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帝王之气
穆笺卓见三人离开，便走出府邸大门，瞧见长孙无忌趾高气昂地坐在马头，手握一卷黄绸，不觉冷冷道：“长孙大人久侯了！”长孙无忌冷嘿一声，说道：“一般，哪里有穆都督厉害。”
穆笺卓也不理会他讥讽，盯在他指间圣旨，冷声道：“不知圣上有何旨意？”长孙无忌双眼一瞪，怒道：“穆都督，还不跪下接旨，竟敢藐视圣旨？”穆笺卓懒得理会他，淡淡道：“既然长孙大人没有事，那么在下告辞了。”
长孙无忌心头大怒，喝道：“放肆！穆笺卓，你当真敢藐视皇上旨意？”穆笺卓冷冷瞧了他一眼，淡然道：“好！”言罢跪倒在地，拱手道：“末将接旨！”
他突然跪下接旨，长孙无忌也是一怔，只能将圣旨草草念了一遍，将圣旨交给他，转身便拨马走了。
圣旨大致内容是任命穆笺卓为中都督，正三品。统领雍州、晋州、幽州、泾州、陇州、歧州、凤州、梁州、秦州、兴州十州。同时于长安之内设立银羽军府，由穆笺卓统领，合并禁军十三、四营，兼之自各地征兵，一共三万人马，名为银羽军。
穆笺卓原本官职为下都督府，从三品，原本不过是一个无兵无权之将。如今为正三品之将，手下更有三万兵将，可谓是麻雀变凤凰，鲤鱼跃龙门。
他不及沉吟，收起圣旨便向府邸内走去。
穆笺卓刚进大堂，便已看见青琉璃斜靠椅背，神色淡然。
杨烈、莫凯未在大堂，穆笺卓与青琉璃素来胡闹惯来，便坐到他身边，笑道：“青大哥，怎么了？”青琉璃摇摇头，捏住眉宇淡然道：“你当真要踏足官场？”穆笺卓一怔，点头道：“不错。”
青琉璃叹道：“我可不希望你和你爹一样，涉足官场，虚情假意……”穆笺卓赶忙一摆手，失笑道：“青大哥，你说的好象我是十恶不赦一般……”青琉璃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确实是。”
“……”
且不言穆笺卓被青琉璃差点气的咽气，再说建立银羽军一事。
长安之中军队本有羽林军与长安禁军，如今李世民忽然建立银羽军，在满朝文武间顿时兴起一阵风波，以长孙无忌为首，纷纷上谏希望李世民撤消此份判决，而李靖、侯君集、程咬金、尉迟恭等人却纷纷赞同此份旨意。
一时满朝争议四起，原本随着突厥退去已渐渐安静的朝堂，又再次掀起了一阵波乱。
与朝堂间的混乱并不相符的，在皇宫的后花园内，李世民与李绩、杨烈二人围坐在凉亭之内，却是安静异常。
李世民闻着杯中清香的茶，轻笑道：“杨道长，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杨烈看着桌上的茶杯，并未做声。李绩看了看二人，淡淡道：“杨道长，圣上在问你话。”
李世民笑了笑，摆手道：“杨道长，是否还在介怀当年朕的作为？”杨烈身躯动了动，勉力道：“当年之事，杨烈早已忘记。”李世民微微一笑，摇头道：“杨道长能这么说，便是没有忘记。”
杨烈目中涌出怒火，正想站起，忽地李绩似不经意地动了动手指，一只小玉环从他袖中跌落，正巧滚到杨烈脚边。杨烈瞧见那只玉环，身躯颤了颤，无力地坐倒。
李世民微微一笑，轻饮了口茶，淡淡道：“听说飞大掌教在蜀山之顶又领悟出了无上剑诀，不知杨道长领悟了多少？”杨烈目光颤了颤，涩声道：“你……你竟想染指我蜀山剑诀……？”
李世民摇摇头，轻声道：“不，怎么能说是染指呢？是修正，当年师父不也修正你的剑诀，才让你达到如今的实力吗？”杨烈全身杀气陡然惊起，厉声道：“你怎么能和你师父相提并论……”
话音未落，李世民目光倏地一沉，一股凌厉的杀意瞬间卷起，如同死神之指死死掐住杨烈的咽喉。杨烈脸色一变，身躯微晃，以他如今“天道”境界的实力，竟然被李世民制的毫无反击之力！
杨烈脸颊涌起一份赤红，涩声道：“你……不可能……你明明没有半份真气……你……”李世民眼中露出寒意，摇了摇头，冷冷道：“当年师父传了我这套心法，杀伐攻掠，平定天下，不可谓不功高，但也正是这套心法，我永远都无法修出真气……”
李世民面目渐渐狰狞起来，咬牙道：“我搜集百家武学，我就要创造出自己的气势，武功再高有什么用，一个念头便能让你永远无法反抗，这才是强者，哈哈！杨烈，把蜀山剑诀写出来，否则你休想生离此地！”
杨烈虽然被他压制，但本身剑意却更加凌厉，厉声道：“休想！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别想得到蜀山剑诀！”李世民双目慢慢眯紧，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字从牙缝中吐出：“别……挑战我的耐心！”
正当整个凉亭的气势已经凌厉到极点的时刻，即将爆发了瞬间，亭外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这一瞬间，万千杀意都如春雪融解，万物归流。方才能够杀人于无形的气势，此刻仿佛不过是一缕春风，一捧清泉。阳光虽厉，却正温和；高山虽险，却正平稳。
李世民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转头盯在亭外那一缕淡淡的身影，沉声道：“什么人？”
李绩与杨烈齐齐向亭外看去，此时亭子四周被李世民以阵法围绕，无形雾气飘散不开，将整个院落都包裹在其中。
在三人注视下，一缕淡淡的身影慢慢自雾气间浮现而出。如果没有那一声咳嗽，或许三人永远不会注意到他。而这身影也正如突然出现一般，似乎会突然消失。
他便如同大自然的一点，与自然无比默契地嵌合着，任你杀气冲天，霸气盖世，也难以动摇其丝毫衣袖。
那人不答，只是伸手一指杨烈。李绩盯着那人身影，目光中闪过几分疑惑。
李世民冷哼一声，肃然道：“说出姓名！”那人摇头，继而将手放下，虽然看不见他面貌，但李世民却能感受到他的轻蔑。
一念之间，凌厉的杀意向着那人涌去。李世民采纳百家武学，创造出了一套“戮魔心法”，他虽然体内没有半分真气，却能以势杀人，此套法诀无论合体境界还是天道境界，都无法逃脱它的威严。
但此刻他的杀意却悄然穿过那人身影。那人就如同大自然一般，如高山，似流水，和谐平淡，任你天下无敌，也难以硬撼这自然之威。
李绩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满是震撼，颤声道：“圣、圣上……此……此乃是一片……虚影……”李世民一怔，伸手拿起一只茶杯，就甩手向那人扔去，那茶杯穿过那人身躯，没入草丛中去。
瞧见此等状况，饶是李世民久经险境，亦忍不住退了一步，面色惊惧，颤声问道：“李爱卿，怎么回事？”李绩涩声道：“传言一旦到达皇级实力，能够遨游天下，一念间天地崩塌，山河倒流，若臣没猜错……此人必定已达皇级实力……”
李世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咬牙道：“你……你是谁？”
“掌教……？”杨烈忽然站起身来，失声叫道。李世民目光一变，此人莫非是蜀山派的掌教飞轩宇。
那片虚影点点头，又指了指杨烈。不待李世民发话，李绩已上前拱手道：“在下明白，即刻送杨道长出宫。”那虚影颔首，渐渐消散。
李世民看着那虚影消散，无力坐倒。方才那虚影给他的压力，如同泰山般沉重，让他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心。这并非是威严，而是一种亲和，那是一种与天地同寿，日月应和的亲和，你能反抗任何人，却永远无法与天地抗拒。
李世民并没有注意到杨烈的离开以及李绩告退时说的的一句话。
李绩只说了一句：“十五年前我背叛蜀山派时，他已是皇级实力……”
不到三个月，各地调集的兵马已都陆续赶到了长安。穆笺卓早知此事，事先命人布置好了军营，将各地士兵带入军营。同时，穆鼎云当年亲信歹火刀、姜震二人带着四十名刀卫也来投奔。
歹火刀、姜震当年乃是穆鼎云亲信，统帅盾甲刀卫，深得穆鼎云器重。歹火刀已年过四十，是西域胡人，赤色瞳，一脸虬髯须，性格暴躁；姜震是江南人士，年约三十八，文士须，容貌清俊。
这日，一名亲兵前来报信，最后一路士兵也已到了军营。见三万人马已全部到达，穆笺卓便带着歹火刀与姜震二人，前往军营。
三人骑马缓行，正在半路上，突然见姜震打马上前，来到穆笺卓身旁，问道：“都督，你想好了去的第一件事情吗？”穆笺卓闻言一愣，愕然道：“第一件事？不就是去训练兵马吗？”
姜震摇头道：“不，不，你不能这么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将军，就必须要不管他的军职是多大，手底下的士兵有多少人，都要保证自己能得到士兵的尊敬和畏惧。”穆笺卓一怔，奇道：“尊敬和畏惧？”
姜震点头道：“不错，对于尊敬，是很好做的，只要你身先士卒，做什么事情都能关照好士兵，保证你与他们同个档次，训练不在一旁看着，出征时饭食不比他们好，准确点说，在军营和出征时，你和他们的待遇是一样的，那就可以得到他们的尊敬。”
穆笺卓微微点头，问道：“那么畏惧呢？”姜震淡淡笑了笑，说道：“尊敬，是让他们的意识中认为，你与他们是一样的，所以他们对你没有高低层次之分，然而畏惧，就是要让士兵畏惧你，怕你，你的军令没有人敢违抗，那就达到了效果。”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这个畏惧是有个度的，过大，是让他们恐惧你，这样他们只是你的工具而已，对你没有亲爱之心，过小，他们只会当你是个刘阿斗，到了战场上都未必会听你的。”
歹火刀在侧默默听着，忍不住插口道：“不错，鼎云元帅当年便是这么做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一听到你要统领其他军队，我们才会来的。”姜震微笑道：“亲兵严兵，所以李广有五千人能以五万人使，每逢战事便奋勇杀敌，明白否？”
穆笺卓深深地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了战争的重要性，明白了自己这个职位的重要性。
他轻一点头，叹道：“明白了，没想到身为大将，要考虑这么多……”
“对了，我们现在有多少亲兵？”穆笺卓忽地想到什么，问道。姜震微微一笑，说道：“四十人。”歹火刀摸了把胡子，笑道：“四十人能当四百人用。”穆笺卓微微点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