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绝对值
第二天，我按照沈涛给的地址来到了这家服装公司。一进门才知道原来是家男士内裤公司，上海本地企业，叫“绝对值”内衣公司，瞧这名字，看了很容易让人心跳加速、浮想联翩。公司为了体现个性化的设计，决定招聘“内衣模特”代替传统的塑料模特。
前来面试的人还真多。我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不一会就轮到我了，我急忙进去。刚进办公室的大门，差点儿直接摔进去。只见叶子晨一身职业装，神情端庄地坐在那里，像老佛爷一样僵立着身板。我赶紧笑面相映，点头哈腰地说：“原来是你啊！你在这里工作？”
叶子晨气定神肃，冷若冰霜的小脸蛋象冰冻的僵尸，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没解冻似的，还带着霜花，她用五分之一的眼神看了我一下，说：“我们认识吗？”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象被人抽了一样，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
叶子晨气宇昂扬，脸绷到快要抽筋了。她问：“年龄？”
“２３。”
“身高？”
“１米８２。”
“性别？”
我靠，我真扛不住了，倒不是因为她摆出好象欠她两百块钱的样子，是男是女你自己不会看啊！这么弱智的问题还用问！再说，招聘书上明明写着招聘男模特，女人会来这里吗？除非她是变态。
“性别？”叶子晨拿眼斜了我一下，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这丫挺会装的，我怀疑她是内分泌失调，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含苞欲放！我真受不了了，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啊！跟见鬼似的，你痛经啊。
“男人！”
我的语气有点不耐烦，是人都能听出来。叶子晨动了一下她那霜打茄子的表情，头也不抬地继续问：“学历？”
“本科！”我话一句出口就有点小后悔，赶紧解释道：“还没毕业！”
叶子晨终于抬头正眼看了看我，眼睛亮的北极星啥样她啥样，问：“你还是在校生？”
我说：“你们的招聘广告也没说不要在校生的。”
“能正常上班吗？”
“当然可以，我已经开始实习了！”我撒起谎来心跳根本不会加速。
叶子晨的脸色由老佛爷变成了蒙娜丽莎，她微微一笑：“工资两千，奖金另算，你觉得怎么样？”
两千？这点钱还不如嫖客的一次小费多，在上海这个城市一个月的房租就要用去一大半，让我怎么生活？我嘀咕着。转而一想：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工资，而是有着更重要的目的。
“嫌少？”叶子晨皱了皱眉目。
“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我问。
叶子晨瞥了瞥嘴巴，很平静地说：“明天！”
我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叶子晨抬头望了望我，那复杂而又诡异眼神至今让我难以释怀。
回到家里，沈涛正对着镜子发呆，看见我回来，急忙站了起来，吮吸着渴望的眼神问：“怎么样？”
“人家不用我。”我随口道。
沈涛变得失望，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他对我笑，很尴尬地笑，眼睛里却是飘洋过海的忧伤，很深沉，像是深秋月夜那些散也散不开的雾，我看着心里怪难受的。我这人心太软，一旦看到比我痛苦的人，就像吞了块金砖心沉欲坠。我慌忙解释说：“开玩笑呢，人家当即拍板让我明天就去上班！”
“真的？！”沈涛立刻兴奋了。
我点了点头，说：“我要好好休息休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亲爱的，别想了，走！今晚好好放松一下，我请你喝酒！”
沈涛死拉硬拽地把我弄到一个叫“枝桠奇”的酒吧，这里简直就是一盘丝洞，灯光音响交织在一起要爆炸似的。我和沈涛挤了半天挤进了舞池，刚站稳一双大手很着实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看，妈呀！魂飞胆破，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朝我龇牙咧嘴，要是在荒郊坟地没准就要了小命，还好这是酒吧，人多。我惊魂未定，那张蹉跎的男人脸凑了过来，“嘻嘻”一笑：“哥哥长的真好看！”。我的血压“噌”地一下上去了。沈涛一巴掌推在那人油光可鉴的大脑门上，说：“滚你丫的，别见了什么人都喊哥哥，人家可是正派分子，不是同志！”
那男人回过神来，说：“哟！小心肝！你不是在天上人间混的风起云涌的吗，今儿咋有空来这里啊？”
“我今儿是带我兄弟来这里体验生活，别扫了我们的兴，滚一边去！”沈涛称呼我“兄弟”还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次，我心里掠过一丝感动。
那男人伸出舌头在自己嘴唇上舔了一圈，又伸出双手摸了摸我的脸蛋龇牙咧嘴地说：“多漂亮的哥哥啊！可惜了！”
我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浑身像筛糠似的颤抖。沈涛拍了拍那人的脸蛋：“你丫发情啊！滚远点。”
“这人是谁啊！同志吧？”我问。
“这里的小混混！”
“小混混？娘的，长的跟黑社会似的，不进黑社会亏了他这张脸了！”
“不睬他，他在圈里早已经臭名昭著了，根本找不到伴偶，太不自知之明了，没有一点追求，还不换个没人知道他的地方？”沈涛说完，继续在舞池里扭的春满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