前看到叶子晨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她很像张蕊。
我心里很慌乱，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直被一种骚乱的情绪所笼罩，特累。我望着窗外，一片朦胧，特别昏暗。我努力回忆两年前的张蕊，那个明净的如同溪水般的张蕊，可是一无所获。
“你咋不说话呢？”张蕊问。
我犹豫了片刻，特沉重地说：“张蕊，其实你对我并不了解，就说我们在一起的那两年，你跟着我这种人真是难为你了，我很自卑的，我清楚自己在这个社会中所处的尴尬位置。平日里，我总是用一种超脱世俗的观点说事情那是在麻醉你，我是用以掩饰我难以拥有的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一直躲避着现实过日子。我是一个无用的人，一个不识时务的废物。两年内，我一直伪装在你的面前，一直担心那些如同重量级拳头一样的真实生活会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我不是你期望的那种人，我很龌龊很虚伪。”
“呵呵！”张蕊笑了，她说：“自我认识还挺深刻的嘛，如果我说我就喜欢这样的人呢，怎么办？”
我靠，我能怎么办？我心里嘀咕着，这样的我你也喜欢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真是至贱无敌，就跟黄鼠狼爱鸡似的，不管是什么鸡它都爱吃。
张蕊叹了口气，特严肃地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接受不了我和陈井冠在一起的事实对吧？或者说你想接受我但又无法从心里剔除这一事实，你害怕背着这样包袱度过一生，对不对？”
我摇了摇头，说：“张蕊，实话告诉你，自从我知道你为了我才走这一步后，我已经不在憎恨这件事情了，相反我很感激你，感激你为我所牺牲的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该怎么去补偿我对你的过失。”
“弥补过失？”张蕊说：“很简单，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说：“我很累，心里空空的跟贼洗过似的。”
张蕊望着我，眼神挺难过的说：“你忘记不了叶子晨？！”
我点了点头说：“算是吧，想起她我总觉得有些欠缺和愧疚……”
“那是感恩不是爱，你总不能因为感激把自己的一生交托给她吧？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这样的爱情也是不道德的。”张蕊打断了我的话。
我觉得这话很耳熟，好象叶子晨也这样对我说过。我想今生别指望我会忘记叶子晨了，虽然和她相处短暂，可是她是那么深刻地掠过我的灵与肉，把我变的沧桑而颓废，就像我每天都会走在黑色的石头森林的罅隙里，走在汹涌的人群中，走在断裂的光阴里一样。我的生活从此与此息息相关，如同一个冗长而斑斓杂乱的梦。
张蕊坐在对面，依然回忆着我们那段曾经的忧伤。其实，我也很怀念读大学的日子，尽管我只读了两年，尽管那里储存着一个永不瞑目的梦。可我仍然怀念那片被爱情残踏过的草地，沉默无言的古老的教室以及长长的走廊，还有那些有着喜悦和悲伤的树木和我那被定格在十八岁的苦涩恋情。
我盯着张蕊想了很多，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张蕊，那个时常出现在我梦里的张蕊越来越模糊起来，没有声音，没有眼泪，没有迹象。
“跟我走吧！”在我吃完最后一口饭的时候张蕊对我说。
“去哪里？”
“去我们想去地方。”
我心里本来就很忧愁，听张蕊这么一说就更加惆怅起来。我点上一根烟，尽量将我的思绪弥散在朦胧的烟雾里。我看了看张蕊，觉得她的脸色和我一样很忧愁。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尽快将这边事情处理完，然后一起离开。”张蕊淡淡地说：“我想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到那里生活，过一种安然自在的日子。”
“你选择哪里？”我问。
张蕊沉默了一会回答说：“西双版纳。”
“去西双版纳？”我觉得自己听走音了，慌忙惊奇地问。
张蕊平静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选择西双版纳，那是叶子晨的家乡。”我说。
张蕊笑了笑说：“这和叶子晨没有关系，我喜欢那个地方。”
我想了想，回答说：“好吧，我同意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在我答应张蕊的那一刻，我并没有看见她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她的脸如同水面一样晃动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