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无雨,亦无语。
独居陋室,瞅着那点柔和的光发呆。思绪在咆哮着,汹涌着,却不知流向何方。一灯,一人,成了一个定格。
恍惚间,穿着白色棉织裤的三毛,调皮、洒脱、任性,微笑而来;而扛着猎枪、满脸冷峻的海明威老人又在注视着起伏不息的大海。
生,死’精神,生命……
唯有无言。
海明威、三毛,这两个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叛逆者选择了相同的归宿,留给后人的只能是无尽的遗憾与痛惜。或许残缺是一种极致的美,或许他们的思想不甘沉沦,或许……但他们毕竟选择了这种归宿。面对他们的选择,只能无语也只有无语。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只能如是说,也只有如是说。
海明威,倔犟而执着地同自然、同他人、同自己搏斗,找寻自己最好的归宿。面对道不尽的坎坷,走不完的风雨,他用男人的傲骨与热血,从硝烟充溢的战壕里、在颠簸起伏的渔船上挣扎、搏击,证明“人生来不是为了打败仗的”的心之许诺。但最后,他却用那杆心爱的猎枪,击碎了自己那颗高傲而饱含智慧的深沉的头颅。
三毛,四处游荡漂泊,终于从撒哈拉大沙漠中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所在。在漫漫黄沙中,她领略了滚滚红尘里的滚滚热浪,她哭她笑,她尽情地爱那个大胡子的荷西。最后却弃世而去,只留下了无尽的清纯与自然任读者咀嚼、回味。
莫非,他们的灵魂不仅仅属于我们这个尘世还有那么一个远方在热切地等待?莫非,人世的恩仇爱恨他们不再牵挂?人世的一切不够他们任意泼洒?
我无言。所有的猜想都只能是假若,而他们孤傲的灵魂更是无法洞彻。海明威、三毛,你们为什么弃世而去?
我祈求能与他们的灵魂对话,然而,这可能吗?
他们最孤傲最倔犟。他们的人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是死,也得自己去主动选择。于是,他们走向了不可避免的归宿。对我们来说,就是孤独难耐。那里没有喧嚣,没有冷嘲与喝彩,只有默默体味心之思发酵出的醇厚,只有沉默着审视身后或深或浅的脚印。
他们选择了孤独,孤独使他们冲出了热闹嘈杂的氛围。但他们无悔,因为他们的心就是一个独立的宇宙,他们的成功与否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衡量而别人的惋惜、心疼,都无济于事。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选定征服自己为人生目标和目的,即使一生的轨迹只能是黄沙中的几个脚印,转眼已被漠风抹平,他们也不在意,他们追求的是一个过程而非一个结果。一旦意识到自己生命的舞台上不再需要别人的掌声、鲜花时,他们就在自编自导的节目中悄然了结。
他们不是软弱的遁世者。他们追求的是精神生命的永恒与不朽,而非生命机体的悠长,哪怕生命只存在一秒钟,但如果在这一秒钟内能爆发出他们渴望巳久的火焰和炫目的色彩,他们也将含笑而去。因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生命机体无目的地生长。真正地面对死,才能真正地面对生,才能对自己有限的生命负责,生是必然,死亦必然,是必然就得正视,不能生存在自己制造的虚幻中。更何况人在这个世界,是何等的渺小,唯有自强不息,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老”,活着就得义无反顾地干下去,为社会为人类留下一砖一瓦、一土一石。只有不朽的痕迹才能延长生命的意义。只要我们都尽了力,都解开了属于自己的命题,这便完成了生的使命。
“世界毁灭了一个人,但后来,在那毁灭的地方又有了许多的婴儿”。他们仍然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命题,这就是你生命的延伸和继续。
最可怕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当蹉跎岁月使你改变了自己的信仰和追求时,空流苦泪的境界才是自己真正的没落。
自然依旧,尘世依旧。人类却在一代代更替,去而归,归而去,在螺旋形上升的历史轨道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命题,这便是强者。或许在无数风雨击倒下的生命之树上,都开满了冷峻瑰丽的花朵,这才是人类永恒的使命对生命最好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