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棋子（四）
第二天上班，风轻直接去了４８楼的海川法务部。
她要找霍凯敏问清楚心底的疑问。他临别时给她的字条究竟是什么意思？
柯常青，环宇建设总经理。注意此人，切记！
他怎么能未卜先知？霍凯敏……你怎么能知道柯常青有问题？
“呵呵……云总监别来无恙啊……”
霍凯敏坐在黑色的宽大桌面背后，脸上挂着好整以暇的笑容看着眼前这个满腹心事的云风轻。看来，那张字条真是刺激到她了。
风轻哼笑了一声，啜了一口香浓的拿铁，把视线投向了镇定从容的霍凯敏，问道。
“如果霍经理能够为风轻答疑解惑，解开心里的疙瘩，我才会真的无恙……”
霍凯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伸手指了指风轻，然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你呀……就是太喜欢凡事较真了……不觉得辛苦吗？苦苦撑到今天？”
风轻摇摇头，正是因为早就忘记了甜的滋味，所以才会为难自己一直走到现在吧……
“那这样吧……我今天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过，你要记住想好了再问我，我只回答你的一个问题……”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专注的盯着风轻允诺。
一个问题怎么够解答心中无数的疑问？可她还是在霍凯敏透露出的坚持里败下阵来，心想，恐怕这一个允诺都是他心软才作出的决定。
也好，那就问最重要的那个吧。希望他能信守承诺，如实回答。
“我想知道的就是霍经理你是那一边的？容总还是……”风轻淡笑一下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还是容老夫人？”
霍凯敏似乎早就预想到她会这么问，不加思索的就回答。
“是老太太。”
风轻点头起身告辞，她心里的胜算更加的笃定了……老夫人是个重信义的主儿，她这样做让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尤其是柯常青的意图都被她老人家识破的当下，她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看来……胜利指日可待了……
看来，不用她把计划说到明处，老太太自然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现在就看容二的了，看他如何把那串数字改写到足以打败乔家的目的。这是一个险着，弄不好就会伤人伤己，而能否顺利实现计划就全看容老夫人从中斡旋的能力了，她相信那个睿智精明的老太太，必不会让她失望的……
现实也没有让她失望。
下午竞标组举行了竞标前最后一次碰头会，出乎意料的全体组员都列席了会议，包括那个顶着ｏｋ绷一脸阴沉表情的容二，以及最后一个到场满目疲倦的柯常青，他的眼底有很明显的青黑色印记，在场的几个人见状都是不约而同的向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柯总的工作精神真值得大家学习啊！只有坐在末尾的风轻垂下头去笑了一下，他怎能不憔悴呢？夹心面包的滋味可不都是香甜的。
她躲着容二灼灼的的目光，不敢和他对视……不管怎样，惦念了一晚上的心现在算是放下了，他的伤应该没什么事，不然也不会用一条ｏｋ绷就解决了问题。
正忐忑间，柯常青宣布会议开始。
“经过竞标组慎重合议，昨晚的标的作废……杨工的书面意见很中肯，容总决定采纳……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定下一个合适的标的，这个也将是最终的标的，不会更改了……现在会议开始，请杨工先谈。”
众人正在热议的时候，风轻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嗡嗡声，她悄悄地取下查看。
标的取消……
是达远的短消息……果不其然，翱羽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合上手机，不期然抬眼却对上了一双紧盯着她的漆黑深眸，里面似有汹涌浪涛，连绵不绝直直袭向她来。风轻怔了一下，撇开了眼眸，慢慢站起身来。
是轮到她发言了……
没有意外，当所有人看到她在空白纸页上写的一串数字之后，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直率脾气的秦淮直接就出声辩驳她的异想天开。
“不是吧！云总监，你再数数，有没有多写了几个零……”
风轻摇头，她不说话解释，只是把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双愈发幽深看不见星芒的眸子。
杨权蹙起眉毛，他看了看对面若有所思的柯总，又看了看一脸执拗表情的云风轻，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安坐在主位上的容总。看来，他的预感没有出现偏差，果真这次看似平静的竞标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震撼内幕……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标的，说白了就是用海川在拼命……可似乎容总没有辩驳的意思，就连一向以沉稳的行事作风著名的柯总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色，那么，他还需要像秦淮似的大惊小怪吗？
决定权在容总……他说行自然就行……就算海川因此而出现可怕的后果，那也不是他杨权该去管的事。
这个云姓的女子，终于隐忍不住低调的锋芒开始拔剑相向了……她想做什么？搞垮海川？还是……另有目的……
没有让风轻失望的就是容二尽管有千百个不愿，最后也只得在众人面前咬牙切齿的通过了她的标的……他的样子，是要把她拆吃入腹才心满意足吧，恨一个人恨到极致可能也就是那个样子了……
耿直的秦淮还想说什么却被杨权拉走了。
片刻之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只余风轻，容二和柯常青三人……
默然相对了一会，风轻起身离开……她的目的就是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何苦摆出一副黑白无常的样子出来吓人。
而她今天必须要回沁容，浅樱这丫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非要见她……
达远的电话是在她下班刚上出租时接到的，电话那边嘈杂一片，像是正在吵架，一波一波的喧嚣声即使隔着电话线依然清晰可闻。
“达远……你那边。”
“还能怪谁……呵呵，都是你的功劳啊！翱羽炸了锅了，你的标的确实太过震撼了……”
“还挺快，看来这个奸细蛮敬业的……”
达远嗬嗬笑了起来，叮嘱她注意身体，明天会场见！正要挂了电话时，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兴奋起来。
“你猜猜谁来帝都了……是Ｍａｒｋ。林，他明天也会去竞标现场……”
风轻不禁怔了一怔，然后心底就涌出了淡淡的欣悦……Ｍａｒｋ林，在美国纽约的ＨＪ律师事务所，一起共事的好朋友，当年的她，许达远，还有Ｍａｒｋ，不知一起度过了多少个开心温暖的日子，他，竟来了帝都……
“好哇，到时候我们聚聚……”
“你是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可是ＨＪ的副手了……厉害吧！华侨城竟然请了他做专职法律顾问，这小子，真有他的！”
风轻闻听后鼻子渐渐涌起酸涩，瞬间就湿了眉眼。如果，如果达远不是为了她远离优渥，那个位子应该就是他的……
“对不起……达远……”
那边沉默了下来，然后就骂她。
“傻丫头……再这么说我就违反约定娶了你……”
风轻嗯了一声，然后就先挂断了手机……
她把疲惫的身体靠向身后，侧脸望向冬日夕阳里古老的帝都，那一片金光色的辉煌下面不知掩藏了多少人的故事，可属于她的却总是那样的凄厉忧伤，绝望中看不到任何前行的方向，就连卑微的幸福，也被摒弃在了细小的可能之外……
轻叹口气……她垂下了眼睫，她想，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