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佳期将至
阳光明媚的一天，容思喻醒的很早。
“哥，予涵！”
病房的大门推开，她惊喜地问道：“你们今天来好早。”
姜予涵手捧香槟玫瑰，这是容思喻最喜欢的，她走到窗前，准备换掉似乎已经放了两天的香水百合。
“不要扔掉……”容思喻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失态。
她看了看容蕴臻，有些羞涩地解释：“这是少卿送的。”
姜予涵了然地点点头，拿起梳子走到她身旁：“一捧花也这么宝贝？”
她温柔地替她梳头，思喻的头发长得比一般人快的多，才几个月就已经齐肩，新生的发丝，柔顺细滑，手感仿若丝绸，姜予涵的手上的动作，蓦然间停滞。
还剩多久呢？
这个善良的女孩，还有多久的时间陪在他们身边呢？
三个月已经过去，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死神的施舍。
“也不知道，能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看着枝头鸣叫的鸟儿，容思喻很清楚，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当然可以。”容蕴臻难得一见的温柔，坐到她身边，“这个星期天，到时你可能会有点累，伴娘小姐。”
容思喻眼神忽然明亮起来，然而随即黯淡了下去，她有些不安地看着姜予涵：“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现在的样子好极了，还是说，你不想当我的伴娘？”姜予涵故作生气的样子惹急了容思喻，她慌忙摇头。
“正式邀请你，容思喻小姐，你愿意来做你未来大嫂的伴娘吗？”容蕴臻摸摸她的头，问道。
“愿意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容思喻喜极而泣，环上容蕴臻的脖子：“能够在离开前看到哥哥结婚，我真的很高兴。”
“小四，你很不守信用哦，不是答应过，我们一结婚，你就答应接受手术治疗的吗？怎么，现在想反悔吗？你不想好起来了吗？”
姜予涵责备着她，却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予涵，不要骗我了，医生说，我已经耽误了时间，手术，只有百分之三的成功率。”
姜予涵笑了笑：“医生骗你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
容思喻自然不信，只当她是在安慰她，姜予涵神秘地附耳上去：“成功，不成功，不是各占一半吗？”
她的眼中似有光芒闪过，迎着姜予涵真挚的笑容，容思喻握着她的手：“哥，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予涵说。”
容蕴臻极其绅士地做了个手势，故作担忧地照应道：“小四，哥哥好不容易找到人结婚，你可不要拆哥哥的台啊。”
容思喻笑了笑：“不会啦，你放心地出去吧！我只是有点悄悄话想要跟她说而已嘛。”
“知道了。”他揉揉容思喻的头发，转身对姜予涵说，“一会儿出来之后叫我，带你去吃早餐。”
他贴心地帮她们关上了房门，直到玻璃门外再也没有看到那个身影，容思喻开口道：“予涵，其实你不是真心想要跟我哥结婚吧？”
她的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可能？谁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这话说得极其心虚，因为她就是那个开玩笑的人！
“我知道的，予涵，是因为我吧。”容思喻的神色有些安静，“我哥知道我喜欢少卿，可是少卿喜欢的是你，所以他为了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排除阻碍，那****说，只要你和他结婚，我就答应接受手术，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哥哥却当真了，不是吗？”
姜予涵此刻震撼了，一直以来，容思喻都是以一个单纯的小女孩的形象出现在她的眼中，看着她冷静地说出自己的推测，当然也是事实的时候，她才明白，容家，怎么可能有单纯的人存在？
看她没有接话，容思喻继而说道：“予涵，对不起，我很矛盾，我希望你可以和少卿在一起，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如果我走了，他还有你替我去爱他，可是，看到哥哥也那样喜欢你，我真的说不出口那些拜托你去照顾少卿的话，予涵，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上天给我的时间已经这样的少，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我没有勇气早些认识他？”
“你哥哥……他也许，并不是那么喜欢我。”
既然她已经知道一切，那么自己的伪装也就变得没有意义，姜予涵缓缓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容思喻摇摇头：“不，予涵，你不了解他，他是我的哥哥，我认识了他这么多年，我比你了解，他是怎样的人。”
她继续说道：“三哥喜欢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你看他在商场上好像很厉害，其实，他也有小孩的脾气，喜欢的东西，他总不愿意大大方方地承认，就像小时候，他明明喜欢妈妈的花瓶，可是爸爸说，那不是男孩子该去喜欢的东西之后，三哥就装作很不在意那个花瓶的样子，可是每天，他都会跑去妈妈房里，偷偷把它擦一遍。”
“思喻，可是我不是花瓶，我是一个真实的人。”姜予涵提醒道：“对人的喜欢，和对东西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你以为，他不喜欢你，会愿意和你结婚吗？”容思喻摇摇头，笑得有些狡黠：“他也许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所以才会通过这样愚蠢幼稚的把戏把你绑在身边，予涵，相信我，如果今天换做是别的女人，他绝对不会跟她结婚。”
“真的……吗？”
容思喻打了个哈欠：“说了这么多，都有些困了，予涵，你还没有吃早餐吧？快些去，哥哥在等你。”
既然她说了很困，那么她也不便再多问些什么，姜予涵上前，替她拉好窗帘，默默走到门外。
门被关上之后，容思喻才从被子里探出头，她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予涵，你会那样问，一定是也很喜欢我哥哥，却又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吧？
然而她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眼光落到那束花上的时候，又变成无限的担忧。
少卿，对不起，为了我哥哥的幸福，我对你自私了一次，请你，原谅我。
容蕴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然后找到了打火机之火，忽然又把它们丢会车里。
他很烦躁，一种莫名的。
思喻会和她说什么？
她从小就聪明，能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所以在对待这个小妹妹的时候，他除了疼爱，还有些许躲闪，他很厌恶，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无论是谁，他都不喜欢被看穿。
“姜予涵啊……”
他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间笑了，他在躲闪什么呢？他又在害怕什么呢？
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成功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她踩着探戈的舞步就这样一步步踏进他的心里。
第二次见到她，才明白，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不知为何，他竟然联想到思喻，思喻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可是她，好像并不是这样，没来由的，他心疼她，尽管，他们还不熟。
可是第三次见到她，她又把那些情绪掩藏的很好，做出一副自己能够好好照顾自己的样子，他生气，气她总是把自己掩藏的那么好，可是恍然间发现，自己又何尝不是？
第四次……
第五次……
好像每一次见到她，都会有新的收获和发现，容蕴臻抬起头，刚刚还在脑海中出现的人，现在正朝他走来。
他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烟放回去。
因为她曾经无意中说过：“我讨厌香烟的味道。”
“想要吃点什么？”他问道，顺便打开副驾驶的门。
她摇摇头：“你决定，快些就好，我爸爸，他找我。”
容蕴臻吹了声口哨：“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没有那么必要，他关照过我，让我一个人去，我想大概是要说关于你的事吧。”
见她一副心情欠佳的样子，容蕴臻揉揉额头：“看来，我们真是好事多磨啊，刚刚思喻一定跟你说了很多我的坏话，然后你爸爸一定也会跟你说这些！”
“你在意吗？”
“什么？”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容蕴臻有些出神。
“你在意，他们对我说的话吗？”
原来是这个，他轻松地笑笑：“当然不在意。”
心忽然间好像沉下去了几分，姜予涵看向车外，思喻，你是不是，也看错了呢？
“因为啊，我更加在意的是你的想法。”
抛出这一句话之后，他安静地开车，不再多说什么。
姜予涵微微侧目，借着玻璃的反光，偷偷看他的表情。
他刚刚是说，他，在意她的想法吗？
“爸爸，我来了。”
姜若虚转身，朝她笑了笑：“小涵来了啊，快来帮我找一本书。”
她放下手中的包，走到书柜前。
这里琳琅满目的都是书，很多都是珍本和孤本，而这些书，都是——
想到那里，她的拳头握的更紧，然而脸上还是扬起笑容：“爸爸，你要找哪一本？”
“最近忽然很想读陶渊明。”姜若虚摘下眼镜，坐在书桌前，将找书这个任务，交付给姜予涵。
姜予涵的手中拂过那些书本，呢喃着：“陶渊明啊……”
“唔，忽然间觉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未尝不是一种境界啊！”姜若虚若有所指地说着，这个二女儿一向聪明，虽然她很小的时候就懂得把自己的光芒藏起来，然而，她毕竟有个那样的父亲啊！又怎么会平凡的起来。
想起那个人，姜若虚的心底颤了一下，这么多年了，应该也被人遗忘了吧？
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自己，对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你看，我把你的女儿养的这样好，她就要嫁人了，如果没有我，她只会在孤儿院里长大，根本没有办法配得上容蕴臻那样优秀的男人。
姜予涵抽出一本书，心底讥笑着，现在想要退出了么？
“爸爸，还是应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所以……”她将手中的书本递上：“还是看看这本三国演义吧。”
姜若虚摇摇头：“小涵啊，爸爸已经老了。”
“曹操还说过，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呢，爸爸怎么能轻易服老？”
姜若虚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难道说，她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
姜予涵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替他捶背：“爸爸可不老呢，在小涵的心里，爸爸永远都不会老。”
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看来，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可是姜若虚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得任由它去。
“小涵，你真的确定，你要和容蕴臻结婚吗？”
似乎早就想到他要这么问，姜予涵都不用准备，随时将准备好的台词说出口：“当然了，我跟阿臻都是认真考虑过了才决定在一起的呢，怎么了？爸爸不喜欢他？”
姜若虚深吸一口气：“谈不上不喜欢，只要是你喜欢的，爸爸当然喜欢。”
想到洛城最大的两家企业都和自己结成姻亲，姜若虚眼里闪过一丝满足的神情，这几天，谁不是见到他就夸赞他家的两个女儿，本来听静怡的建议，让少卿和予涵结婚，也是一桩好事，不过没想到，予涵竟然攀上了容家，而且从容蕴臻对她的态度来看，似乎感情还颇为要好。
“爸爸，我听说啊，容家似乎要准备一样东西给爸爸，说是我的聘礼呢。”
姜若虚笑着：“还要什么聘礼，又不是封建社会，爸爸没有那种门第偏见，容家虽然是豪门，可是我们姜家也不比他们差，所以予涵，你大可以在容家抬头挺胸地做人，没有爸爸，容家的生意可不会做的那么顺利。”
“谢谢爸爸。”
她违心地说着：“不过，既然他们说要给，那么爸爸不妨期待一下吧，说不定是爸爸一直想要的东西呢。”
姜若虚警觉地看着她：“小涵，你知道了什么？”
姜予涵做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怎么了，爸爸？这个、这是阿臻说的啊，他说要把爸爸一直想要的东西送给您呢，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是容蕴臻的话，那还好！
姜若虚有些讪讪地：“没事没事，是爸爸多虑了。”
姜予涵帮他捶好背：“好了，妈妈的午餐该做好了吧，我们快点出去，不然她又要抱怨了呢！”
“不急不急，今天你姐姐和姐夫也要回来吃饭。”
再次见到叶少君，姜予涵觉得自在了不少，也许是她觉得那日的话都说清楚了，或者她心底对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爱恋，那毕竟是她的初恋，可是她都要结婚了，不是么？
想到即将到来的婚姻，虽说是虚假的成分占了多数，然而她的心底，还是很期待的。
说完全无所谓，那是骗人的。
“姐夫，我的婚礼，你跟姐姐会来参加的吧？”
叶少君闷闷道：“嗯。”
他答得极不情愿，姜予涵却没有在意过多，姜静怡笑笑：“小涵，你姐夫，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你还是不要让他去扫兴的好。”
“啪——”
叶少君将筷子扔在桌子上。
“静怡，好好吃饭，别找不痛快。”姜若虚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少君，再怎么样，静怡是女孩子，你也该让着她一些。”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姜静怡紧紧抿着唇，泫然欲泣的样子。
姜予涵自然知道他们的婚姻实际上是什么样子，可是，他们亲爱的爸爸妈妈不知道，不是吗？
一丝浅笑飘过脸颊，她故作惊讶的样子道：“姐姐，姐夫又欺负你了吗？”
“静怡，少君他常常这样发脾气吗？”骆成嘉立刻警觉地问道。
姜予涵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喃：“姐夫怎么总是不知道让着姐姐一点儿。”
姜若虚也放下筷子：“静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大选在即，如果叶少君和姜静怡的婚姻出了什么差错，不知道那些记者会怎么报道，到时候，绝对会影响他的声誉！
被父亲这么一吼，姜静怡藏在眼眶中的眼泪此刻全数涌出，看的骆成嘉更加心疼，姜若虚更是着急。
姜静怡只是哭，姜若虚问了半天也没回个话，他气得把碗一甩，怒气冲冲地朝房里走去。
“爸爸！”
姜予涵给了骆成嘉一个眼神，示意她安抚一下姜静怡，她追着姜若虚而去。
“爸爸……”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眼前，劝慰道：“不要气坏了身子。”
姜若虚仍是冷着一张脸，看清眼前的人是姜予涵之后，他尽力柔声道：“予涵，你姐姐和你姐夫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她回国后就住在静怡家，本来妻子还觉得不妥，后来静怡亲自说予涵和少君已经了断的很清楚了，她才放下心来，既然这么长时间都住在一起，而且从刚才她的语气来看，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爸爸，我……”
怯懦的语气让姜若虚更加肯定心中所想，他深吸一口气：“不用顾虑，知道什么，都告诉爸爸。”
“可是，我答应姐姐和姐夫了……”
她似乎还在犹豫，姜若虚却着急了：“予涵！你也不希望看到你姐姐和姐夫出什么问题吧，告诉爸爸，我不会让静怡和少君知道是你说的。”
总算等到了他的保证，姜予涵心中冷笑，脸上却还是一副怯怯的神色，她缓缓道；“姐夫、姐夫说，他要和姐姐离婚……”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姜若虚被气得不轻，嘴里直骂混蛋。
叶少君的心中，没有静怡，他们当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少君想要娶的是予涵，可是静怡却爱着少君，他只有一个亲生女儿，他不想要委屈她，可是现在看来，他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这么多年了，少君还是存着离婚的念头，他还是没有爱上静怡吗？
不行，不管有没有爱上，不管怎么样，他即将参选，看着眼前的二女儿，姜若虚焦急的心情暂且缓解了下来。
少君，应该还喜欢着予涵的吧？
他清清嗓子：“予涵，你替爸爸，去劝劝你姐夫，让他不能有离婚的念头，你姐姐会承受不了的，四年前的事情，我想你还没有忘记吧？”
“爸爸！”姜予涵叹道：“当年，我跟姐夫有些牵扯，你也是知道的，姐姐一直很介意，如今我要结婚了，她仍旧是放不下，我怕我和姐夫去说，姐姐看到了又要——”
“她要是再敢这么乱想你和少君，那离婚了也是自找的！”姜若虚气得大口喘气，女儿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予涵就要个容蕴臻结婚了，他可不认为她会傻到还和叶少君有什么纠缠。
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容蕴臻是多好的选择。
“爸爸你不要生气，我会去好好劝姐夫的。”
她柔顺地帮他抚背顺气，一边答应道。
姜若虚的心底泛起一丝愧疚，没想到，最懂事的，还是这个并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他甚至，还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有些内疚地握着姜予涵的手：“予涵，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你和容蕴臻结婚的时候，爸爸一定会送你们一份大礼的！”
想要收买她了么？
姜予涵冷笑，很好，这场戏，就要走到高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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