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节藏污纳垢的宦官:梦想照进现实
忍一时之疼,得衣食无忧。无论是强迫或自愿,宦官在自己的人生历程中都忍受着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他们的性格也通常诡异多变、扭曲敏感,一旦他们咸鱼翻身,梦想照进现实,总会将朝野搞得乌烟瘴气。下面几位便是藏污纳垢的宦官名录中不得不着重标注的人物。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宦官宰相
赵高是第一个当丞相的宦官,开创了宦官统领朝政的先例。为后世太监专权提供最完美的蓝本。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在巡边途中,病死沙丘,赵高与秦二世胡亥、李斯合谋,秘不发丧,篡改了秦始皇的遗诏,立胡亥为太子,又更改诏书,赐死长子扶苏和蒙恬。回到咸阳后,立胡亥为二世皇帝,赵高任郎中令,常居宫中参与决策。他指使胡亥更改法律,诛戮宗室、大臣,且专擅朝政。在扶不起的秦二世面前指鹿为马,对不随声附和的大臣大开杀戒,捏造罪名加以迫害。秦二世三年八月,刘邦攻下武关,赵高与其婿阎乐等人密谋,乘二世在望夷宫斋戒之机,诈诏发兵围宫,逼二世自杀,企图篡位自立,因左右百官不从,只好立扶苏的长子子婴为秦王。
子婴早在当公子期间,就已耳闻目睹了赵高的种种罪行。现在被赵高推上王位,知道自己不过乃是一个傀儡而已。子婴不愿再重蹈胡亥的覆辙,便与自己的贴身太监韩谈商定了斩除赵高的计划。原来赵高要子婴斋戒五日后正式即王位。等到期限到了,赵高便派人来请子婴接受王印,正式登基。可子婴推说有病,不肯前往。赵高无奈,只得亲自去请。等赵高一到,太监韩谈眼疾手快,一刀就将他砍死了。子婴随即召群臣进宫,历数了赵高的罪孽,并夷其三族。
高过皇宫的宦官庄园
曾有一段搞笑的三国人物三句半中有:“曹操:我建安七子。刘表:我荆襄八俊。韩遂:我骑本八骑。刘备:我五虎上将。张让:我十常侍。”最后的一个包袱干净利落,也抖出了东汉宦官张让的权势。
张让在东汉桓帝、灵帝时,曾历任小黄门、中常侍、列侯等职。深受灵帝宠信的他结党营私,独霸朝纲,权倾天下,以搜刮暴敛、骄纵贪婪见称,曾怂恿灵帝设立“四园卖官所”,公开卖官鬻爵,还在汉宫西苑设“裸游馆”,以声色犬马圈住昏庸的帝王。自己则“僭越”朝制,把自家庄园建得比皇宫还高,为怕灵帝发现,他还挖空心思以“天子不可登高,登高必遭大祸”瞒住灵帝。张让率领十常侍,颠倒黑白,铲除异己,诛杀朝臣,终于引起以何进为首的外戚集团的不满。先下手为强的张让,诱杀何进后,在京师卫军的变乱中,被逼投河自尽,宫中太监几乎被卫兵诛杀殆尽。
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分
李辅国是唐朝宦官,本名静忠,后赐名李护国,再改名为李辅国。他相貌丑陋,看上去有些虚弱,粗通簿书记录他曾一度悉心侍奉玄宗时的大宦官高力士,四十多岁时,高力士命他主管闲厩账务,后被推荐给皇太子到东宫办事。然而,肃宗登基后,得势后的李辅国不但当面大骂高力士“不识时务”,还矫诏将当时的太上皇玄宗逐出原来的住所。
玄宗旧人被清除几尽后,有恃无恐的李辅国,公开伸手要官。当初的权阉高力士虽然得宠,但还不至于想染指宰相,而李辅国就明目张胆地要肃宗封他为宰相。肃宗颇感踌躇,对他说:“以你的功劳,什么官都可以做,但若众望不孚,怎么办呢?”李辅国便找宰相裴冕等联名上书推荐。肃宗其时也害怕李辅国权势过大,便暗中使宰相萧华告诉裴冕等人千万不能上奏,所幸裴冕回答说“初无此事,吾臂可断,宰相不可得”。宰相梦破灭,李辅国又趁肃宗病重之时,矫诏贬免了萧华的相职,换上了自己的亲信。
肃宗死后,李辅国拥戴太子李豫即位,是为代宗。他自恃有功,愈加骄横无礼,对代宗说:“大家但居禁中,外事听老奴处分。”当时,他身为兵部尚书、判行帅行军、闲厩等,掌握着军队和本舆牛马等大权,代宗虽对他不满,但表面很敬重,尊称“尚父”,因而事无大小,群臣均先禀报李辅国。
后来,随着李辅国一党的利益反目,手中握有兵权的飞龙副使程元振支持代宗裁制李辅国,有些胆怯的李辅国“上表逊位”,代宗也就顺水推舟借机架空了李辅国中书令的权力。然而,即便是李辅国已然失去了羽翼,懦弱的代宗也没能堂而皇之地将其治罪除去,九五之尊的天子居然选择了——行刺。皇帝找的刺客果然手段高超,“窃辅国之首及一臂而去”。
李辅国死后,代宗还让人用木头给李辅国刻了个假头,又赠官太傅,做足了仁义的戏码。不过另一方面,他又赐给了李辅国一个极差的谥号——丑,谥法中怙乱肆行曰丑。对于一个死掉的宦官,代宗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千刀万剐的立地皇帝
最喜小儿无赖,这或许是刘瑾的心声。朱厚照登基即位时,刘瑾心花怒放:这日子总算熬出头了。从小开始,朱厚照身边便如影随形地跟随着这些世人鄙夷的奴才们,宦官刘瑾殷勤小心地侍奉着主子,也不时缅怀一下心中的偶像,即朱厚照冥顽不灵的曾祖父朱祁镇的玩伴大明宦官帝国的先驱者王振。
得志后的刘瑾最后做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相当于现在的领导人秘书的角色,权力可大可小,视皇帝勤政或倦政与否。偏偏武宗耽于玩乐,怠于政事。据《明史纪事本末?卷四三》中记载:刘谨专门在皇帝玩乐时请示,“武宗辄叱曰‘吾安用尔为?而一烦朕!’自是不复奏,事无大小,任意裁断,悉传旨行之,上多不之知也”。此后,刘瑾大权在握,把持朝政,被世人称为“立地皇帝”。不过,明朝宦官专权有一点不同于汉唐,即权重之时百官无人可与之抗衡,然而生死存亡在皇帝的手中。
正德五年出了一件大事,安化王以诛刘瑾为名反叛,虽然叛乱在一个月被平定了,但檄文中陈述的刘瑾罪状还是引起了朱厚照的警惕。此时,同样是宦官的平叛功臣张永趁机狠狠地告了刘瑾一状,罪名是历朝历代皇帝们都异常敏感的——谋反。朱厚照虽然平时荒诞嬉闹,但也有刚断的一面,随即亲自锁拿刘瑾,主持抄家,据清赵翼《二十二史札记》所载,刘瑾被抄家时有黄金250万两,白银5000余万两,其他珍宝细软未计。刘瑾家产仅金银一项相当于25488亿人民币,和当时国库年收入的白银差不多。
查抄出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皇帝心中都有底,然而,搜出的一些违禁物品却触动了龙须。仅一步之遥,便是万丈深渊,这下刘瑾彻底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位颇有野心的宦官最后等来了凌迟的下场。
一场宦官崇拜的闹剧
熹宗时期,宦官的专权遮蔽了半边天,魏忠贤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边有一帮趋炎附势的爪牙,形成了一个畸形的阉党团队。历代宦官才智过人的如凤毛麟角,大多数人来自民间底层,因生活所迫,走投无路而自愿进宫,通常学识浅薄、胸无大志,如果单凭个人,难以兴风作浪,祸国殃民。
然而,为什么魏忠贤使得全国上下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呢?原因有二:一是源于太监与外臣之间激烈的权力斗争;二是由于道德崩溃,士风萎靡,世风日下,奴性抬头。正如如《明史》所言:“明代阉宦之祸酷矣,然非诸党人附丽之,羽翼之,张其势而助之攻,虐焰不若是其烈也。”虽然,中国历史上宦官专政屡见不鲜,然而晚明史上的‘阉党专政’则十足是一幕大小官员自导自演的魏阉个人崇拜的闹剧。
个人崇拜在历朝历代都会出现,只不过天启年间的个人崇拜的对象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而是一个粗鄙的老太监,这真是大明王朝畸生的病态现象。魏忠贤个人崇拜最为突出的表现便是朝廷内外众多的官僚掀起为魏忠贤建造生祠的活动。祠,即祠堂,原本是祭祀死去的祖先或先贤的宗庙。为活着的人建造的祠堂,称为“生祠”,是那个专制时代畸形心理的产物,以满足祭者和被祭者各自的政治功利目的。就连边防大将袁崇焕在形势逼迫下,也不得不从众跟风。不过,树倒猢狲散,“木匠皇帝”朱由校一死,魏忠贤的幸福生活便宣告结束了。
以一人之力操控着帝国的最高权力,上面这几位代表人物无疑成为宦官队伍中的佼佼者。他们最初想的肯定不是扬眉吐气之后败坏朝纲,他们或许想的是完成自己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权力美梦,然而,一旦阴错阳差真的抓住权杖,他们又缺乏驾驭的能力,令人啼笑皆非的权力行使过程中,历史诡异地一笑,看着这一场场扭曲的闹剧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