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梦借助仪器查看了时乙的各项生理指标,然后记录下来,他的各项生理指标均保持平稳,没有恶化的趋势,他的呼吸依旧很微弱,还不能够自主呼吸,必须依靠呼吸机维持。重症监护期间,每间隔两小时就要重复一遍目前所做的工作,然后将这些记录的数据交给时乙的主治医师骆嘉川,他会根据这些数据指导她的护理工作适时地做出一些调整。她还很年轻,心思活泼,又漂亮,难免觉得这不断重复,毫无新意的工作有些枯燥。
她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时,恰好遇见前来探望的叶萱,叶萱便拦住她问:“你是负责监护这个病房的护士吧?”
“对啊,我白天负责。”
“那么,请问,他的状况现在怎么样?”
“各项生理指标都很平稳啊……”
“哦。”听完护士胡晓梦的话,叶萱感到稍稍放心了一些,又问:“骆医师在吧?”
“刚才我还见到过他,应该是在医生值班室。”说话间,她用手指了指走廊拐角处靠左侧的一个房间。
叶萱道过谢后,转身径直向胡晓梦所指示的房间走去,在一扇门标牌上写有[医生值班室]字样的门口停下,她心里得到了确认,然而并没有马上敲门,先隔着窗玻璃往里翘望了一下,骆嘉川医师正侧坐在一张桌子边翻看资料,当时周围也没有别的医生。
叶萱镇定地敲门,骆医师依旧专注地翻看着资料,头也不回地说了声请进,待叶萱开门进入之后,他才停下手上的事情,转过脸来望向她。
“手术需要的费用我已经筹措了一些,时乙出事之前工作的Dousen(道尔森)制药公司承诺会承担他住院期间所有的花费,并且先行给了张一百万人民币的支票,所以,关于医疗费用您不用担心。”叶萱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道。
骆嘉川医师感觉似乎中间有一点误解,挤出一丝微笑,解释道:“目前,这不是主要问题,时乙的脑供体匹配信息发出去以后,从反馈回来的几条信息来看并不令人满意,考虑患者以后的恢复,以及我们是第一次挑战这种高精尖脑外科手术,也是对结果力求完美。所以,对于脑供体的挑选就相对严格,甚至是苛刻,脑供体的提供者最好是处于青壮年的男子,因为一些不可预知的意外事故突然暴毙,脑组织却相对鲜活完整,这样的置换,才能够保证最后的恢复也能够完美。”
虽然对于脑外科方面的知识叶萱是一知半解,但在听完了骆医师的讲述之后,她也大略地明白了一些东西。
“那样,岂不是很难找到完全符合这些条件的脑供体?”
“这也没办法,必须尽力去寻找,同时耐心等待,我想,你大概也不愿意看到脑组织置换手术以后的时乙愚呆痴傻,或者是行动完全不能自理吧?”
这些问题,此前叶萱倒是没有静下心来认真想过,当时,只是强烈地想要时乙能活着,潜意识里认为活着就是希望,是一切行为的前提。现在,被骆医师这么一提醒,想想这些,还真是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无意识地活着,那算是一种真正的活着吗?对于他来说,是不是比死去更要痛苦许多?
从医生值班室里退出来后,她缓步走在走廊里,还继续思考着这些生存问题,设想将这些身体障碍施加在自己身上会怎样?生活、工作、还有歧视的目光……答案是,死去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不觉间,她似乎对于死亡的理解也加深了一层。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四周的光线豁然明亮起来,阳光的照射,使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两面被落地玻璃包围的病人活动区,左右四顾,发现几个护士,还有年轻的男实习医生正扶着护栏,透过落地窗玻璃往楼下的街心看去,那个漂亮护士胡晓梦也在其中。医院楼的对面是中国银行,他们一边观看,一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就在中国银行营业厅门外,似乎发生了抢劫,叶萱也忍不住凑到窗子边,放眼向抢劫发生的方位望去。
他看到,劫匪头戴头盔挟持了一名女人质,一辆摩托车摔在路中央,与警方形成了对峙,整个路段已被封锁,路两边停了几辆警车,还有远远围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