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使人故步自封、目光短浅、妄加评断。例如,我素以为和秦腔有不解之缘的人都是些“土老帽”。并且断言,不久的将来,秦腔定会“寿终止寝。”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和秦腔不相溶的心理定势,发展为一种顽固的偏见。
偶然到工人文化宫秦腔自乐班里一看,遇到了许多说不明白的新鲜,便想弄清楚那些人在搞什么名堂。我发现:在这里,平日里一分钱抠得面红耳赤的老人甘愿掏钱为吹拉弹唱的人管烟沏茶;在这里,那些双鬓斑白、满口只剩下几颗牙代表的驼背老人,却能声振若雷、脖子上青筋条条如麻绳、似公鸡打鸣一般的威武雄壮;在这里,能拉会唱的不全是那些我所想象的老气横秋暮之将至、弱不禁风的穿中山装的上年纪的人,西装革履、穿裙子和蝙蝠衫的男女也把板胡揉得人心神震颤,也将满口腔喊得潇洒自然;在这里,干部工人、市民农民、男女老少同聚一堂,其乐融融,有的甚至从矿区和邻县赶来……没有听说谁给他们发过奖金,来这里的人是不折不扣的心甘情愿。
就是因为这个偶然,我首先被爱秦腔的人深深感动了;就是因为这个偶然,我被秦腔那高昂的音调、鲜明的节奏和浓烈的韵味感动了;就是因为这个偶然,我被秦腔中人物的悲欢离合感动了……就是因为这个偶然,我对秦腔有了另一种全新的感觉,我向秦腔艺术彻底缴械投降了,我深深地爱上了秦腔;就是因为这个偶然,使我摆脱了对秦腔根深蒂固的偏见,使我领略了秦腔艺术那酣畅淋漓的世界里的生动和奇妙!
我真诚地感谢那个“偶然”,它使我想到,生活中,我们也许对有些事、对有些人像对待秦腔一样有偏见,那么,只要不先入为主,不闭锁心灵,不随便评说,就会有许多令人心旷神怡的“偶然”和我们结伴而行,我们就有机会产生清醒的意识突破自己,我们就有可能摒弃偏见,因为哲人说过,偶然里头有必然!
1991.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