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南唐(三)
镇北王、镇东王与陵王签下了不为外人所知的协定,协助陵王守护中都,背后又要小心宋国的侵犯,起义军也是他们头疼的问题,而手中干将不足,缺乏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战士,若不是中唐三百年在中都附近的经营,恐怕早就被人灭了。
尽管如此,他们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原本骚扰的秦军加上被切断退路的凌若纤部队,一共十三万兵力集中攻击,只要中唐那些大小军阀不来勤王,中都沦陷是迟早的事。
为此,陵王遍地撒网,写了无数手信挨个送到大小军阀手里,手写酸了可勤王的人没见一个,不是推脱就是拒绝。
零州,一个普通的书房里,穆王手持陵王亲笔手书,皱眉沉思。
那是写给零州郡守康夯的。现在零州大小事务实际上穆王在做主,康夯挂着郡守的牌子每天只要悠闲的养花喂鸟。
正在后院逗弄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鹦鹉的康夯接到穆王的传召,穿上官服便匆忙赶往穆王的书房。
穆王穿着一身青色便装,面容慈和,让人不禁想亲近,但他知道,在这个仁厚面具下,是多么恶毒的心肠。
他整容,纳头拜倒:“康夯拜见王爷!”
“康将军快快请起!”穆王换上笑脸,将康夯扶起来,道:“没有外人,康将军不必多礼。”
“是,谢王爷!”康夯顺势起身,站在穆王身旁。
穆王将信递给康夯,一言不发,背着手走到窗前,遥望外面风景出神。
“王爷,您才是零州的主人。康夯不敢妄言!”康夯看完信,冷汗涔涔冒出,赶紧表明心志。
“康将军,本王不是那等专裁跋扈的人,零州乃我们共有的,岂能本王一人说了算?”
“是!王爷宅心仁厚。”
最后康夯一味应和,还是由穆王说了算。这个秘密交谈两人都非常满意,尤其是穆王。
中都是中唐的象征,一旦中都沦陷,那么中唐便真正的四分五裂了。穆王最终决定前去支援,当然,先锋部队是那几个倒霉的起义军。
军阀割据后,呈现两极分化,如零州,曹武下辖的五个州,百姓至少不必为身家性命时刻担忧,但有些州郡则愈加朝不虑夕,农民起义连绵不绝。
这是一个时机,把握好了则是这个世界的霸主,把握不好就是一个软蛋,无所建树。
每天,陵王等三方军队承受着十多万秦军轮流骚扰,痛苦不堪,吴大光虽然被白子磐打压到角落里,但实力还在,也趁机搞搞小骚扰,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陵王望眼欲穿,但真正见到勤王部队时大跌眼镜,竟然是和自己闹得不可开交的穆王。
既然穆王打着保卫中都的旗帜来的,自己也没有正当理由可以将他拒之门外,只好不情不愿的放他进入自己地盘,趁机将压力最大的战线划给他,自己则小心翼翼戒备。
秦军总负责,那个严谨老头林弃昀,节制不了莫朝阙,只好指派一个骑兵团,任由他自由发挥,在莫朝阙的指挥下,这支骑兵部队如得神助,多次打败数倍于己的中唐军队。也让中唐方面头疼不已,这样一个善于用兵的人,对自己永远是大威胁。
“王爷!”白子磐对镇北王道:“就让我去对付莫朝阙吧!”
镇北王沉思许久,不作声。
“王爷,莫朝阙依仗深谙兵法,屡屡钻了我军布防的空子,而陛下的将军懦弱无能,失利是理所应当的,请王爷相信子磐,一定不为王爷丢脸!”
镇北王还是不说话,一双深邃威严的眼眸紧紧盯着白子磐。
“王爷!”白子磐再次请命道:“子磐愿意为王爷分忧。”
莫朝阙经常活动的区域正是镇北王负责布防的区域,他已经让镇北王损失了两个团,镇北王正为了这事愁白了头。
镇北王斟字酌句,一字一顿道:“你走了,谁来对付秦贼主力部队?”
“王爷,属下有一个人选,他能代替属下抵挡住秦贼主力。”
“噢,谁?”镇北王眼冒精光。
“属下的弟弟,白子煌。”
“子煌?”镇北王眼中闪烁的光芒一下子黯淡,道:“子煌这孩子的确聪明伶俐,但他……”
“子煌年纪虽小,但志气抱负不小,一身文韬武略更是不俗,请王爷斟酌。”
白子煌,白非第四子,年方十四,据说十一岁时便能力博虎豹,让国子监的教授交口称赞的文学天才,但打仗不是读书更不是过家家,无数生命都掌握在主将一念之间,换谁也无法信任一个小屁孩。
三十六、挫败
第二天,白子磐带弟弟白子煌来见镇北王。
一个清秀,略显缅甸的男孩,在镇北王的注视下有些局促不安。对这个男孩,镇北王不抱希望。
“王爷,请给我弟弟一支军队,让他模拟作战指挥。”
“嗯!”镇北王挥挥手,很快,一支作风纪律明显有问题大队交给了白子煌,他的对手是一个带了十几年兵的团长,而且部队素质明显要高几个档次。
白子磐毫不担心,自信的望着弟弟,这个不高,却壮实的男孩。
白子煌登上点将台,他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让他的部下了解自己,在这一个小时时间里,他必须将战斗打响时的事宜全部交代清楚,还有许多琐事,更重要的是他的士兵没将他当回事,任他在台上喊破嗓子,台下士兵依旧吊儿郎当,自顾自闲聊,比之街头混混团伙还要疏散,哪像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
这也是镇北王故意刁难,这支部队是干什么的?杂兵。
所谓杂兵说白了就是搬运工,凡是苦活累活就由他们去做,称为兵实在是抬举了。这样的军队,哪有战斗力可言?
杂兵们被突然召集起来,据说要和镇北王帐下的王牌军团第一大队进行模拟战斗,一个个憋着一肚子火,指挥官又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几个胆子大的故意大声嬉戏吵闹,藐视指挥官的存在。
白子煌站在点将台,闭起嘴,静静看着他们嬉闹,台下的杂兵们没有注意到他嫩白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看似纯洁无害的眼神里充满杀气。
杂兵们更是肆无忌惮的闹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像菜市场。
镇北王冷眼看着这一幕,又望望白子磐,似乎在嘲笑。
白子磐不动声色,面含微笑看着。
一个时辰过去一半,白子煌将腰间的佩剑拔出来,插在点将台上,发出呛的脆响,将聊得正愉快的杂兵们吓了一跳,连闭目养神的镇北王都好奇的睁开眼期待着。
“没事,没事,大家继续,继续。呵呵!”白子煌微笑着说道:“不小心把剑掉了。”下面一阵哄堂大笑,镇北王眼神复杂,盯了这个被白子磐力荐的大男孩一会,又闭上眼。
丢人也不是这样丢的,无疑,如果不是看在白子磐面子上,镇北王早叫人把这家伙拉下去砍了。
声音越来越大,镇北王终于受不了了,想结束这场闹剧,白子煌主动走过来,请求道:“王爷,子煌势单力薄,毫无威信,能否借王爷的执法队一用?”
镇北王再次忍下心里的浮躁,答应道:“好!”
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卫兵冲进菜市场似的操场,按照白子煌的指使,将几个闹得最凶的家伙揪出来,拉上点将台就地正法,还将尸体剁碎喂狗。这样一来,原本闹哄哄的杂兵们立刻安静下来了,生怕执法队瞄上自己。
“按照你们的番号,分成五队站好……”白子煌一招奏效,在点将台上井然有序的调度着。
在离一个时辰最后十分钟时排好队伍,然后白子煌突然变得充满霸气的声音说:“这场战斗,很简单,赢了大家都好过,输了,按军法从事。”
点将台下还有些碎尸,血流成河,狼藉不堪。几只意犹未足的狼狗伸出血红的舌头喘气。
就算是军法从事,就算是杀鸡儆猴,杂兵再怎么也不可能一跃成为精兵,刚一交战,明晃晃的刀子将一半杂兵吓得瘫软,另外一半没瘫软的也纷纷投降了。敌方团长遥望白子煌,眼里流露着可怜和同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白子煌输定了时,他突然翻身跃上一匹马,将刀狠狠扎在马屁股上,马吃痛狂奔,正是团长所在的方向。
一路过关斩将,白子煌手中丈长的大刀不知伤了多少士兵,杀出一条直通敌方主将的血路。
团长有些藐视的望着他,也取出自己的武器,一把满是倒刺的长矛,若被勾上一下,势必少一块肉不可。
士兵们知趣的退开,让出一个百多平米的空间,让他们决斗。
镇北王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这才有点味道,有白非的骨气。”
毕竟兄弟连心,对弟弟很有信心的白子磐紧张望着他们,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对弟弟炙热的关怀。
一阵清脆的叮咚声响起,两人已经交上手了。别看白子煌年纪虽小,但力气当真不小,竟然能和当了二十几年兵,靠积累军功升上来的团长拼个势均力敌,看模样还是未尽全力。
几十招过去了,两人呈现出黏持状,既不能奈何对方又一时半会不会被对方奈何,团长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传出去自己和一个十四岁的毛头小子打成平手,自己还怎么混,逐渐,他的长矛挥动得更快了,每一下都带去呼啸的破空声。
好几次白子煌被长矛擦到了,幸好他身子敏捷,只是将衣服刮破而已。
终于,躲闪半天的白子煌反击了,他估摸着对手的力气消耗不小,利用自己身手敏捷的特点,娴熟的御马和他玩起游击战。
几分钟后,团长明显处于下风。他恼羞成怒了,长矛的招式更加凌乱,但舞动更有力气了,气喘如牛。谁都可以看出他是强弩之末,只要白子煌再坚持一分钟,便能取得胜利。
谁知,白子煌将手中大刀一扔,侧身滚下马,躲开对手凌厉一击后,拱手道:“将军用兵如神,武力非凡,子煌愿意认输!”
一大操坪人目瞪口呆,恼羞成怒涨得通红的团长愣在马上,好久才回过神来——对手认输了。但他的脸更红了。
镇北王颔首笑道:“不错,加以历练的话,相信子煌能代替你。”
白子磐大喜,行一军礼道:“为王爷效命,是属下兄弟之荣幸!”
镇北王微笑颔首。
萧明眉头紧皱,缓缓走进张彬的书房,张彬正在午睡,于是他坐在一旁等待张彬醒来。
这一等着实等得天昏地暗,一直到黄昏张彬才醒过来,睁开睡眼朦胧的眼,懒散的问道:“阿明,你耐性可够好的。”
萧明正出神,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惊醒了,道:“你又有一个敌人了。”
“噢?”张彬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突然清醒很多,“是谁?莫朝阙和凌若纤的儿子?”
萧明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喷出来。
“还记得二次北伐时的白非吗?”
“白非?”张彬一副无赖相:“莫非他从把脑袋接上诈尸了?”
“虽然不是这样,但事实更加无奈。”
“白子磐?我还没把他放在眼里。”张彬整个一地痞无赖。”再说就算他不找我,我还有些帐想找他算算呢。”
“白非还有一个儿子,叫白子煌。”
张彬摇摇头,道:“听说了,这孩子有出息,可惜了一块良玉啊!”
这一个月,一颗新的将星在中都缓缓升起,他先是代替兄长防守镇北王的防线,后是率一支骑兵,和活动在镇北王治内的莫朝阙打得势均力敌,莫朝阙在他那里竟没能讨得好去。
长此以往的话,白家兄弟必定是张彬的心腹大患,杀父之仇不公戴天,就像他对莫朝阙的感情一样——欲杀之而后快。
不过现在不是他担心这个的时候,潜龙平原刚刚被自己据为己有,趁他脚跟未稳打主意的和想打主意的大有人在,而平原内部一些乡绅土霸组织的家族武装,各个山头上落草为寇的也不少,虽然老百姓对他张彬支持,但不代表这些势力就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地盘被一个外人轻易霸占了,让他头疼的事多着呢。
陵王和穆王争权夺利就让他们去争吧,关心自己的家务事才是正道,要想外面彩旗飘飘,必须家中红旗不倒。
随着穆王的支援,一些沽名钓誉的军阀也纷纷派出军队,秦军由于被自己割断了补给线,军需粮草要绕很长的路,故攻势也不那么紧了,就这样玩拉锯战,估计中都一时半刻都不会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