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萍遇18个她:一个美国人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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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悉尼的瓦伦蒂娜(1)

这里气候温和,几百年来没有天灾人祸,没有地震、飓风、海啸,最严重的只是偶尔的山火。这里的生活节奏很缓慢,有些像意大利,人们都很温和、松散,但不懒惰,社会也安全,犯罪率、失业率都很低。

瓦伦蒂娜·雷帕

那是难忘的“9·11”事件后的第二个周末,美国国内的空中交通才恢复了几天。面对着美国历史上第一次被十几个阿拉伯人组成的恐怖小分队,用美国飞机与十几万美金的运作费用,神不知鬼不觉地劫持了四架飞机,撞倒了两幢世贸大厦,并差点摧毁国防部所在的五角大楼的突发事件,美国人民人心惶惶,不知所措。政府更是措手不及,除了下令全国空中戒严外,毫无对策。

9月18日出现的一系列神秘炭疽白粉事件,更是将全国置于一片恐慌之中,任何的莫名白粉都会导致警察如临大敌,将整个地区包围。甚至超市里一包粉状白糖掉在地上,都会引起市民的报警,导致整个购物中心的人员疏散与超市的暂时关闭。

全国的病毒学专家都成了大忙人。老百姓不知本·拉登的下一次行动将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进行,只能上下班开车小心,公众场合提高警惕,多注意可疑人物,特别是阿拉伯中东模样的中青年男士。在家中多储备些食品,取邮件及打开邮件时,戴上手套与防毒面具。无事不出门,待在家中看着电视屏幕上“我们正处在恐怖战争中”的横幅,颇有坐以待毙之势。

因为早已定好了去澳洲参加第六届世界化学工程师大会并主持一个分会场,我可不想放弃这个去别样大陆一游的机会,还是按计划出行。按政府的要求,我提前三小时,在下午一点多来到了机场。平时人满为患、为美国最忙的机场之一的迈阿密机场大厅内,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影。平时总要转好几圈才能找到一个空位的停车场内,总共才不到十辆车,各个航空公司的前台也只有几个职员在聊天。拿了登机牌,在空无一人的贵宾室里看了几小时的报纸后,登上了去洛杉矶的横跨美国大陆的航班。

有243个座位的波音757-300座舱内总共才有七个乘客!每个人都是一脸严肃,神经兮兮地看着其他乘客:有没有中东阿拉伯人模样的脸,是否20~40岁的男子,面相是否凶巴巴的似电影里的坏人……人不多,但是气氛极其凝重,颇有餐桌前拼死吃河豚,战场上临阵对敌时的肃穆。

那六个乘务员尽管寻找话题,讲些无伤大雅的笑话来活跃气氛,可是从她们那不自然的笑容与不时用错的词语,说明她们也是一样的无奈与紧张。在那五个多小时的航程内,可以感到所有的乘客没有一个闭眼养神入睡,都在观察着其他乘客的动向。任何一人从行李架上取东西或走进洗手间,都会引起所有人的注目。那是我的所有长途旅行中最“长”的一次航程!

从洛杉矶到新西兰奥克兰的航程倒还算正常,大概澳航的大洋洲人知道新澳两国二百年来无战事,也不会是恐怖分子的目标吧。

花了一天时间在那羊比人多的新西兰北岛,从北到南转了一个来回。那众多的、为火山遗作的青青山坡上散着群群的绵羊。升着缕缕热气、含各类矿物质的五色温泉如颗颗宝石镶嵌在东西南北。咕碌碌冒泡的高温泥浆池,大概也只有在不死不活的火山附近才有。整个国家简直就是一个大花园。难怪中国的富豪家长们,要将新西兰作为送子女出国镀金的又一胜地。有诗为证:高坡孕沸湖,蒸雾漫山渠。热浪掀泥盖,温河入海途。矿学遗妙迹,彩泊洒北都。草绿西兰岛,一排大火炉。

到了墨尔本后,满满几天的大会议程,从早到晚的发言与讲座,连晚上都安排得紧紧的,从会议晚宴到由本次大会主席指挥的墨尔本交响乐团的演出。只有利用午餐时间,去了美丽的亚拉河边与壮观的皇冠大酒店周围,欣赏一下墨尔本的风情。

会议后,受新南威尔士大学的邀请,去悉尼办一个讲座,然后去布里斯班拜访一个客户。新南威尔士大学的一位博士生瓦伦蒂娜·雷珀小姐也来参加这个会议。受她导师的委托,正好由她陪同我去新南威尔士大学。

瓦伦蒂娜是一位典型的意大利女孩,一口略带南欧口音的英语。鼻骨高挺,化了淡淡的眼妆,睫毛深处,深陷的大眼很黑,性感的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她梳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橄榄色的皮肤,身材高挑、消瘦。浑身上下流泻着优美的曲线,走起路来迈着猫步,充满激情,有些儿像个服装模特儿。

在同机去悉尼的路上,我们邻座,随便聊起了一些旅游的趣事。

“瓦伦蒂娜,你是意大利南部人吗?”因为是初次见面,就像很多中国人那样从家乡打开话题。

“是啊,我老家在那不勒斯海湾的苏莲托,那里风景优美,被誉为那不勒斯海湾的明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那生动的脸上略带自豪,又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从你的发色猜的,如果你不是染发的话。意大利南部人黑发为多,而不像北部的欧洲后裔那样以蓝眼睛黄头发为主。是吗?”我从空姐手中接过饮料,望着她那浓黑的秀发,以我上次去意大利时的观察,胸有成竹,颇为得意地说。

“那倒不错。”她不经意地拢了一下头发,将它们拨向肩后,呷了一口手中的奇异果汁。

“苏莲托太有名了。那首《重归苏莲托》由于是鲁契亚诺·帕瓦罗蒂的保留名曲,他那高音C唱到哪里,就让哪里的听众知道了苏莲托。世界上喜欢经典声乐的听众都知道苏莲托,已经跨越了语言与国界,尽管可能没多少人知道苏莲托究竟在哪里。

那年我在卡珀里岛的山崖上远眺苏莲托,就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许多建筑都建在临海的悬崖峭壁上,大海、蓝天、白云、细波、绿坡,极其美丽。”我轻轻地哼了起来:

“看,那海浪轻轻荡漾,心中激起无限欢笑,旖旎风光令人奢望,花坡春水路满香……重归苏莲托,回到我身旁。”她也用意大利语与我一起轻轻地和着她祖国的民歌。

“看来你对意大利还是有些了解。”

“我去过那不勒斯,卡珀里岛与庞贝古城,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星期。尽管时间不长,但是我对卡珀里岛上优美的风景与庞贝古城里那些近两千年前维苏威火山爆发留下来的遗迹印象深极了。”那火山喷出的黑色烟云与有毒气体使城内的大部分人窒息而死,整个城市被淹没在炽热的火山灰石中。据说从18世纪中叶开始,挖了近一百年,才把庞贝古城从数米厚的火山灰中挖掘出来。那些古老的建筑,两千年前的街道、神庙、村落、商店、拴马桩,甚至妓院都保存得很好。最令人吃惊的是那些窒息而死的奴隶的尸体,因为被链镣铐住而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是啊,那是个旅游胜地,游客特多。可是很多人都不会去火山口。维苏威山并不太高,走在火山渣上面,脚底下还会发出沙沙的声音。由于维苏威火山一直很活跃,因此火山口周围一直光秃秃的,而早期喷发形成的位于新火山外围的苏玛山上已有了稀疏的树木。站在火山口边缘可以看清深约一百多米的火山口,由黄、红褐色的固结熔岩和火山渣组成。从熔岩和火山灰的堆积情况还可看出维苏威火山经历了多次喷发,熔岩和火山灰经常交替出现。

最为有趣的是听我祖父说,1944年维苏威火山再次喷发时,从火山顶部的中心部位喷出的火山砾和火山渣高出山顶约200~500米,在苏莲托看到火山爆发极其的奇妙壮观。当时正在山下激战的同盟国军队与纳粹士兵,停止了战斗,成千上万的士兵跑去观看这一大自然的奇观。与大自然相比,人类是多么的渺小与软弱。”大概是意大利的民族特性,她说起话来总是那么兴高采烈,带着生动的表情。

“维苏威火山还是个活火山吗?”

“是的。尽管自1944年以来没再出现喷发活动,但平时仍不时地有喷气现象,说明火山并未死去,只是处于休眠状态,不知何时又会张开它的大口。”

“你来澳大利亚很多年了吗?你的英语已经带有些澳大利亚特殊的口音了,特别是元音a与o。”我转了个话题。

“好几年了。哟,快五年了。时间真快。”

“一直在悉尼吗?”

“基本是。我在米兰大学毕业后来新南威尔士大学念博士。去年暑假去黄金海岸旅游,在海边学冲浪时遇到了安迪。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特别喜欢海,可是却很少有机会尝试冲浪。安迪是个极好的冲浪手,我们在不同大陆的农村中长大,有许多异乡同音点,算是一见钟情吧。我后来就嫁给了他,搬到了布里斯班,成了新移民。但我现在基本上还住在悉尼,每周回去一次,因为论文还没写完。”早就听说澳大利亚以吸引外来的媳妇与女婿著名。

“你的博士论文与颗粒有关吗?”我将手中的空杯子交还给了空姐。因为瓦伦蒂娜导师是专攻颗粒科学方面的,所以想来她也是从事这类研究的。

“有些关系,我主要研究澳大利亚大气中的颗粒与空气清洁度和人类呼吸道疾病之间的关系,与环保有关的。”她简单生动地向我描述了一下她的研究进展。听她头头是道的讲解,看得出她对课题钻得很深。

“很好的课题。你喜欢澳大利亚吗?”

“很喜欢。这里气候温和,几百年来没有天灾人祸,打仗永远也打不到这里,总共才60艘舰艇的海军保卫着37000公里的海岸线。而美国才有澳大利亚一半长的海岸线,却有300多艘舰艇。没有地震,飓风,海啸,最严重的只是偶尔有的山火。这里的生活节奏很缓慢,有些像意大利,人们都很温和、松散,但不懒惰,社会也安全,犯罪率、失业率都很低。据说在世界上最适合居住的国家内,我们名列第三呢。

几百年前这里是原住民的天下,后来英国人将澳大利亚占为殖民地,并作为罪犯流放地。特别有名的是有‘监狱中的监狱’之称、位于塔斯玛尼亚半岛尖端的亚瑟港。据说在19世纪后半叶,那里曾有一万多名囚犯在那座充满酷刑的人间炼狱中服刑。所以可以说这里的居民有一大部分是罪犯的后代。

这些罪犯来此后被迫改名换姓,许多干脆就用所犯的罪行作为姓,譬如杀人犯就改姓为牟德勒,小偷犯改姓为席弗。我丈夫的祖先可能是强奸犯,所以我现在从夫姓为雷珀。不过大部分人对祖先的罪行都不感到羞耻与惭愧,因为那是祖上的历史,并不代表现在。人们都能很自然地告诉祖上是什么罪犯,可能这就是澳大利亚人坦率、率真的表现。”她交了空杯子,将座椅板放了回去,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倒是一直在纳闷为何她的姓与强奸者同音,原来她嫁给了强奸犯的后代。

“那在中国就行不通了。几十年前中国流行过血统论,‘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所有的人按祖上的成分分为‘红五类’与‘黑五类’。一个人的工作、社会地位、家庭婚姻都与出生连在了一起,一直流行了十几年呢。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这些类别的正邪、好坏,有些现在完全颠倒了。譬如说地主,以前是黑类之首,全家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现在却是人人唯恐当不上‘地主’。又如工人,以前是最红的当家做主的阶层,有个当工人的父亲,参军、做官、娶媳妇都有优先权,连走在路上都神气三分。可现在民工、蓝领在中国却是收入最低、生活最苦的阶层。你看英国罪犯的子女们建设了澳大利亚这么美丽富饶的一个国家。澳大利亚的社会福利之好是全球有名的,据说特别是对有小孩的家庭更是照顾得周到。”我不无感叹地说。

她望着舷窗外清晰可见、无边无垠的青山绿地,“我最喜欢澳大利亚的一点是整个国家人稀地广,环境优美,人们对野生动物有特殊的感情与保护措施,整个国家就像一个巨大的动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