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这是真相吧!
我首先想到了叶子晨,想到了她们校园网站上的那些照片和视频。想到沈涛,想到他说自己被绑架,又在“天上人间”被人砍。沈涛的遗书里提到绑架他的人和拿刀砍他的人都是天上人间会所的家伙。而今,我突然明白了,幕后的指示者肯定就是张蕊。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的心头漫过一阵阵冰冷,如同骤然下雪般痛苦。我无法想象那个看上去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张蕊竟然深藏着一颗比蛇蝎都蛇蝎的心。
我将光盘收好,坐在房间里等着张蕊回来。我不想给她电话,甚至不想听到她的声音。我始终有种被欺骗被愚弄被敲诈的感觉,我想听张蕊的解释,想知道她是怎么得到的这些视频资料的,又为什么这么做?想问她怕不怕遭天灾怕不怕遭到良心的谴责!
傍晚,张蕊回来了。她看到我坐在那里发呆便朝我笑了一下,笑的很勉强,放下包一头钻进卧室。
张蕊,你出来一下。我的语气很生硬,有点破碎的感觉。
什么事儿啊?卧室里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
出来!我大呵一声。
张蕊这才懒散地从卧室里极不情愿地出来后坐在了我的对面。我用一种很尖锐的的目光盯着她,张蕊满目的不逊,斜了我一眼问,什么事儿,快说,累着呢!
我看着这张纯净的脸,这张在我心里明亮了多年的脸,突然又有点不忍心去责怪她,我怕她受伤,怕她落泪,怕她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我到底还算不算男人,如果在国内战争的时候让我去做卧底,我想我这一卧就卧到敌人那一派去了,别指望我为国家为人民做些什么,因为敌人的一滴眼泪一片忧伤就能将我心中坚固的高楼大厦轰然摧毁,什么组织任务、什么国家命运、什么人民利益、什么民族前途高于一切,在我看来,眼前这张忧伤的小脸蛋才能一统江湖。
我缓了缓神,松了松口气,慢慢靠近张蕊,拿出光盘轻轻地问,张蕊,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张蕊的脸色突然僵硬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咬的都快出血了。过了很久,她有些愤恨地说,你翻看我的东西!?
我说,我是无意中看到的,就算我是有意去看的,你觉得这些还有意义吗?
张蕊深深地吸了口气,冷漠地说,既然你都看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沈涛的死,还有叶子晨的消失,是不是都和你有关系?
对!都是我干的。
我没想到张蕊会这么干脆,让我有点不知所搓。我真希望她回答NO,或者找一些甚至不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否认都可以,至少让我心里平衡。可是,她偏偏用这么倔强这么坚定的口气回答,让我心神不定。
可是,张蕊,你为什么这样做?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残忍?张蕊突然笑了。我看着她的笑容觉得特心酸,她笑的很难看很不自在,因为她并不快乐,我清楚地看到她睫毛上凝结着泪水。
如果我说出为什么你会相信吗?张蕊停止了笑声问。
我点了点头,说我信。
张蕊犹豫了片刻,用手整理了一下刚刚散开的头发,平静地说:因为你,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一切也都和你有关。我开车把你撞进医院是怕你受到江冬旭的威胁,因为医院是最安全的。去沈涛家索要视频资料也是我找的人,我担心被沈涛揭穿才故意制造要绑架他的假象,让他怀疑是江冬旭干的。关于沈涛被砍,本来我是想找人收拾一下沈涛,想让他离开你,他离开了你你才安全,你才可能摆脱江冬旭的干扰,只是没想到那些笨猪下手那么狠将沈涛砍成那个样子。还有叶子晨学校网站上那些图片和视频也是我上传的,我要让她离开你,让她彻底消失。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爱你有关,谁让我这么爱你呢?为了爱我可以牺牲一切不顾一切,也许你会笑我幼稚,在这个年代里生生死死的爱会被人耻笑的,飞蛾扑火的爱也会被看作是愚昧的表现。但是我就爱了,为了爱我付出了,至于能否得到我想要的爱,那是另外一回事儿。有句话说的好:等多年以后,后悔自己做错了什么总比后悔自己从没有做过什么好。
当张蕊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胸腔中突然一阵剧痛,我甚至可以听得见骨头炸开一道又一道裂缝的声音,如同地震产生的深深的裂痕。我感觉内心深处的苍凉疯狂地腾空而起,在澎湃的血液里瞬间瓦解!我为我的无知我的麻木我的无耻我的卑鄙而绝望,为我的伤心我的得意我的快乐我的选择而绝望。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应该去唾弃的人,最最应该去死的家伙,也许死上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赎回我的无耻和悲哀。当我想到叶子晨孤独地站在外滩护拦前眺望如同梦魇一样夜空的时候,当我看到张蕊明净的容颜上写满失望忧伤又深感无奈的时候,她们的忧虑她们的痛苦足够让我一辈子无法原谅我自己。
张蕊将目光看向窗外,我看得出她在尽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知道她是在隐藏自己的泪水,她不愿意在我面前流泪,不愿意在我知道一切真相之后流泪。她将头发散开遮住眼睛,可是,她面前的地板上有一道很分明的水迹。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谁都不说话。我很难过,撕心裂肺的难过。我的头很昏沉,如同失态后的醉汉,我大声咆哮:张蕊!你就是一婊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为了我做了那么多违背良心的事儿,我值得你这样去做吗?你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为了我伤害了那么多人值得吗?!你说呀,值得吗!我就是不明白,为了一个无耻的混蛋值得嘛!你脑子有病啊!
我咆哮着,大笑着,笑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地上砸,我抓起茶几上的酒瓶子使劲地朝自己头上撞,我希望有人抽我,甚至拿刀砍我,我就像一个沉溺在自虐的快感里的人一样,只有肉体上的糟蹋才能冲淡我心里无穷无尽的痛苦。
张蕊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瓶子,大声说:何萧!够了,你以为这样糟蹋自己就可以得到原谅吗?就可以扶平心里的创伤吗?就可以安慰到别人吗?如果这样可以的话,我不知道把自己弄死多少次了。
我看着张蕊,她的眼睛红红的,她双手抚着我的脸轻声地问,痛吗?
我摇了摇头,内心的绝望和痛苦一波赛过一波,痛的肝肠寸断,眼泪如同决口的长江汹涌而出。我想,如果可以,如果眼泪可以换取宽容和原谅的话,我愿意在张蕊面前流尽我一生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