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棋子（三）
容二没有骗她，那晚在总裁办新辟出来的竞标组办公区，明亮的灯光一直延续到了天亮时分。
当晚竞标组的六名组员一下子缺席了两名，一个是被她的背包误伤的容二，还有一个就是环宇的总经理柯常青。原因除风轻心知肚明以外，其他的人似乎都蒙在鼓里。
在苦等了很久之后，工程部经理秦淮耐不住性子了，他性格一贯风风火火，平生最怕的就是坐着等人。他掐灭了手指的香烟，冲正在研究标书的总工杨权说道。
“杨工……给柯总打个电话吧，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斯文内敛的杨权正好和秦淮的性子相反，不仅个性相悖，就连籍贯也是一南一北，处在两个极端。不过，他们在海川是出了名的好搭档，不仅私交甚笃，公事上更是和谐默契，环宇近年来的发展离不开他们立下的赫赫战功。
杨权听出他的着急，放下标书后摘下眼镜看了看表。
“再等等吧……今天要确定的标的是大事，柯总和总裁肯定会到的。”
秦淮无奈，只得耙了耙短发又点起了一支烟吸上。
大家都在等。他不能搞特殊不是。他扫了一眼边角处认真专注的那个特殊人物，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淡然。
风轻的办公桌在临窗的位子，只亮了一盏台灯，她的手机上显示着一条短信，是几分钟之前达远发给她的。消息不长，但是对她来讲却是至关重要，她不知道达远在那串冰冷的数字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少，他只是尽他最大的可能帮助她取得得胜的先机。
猜的没错……那串数字就是翱羽集团后日竞标的标的。
越是大型的项目，越是重要的决断，总是要到最后才能见真章。付出了那么多时间和心血的努力，再不会轻易改动了吧，风轻侧脸转向窗外黑沉沉的天幕，手指轻轻按下了短信的删除键。
她记忆力惊人的好，只消默读一遍就足以把重要的它刻在脑子里了。
她还需要等待，等待今晚海川标的揭晓的那一刻……只有比对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不过，不论事情如何变化发展，她都想好了去见容老夫人的时间和方式。那个人的心思太过深沉难以捉摸，她不敢把筹码都压在他的身上，容老夫人则不同，她总归是欠着自己一个承诺的。
时间滴滴答答的滑过，办公室的几人都是各怀心思的静静等待着。就连秦淮，也似乎静下心来靠着椅背打起盹来。室内偶尔响起几声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慢慢归于沉寂。
快到午夜时，走廊里忽然响起了嗒嗒的有节奏的脚步声。
众人都直起了腰板，盯着那扇门的入口处，终于不负众望把人等来了。他们中只有角落里的风轻抿起了薄薄的唇线，她知道大家都误会了，外面来的绝不是一个男人，而应该是一个穿着细高跟鞋的女性才对……
念头刚过，门口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抱怨……
“唉……果真都在啊……”
一件杏红色的短款羽绒服，下身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裤腿被一双咖色的细根长靴紧紧包裹着显出流畅的线条。一头烫得卷卷的短发，可能是匆忙出门的缘故没有顾上打理毛毛躁躁的翘着，就连脸上平素精致的妆容此时也被摒弃在了一边，只在唇上抹了一层玫瑰红的珠光唇彩，等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的脸颊上还粘了浅浅的一道。
风轻莞尔。她不是别人，正是大家都熟悉的人，环宇建设的总经理秘书陈婉。
半夜三更，原本应该一觉安睡到天亮的美人忽然出现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不用做他想，必然是有人授意啊。只见她冲风轻眨了眨眼睛，然后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了一个大大的信封交给了总工杨权。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不叨扰你们工作了，我还接着回家睡我的大觉去……哦，对了……柯总有交代，对标的有什么异议的必须在明早十点以前拿出书面理由，不然就这样敲定送总裁过目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在男士们打趣的调侃声中，笑嘻嘻的和大家拜拜转身离开了。离开时，她似有意无意的看了看站在桌角阴影处的云风轻，转头时忽然变得严肃正经的眼神，一丝不差的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在杨权拆开密封严实的信封，让它成为焦点之后……立在桌旁一直安静默言的风轻忽然朝大门处走去……
“云总监……”
“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开始吧……不用等我。”
风轻蹙着眉走向空旷无人的走廊尽头，那里是装修整洁雅致的卫生间，她的目标不是那里，而是卫生间侧边的小门，可以直通外面的平台。她想她此刻应该吹吹冷风……
为何柯常青给出的标的竟和达远给她的一模一样？当看到那串几小时前才记牢的数字，又出现在眼前，她几乎要惊呼出声……
难道是？难道是？是乔怀……
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柯常青会缺席今晚的重要会议了。原来这后面竟有着如此惊人的内幕。乔家呢？甘愿被自己人出卖，还是另有它由？乔怀娴会做出那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麽？风轻立在卫生间的门口摇了摇头，她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这时，忽然从卫生间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线，正用她能听到的音量在和手机那边的人通话。
“常青……标的已经送来了……嗯……她这会应该看到了……你呢？什么时候回家？明天？”接下来就是大段冗长的沉默……
“我怎么感觉我后悔了呢……柯常青……你就算是拿到乔家允诺的一辈子荣华富贵，是不是我们也就跟着完了呢？你是不是已经和她……”语气临了渐渐变得哽咽不甘，到最后都化作了细细的嘟哝，再也无法听得清楚……
风轻捂紧了张大的嘴巴，把身体贴在冰凉的墙面上不敢发出声音。她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这样惊天的秘密，竟被她无意中撞到了隐藏在龌龊深处的内里……
陈婉和柯常青？
柯常青和乔怀娴？
内鬼？谁才是真的内鬼？
两个相同的标的，肯定有一个会变化的……哪个呢？风轻不敢去猜，她迈着轻浅的步子回到了办公区，进门的霎那间，被那一室的光亮刺得两眼生疼，连同心里也是一阵闷闷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