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雪,早上母亲打电话说要来看孙子,我可是急了,这么大的雪,路上不好走。我一边准备上班一边劝母亲别来可她就是很固执,我有点生气,语气很不好地说要来就来,怎么就是不听话?!”母亲叹息一声挂了电话。在去上班的路上,看着雾一样飘的雪,想起妈妈说过生我的那天,雪是老大老大,一晃三十多年了,母亲老了,我怎么还那么说话,心里很不安。一上班就给母亲打电话,说雪大路不好走,我担心,过几天我带上她的孙子去看她,我和孩子很想她,总之说了好半天,一直到母亲高兴起来,临挂电话,母亲还说她等我们。语气里怎么有点撒娇的味道。
撒娇?我都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我的母亲会在儿子跟前撒娇了?我为我们不知不觉的角色转换而哑然失笑。
一直以来,母亲在我眼里是刚强的甚至是男性化的。在面对她的时候,会为她一年年的苍老而心疼但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态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脆弱。所以在很多时候,因为对某件事情的看法不同而争执,说话也很直白,总想自己是对的,就对母亲的固执很是不认可,因此我们总是想见,但见了又不欢而散。一直很苦恼,我的那个明理豁达的母亲怎么会那么敏感那么固执呢?
今天我明白了,是因为我们的角色发生了变化。母亲是老了,老了的反映不仅仅是在体质上,更多的是在心态上。想想是这样,记不起从什么时候起,哪怕大事小事,母亲都要征求我的意见,而且我说怎样就怎样。时间长了,我都有点烦,但母亲似乎却乐此不疲。原来,在母亲的心中,她的儿子,那个光屁股的儿子已经成为她的支撑,山一样的支撑,她需要儿子的安慰需要儿子时时记得。可我没有认识到这些没有想到老人也有着孩子般的恐惧,有着孩子般渴望被疼被爱被重视。
处在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整个人时常感觉很累很乱,不是对日常生活的担忧,也不是对某个事情的害怕,而是心理上很深的负重。习惯了心态的浮躁也就养成了生活里的粗疏。父母总是希望能时常去看看他们,总是在一起的时候絮絮叨叨个没完,而我总是要么敷衍,要么就很不耐烦。于是在很多时候就都无话。也想现在生活无忧,可父母似乎要求太多。久而久之干脆有点躲他们的意思。
对父母如此,对孩子也没有什么耐心。除了关心吃饱穿暖外,偶尔才和孩子说说话,很多时候都板着脸。一次无意看到女儿的作文,题目是《假如》。女儿在作文里说,假如爸爸能每天亲亲她的脸蛋,假如爸爸能每天陪她睡半个小时,假如爸爸能成为她的好朋友的话,她就乐死了。我看了只是一笑。一直对孩子的态度是宁给好心肠不给好脸色。再说,每天奔波,自己都很累很烦,脸都似乎僵硬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的态度。
在单位也总是板着个脸,像个“吊死鬼”,这个词是我曾批评过的同事偷着说正好被我听见的。说实话,自己脾气不好,又有点近乎苛刻,因此训人就是常事。也想,为大家好为工作好,大家能理解我的用心。那年调离一个单位,我想让大家给我提点意见。最后的归纳是:如果能多笑点,能少训点,就是个好人。
人在社会,扮演的角色不同,随着时间和空间的转化,角色也会随之发生变化。可自己似乎习惯了已经定型的角色,也没有主动地适应角色所需要的变化,因此时常感觉很亏,自己似乎总是尽心尽力了,但怎么都还不满意?
从孩子到大人,从丈夫到父亲,我的角色一直在增加和变化。一直给自己说,你是个主心骨,你不能懈怠不能放松。所以这么多年力争自己做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甚至是个好同志。自己给自己的定位是刚硬的,每每很累很苦的时候,就一个人待着,一盒香烟,两行浊泪,半声叹息。哭过了,倦过了,就又归人到自己的设计里。
是,一直在努力,但更多的是想给我的亲人一点体面、一点物质的保证,而没有想过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更多的该是他们心灵的支撑和依靠。
其实无论角色如何变化,他们要的都是我首先能珍惜自己,而不是我能给他们什么。作为儿子也好,丈夫、父亲也好,在疼爱他们的同时,他们也需要我接受他们对我的疼惜,而不是我一个人的苦苦支撑。既然爱是相互的,那我扮演的角色也该是双向的,这本身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没有太大的关系。
冷了的时候,温暖是需要互相拥抱的。也许更多的时候我该对他们说我们能坚持没事的,而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流泪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