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金融巨头:摩根成长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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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最后的岁月(1)

他在想什么

1907年的金融危机之后,摩根便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他依旧每年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待在国外,有时也会延长到半年,他在伦敦、巴黎、罗马或威尼斯等着名城市之间来回穿梭,有时会在某个地方停留几日。从小时候开始,他就喜欢热闹,不管在何地,他都喜欢身边有一帮人热热闹闹的,直到岁数大了,这习惯也没改变。也难怪,人越老了,就越是害怕寂寞孤独,就算是摩根这样的富豪也不例外。

他接触的还是那些王室贵族,名流显贵。他经常组织一些聚会,邀请上流社会的人士参加,不过他自己却很少参与热烈的讨论,他常常在其他人高谈阔论的时候独自抽烟、聆听或者打盹儿。

在美国的时候,摩根就公开表示自己将隐退。他很少去华尔街23号的办公室,而是把更多的时间消磨在他的图书馆里,他把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多地交给了年轻的合伙人,他的儿子杰克——小J.P.摩根——那时即将升任高级合伙人了,他有查尔斯·斯蒂尔曼做资深参谋,有前途光明而又年轻有为的亨利·F.戴维森做伙伴。摩根给他们足够的信任,放手让他们去经营,即便有一些失误,也并不责怪229他们,人都要有一个学习和进步的过程,年轻人尤其如此,如果不给他们锻炼的机会,他们就很难成长起来,更不用说接他的班了。

他的继承人都很优秀,他们继续他的事业,接连又收购了几家大公司,摩根甚至对他的儿子说:“看来,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整个地球买下来。”

在他人生的最后几年里,他常常会陷入思考。有时他会坐在欧洲旅店豪华套间的扶手椅上,他的狮子狗蜷成一团紧紧依偎着他。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陷入沉思中,人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他那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所经历的一系列辉煌与危机,也许是在思考他那庞大的金融帝国最终会走向何方,或者在想着他捐给大都会博物馆的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给美国人们带来的艺术享受。他依旧痴迷于艺术品收集,有时候,他会自己出门去收集,当他看好一些东西的时候,他会用令商人窒息的语气问道:“这堆东西多少钱?”当商人陪着小心报出了六位数甚至七位数时,他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他还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他常参加一些宗教活动,或者与罗马红衣主教交谈人生的意义,宗教的意义。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宗教是生活的一部分。他收藏有很多版本的《圣经》,他常坐在摩根图书馆里,听图书馆管理员贝尔·达·科斯塔·格林为他大声朗读《圣经》,他会对格林小姐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相信《圣经》中的话,那他就不再相信任何事物了。

“品行是首要的”

1865年的美国内战结束后,美国经济得到了飞跃的发展。随着工业的发展,生产出现集中趋势。1873年、1884年、1893年三次经济危机,导致许多中小企业破产。由于生产集中,在石油、采煤、榨油、烟草、糖等各部门都出现了垄断组织。20世纪初,工业资本与银行资本融合,形成财政资本,出现财政寡头。

在永不满足的贪欲之下,托拉斯以极快的速度在美国发展起来,到1900年,美国有800多个托拉斯,工矿、铁路和城市公用事业等各个领域都存在着托拉斯。其中实力最强的就是摩根和洛克菲勒两大财团。这两大财团是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融合的两个典型。如果说它们控制了国家的经济命脉也许毫不为过,就在本书前面的叙述中,我们就可以看出来。而在《谢尔曼反托拉斯法》诞生的前10年里,它的影响又是微乎其微。

“联合”、“垄断”、“兼并”、“合并”、“托拉斯”,这些刺痛美国人神经的字眼是伴随着工业生产而出现的,其结果是大大降低了经营成本,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也创造了巨大的国民财富。对于摩根以及他的同事们来说,这些工业组织形式意义重大。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新兴的大工业集团对劳工的压制与漠视,对于市场竞争的限制以及在金融领域和政治领域权力的集中,就像洪水猛兽一样,使这个民主国家受到严重的威胁。

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执政时,司法部对摩根掌管下的北方信托公司提起诉讼并且取得胜利,这让人们看到《谢尔曼反托拉斯法》并不是做样子的,美国民众看到了政府整顿托拉斯的决心。

1908年的总统竞选,共和党候选人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获胜,入主白宫。塔夫脱原是一名律师,早年曾被大资本家誉为精通公司业务的名律师。他做过俄亥俄州高等法院的法官、菲律宾总督和陆军部长,持有保守的进步主义观点,一直支持罗斯福的政策。凭借老罗斯福的青睐和以洛克菲勒为首的工业家和金融资本家的支持,他才当选为美国总统。

塔夫脱是一个典型的保守派。老罗斯福很善于处理各种关系,他巧妙地把自己和摩根这样的华尔街大银行家的关系隐蔽起来。虽然老罗斯福从一上台开始就对摩根旗下的垄断公司开刀,但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是为了阻碍国内反垄断运动和工人运动的发展。他圆滑的处世手段使他在共和党中拥有绝对的领导权,能游刃有余地调和党内互相敌对的分子。相比于老罗斯福,塔夫脱的手段显然嫩了一些,他认为他不必对像摩根这样的人隐瞒什么,他要打击垄断组织,那他就会下手。

但塔夫脱性格中有一个弱点,就是优柔寡断,缺乏老道,事事总是要跟国会领袖商议。不久,他便处于共和党内“反对派”的敌对包围之中。塔夫脱完全不打算和共和党的保守派作对,因为这班人是像摩根这样资本家的真正代表者,而他就是依靠大资本的支持的。在塔夫脱总统任内的头两年,共和党“反对派”如众议院议长甘农和参议院的老板阿德里治均势力大涨。他们公然蔑视民主制度,对争取自己的正当要求的民众表示仇恨。

塔夫脱完全依附于反对派的领袖的行为,引起了共和党人中以拉福莱特为首的集团的愤慨,这一集团代表中西部反抗金融资本压迫的农民。他们有时和各农业州的民主党人联合,结成反对派集团。

1909年,针对《潘恩-阿德里治关税法》的问题,共和党内两大集团发生了第一次火拼。当时现行的海关税率助长了托拉斯的进一步发展,使垄断资本家大发其财。保护税率使托拉斯得以任意抬高物价,广大的人民群众极端不满,因为他们被迫按垄断价格来购买工业品。代表西部农业各州的共和党人要求降低海关税率。在竞选时,塔夫脱曾表示能够适当降低关税,减低税率。因为包括塔夫脱在内的共和党领袖知道得很清楚,他们如果不走降低关税这条路,就会失掉城乡工人和中小资产阶级的大量选票。

塔夫脱在其第一次致国会的咨文中说,共和党必须履行其诺言,对垄断组织提起调查。在1907年的那场金融危机中,摩根属下的美国钢铁公司收购田纳西煤铁公司事件再次被拿出来说事,摩根遭到了政府的指控。虽然摩根胜诉了,但他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但是国会依旧抓住这个问题不放手,到1912年,又进行了一次调查,代表国会起诉的是普若委员会,对摩根家族的这场调查也被称为“金钱信任调查”。

对于经历过大江大浪的摩根来说,这场调查还不足以使他在出席普若委员会听证会的前夜辗转难眠,这个时候,他的几个合并企业出了麻烦。他出面组建了一个铁路公司,垄断几家公司和几条大型铁路,但实际运营的结果很不好,这个铁路公司濒临破产。他在1902年组织了一个国际商船海员管理公司,这个公司遭到了英国人的抵制,其股票根本没卖出去,更为严重的是,1912年4月14日,白星公司那艘号称20世纪最豪华的泰坦尼克号邮轮在大西洋撞上了冰山,这次震惊世界的海难造成了1500多人死亡。因为这件事摩根遭到了政治和道义上的双重危机。

从1912年3月起,普若委员会开始着手调查摩根对银行业和信贷业推进的“托拉斯化”。塞缪尔·昂特迈耶为主控律师,此人不仅是一位有经验的法人律师,而且一直对“金钱托拉斯”进行尖锐的批判。即便是像摩根这样的银行霸主,他也会不留情面地予以抨击。

1912年10月上旬,摩根来到华盛顿出席听证会,接受质询。这一次,委员会想知道,在1904年罗斯福竞选总统过程中,摩根捐赠了10万美元,那么,在1907年大恐慌时期总统批准美国钢铁公司收购田纳西煤铁公司,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摩根坚决地予以否定。75岁的摩根对竞选捐款的听证会充满了恐惧。

紧接着的11月,共和党内罗斯福所领导的进步派和威廉·霍华德·塔夫脱所领导的保守派分道扬镳,加上民众对托拉斯的憎恨,种种机缘促使伍德罗·威尔逊当选美国总统。当时,在国会参众两院都是民主党占多数席位。这位博士总统一上台就代表民主党宣称要进行改革,并立即向垄断寡头开战,他指责西奥多·罗斯福同以摩根为代表的垄断组织相互勾结,承诺将恢复自由竞争。他的计划被称为“新自由计划”。

摩根真正悲惨的日子来了。1912年12月16日下午两点钟,摩根再次来到华盛顿出席听证会。出席在国会山举行的听证会的有政治家、律师、职员、记者等,摩根在他的儿子杰克、女儿路易莎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随同的还有他在华尔街银行的两位年轻的合伙人——托马斯·拉蒙特和亨利·戴维森以及他们的夫人,另外还有几位律师。当摩根走进会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摩根已经明显地老了,他已经75岁了,他头发稀疏而且全白了,他拄着红木拐杖缓缓地走了进来。

作证开始了,是一些例行提问。调查的结果得知,摩根家族控制的企业有300多家,涉及银行、保险、铁路、交通、运输、生产制造等各个领域。

这场听证会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因为听证委员会的成员要去国会开会,因此,听证会将不得不暂时中断。

第二天上午9点钟,摩根继续接受质询。在对竞争与垄断这个问题作回答时,摩根显得思路清晰。

昂特迈耶问:“您反对竞争,对吗?”

摩根意外地说:“不,我一点儿都不反对竞争……”

对于这次作证,对于那些复杂的涉及垄断和竞争的话题,摩根的回答都非常巧妙,有时候,他装作老眼昏花,记忆力下降,同时又表现得非常认真,仿佛要尽最大的可能回答提问,让对方以及所有参加听证的人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是,他身边的人都明白,他是个有着无比智慧的人,他对公司的所有重大决策都非常清楚,他只是不愿意回答,以便给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

午餐过后,听证会继续进行。

昂特迈耶问:“您为什么要兼并大企业?”

摩根回答:“那样做是对国家有利的,如果对国家利益有利,我就去做。”

昂特迈耶问:“为什么是您兼并,而不是别人?”

摩根回答:“由我掌握比由别人掌握更有利于企业的发展和稳定。”

昂特迈耶问:“信贷是银行业务的基础,对吧?”

“并不一定。信贷只是开展银行业务的一种证据,而并不是金钱本身。金钱也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它是金子。”摩根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