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若是两情久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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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娟芝,你放下,走吧!”

郑娟芝抬头望着范老汉板着的脸孔,仿佛怕她染脏蜻子似的,她闷闷不乐地放下蜻子。忽然,她看见孩童时的伙伴海凤,狗掏米似的把蜻子从海涂拾到泥马上(形状像小木船限于在海涂上载蜻子用的工具)。郑娟芝狂喜地喊了一声:“海凤,我帮你拾蜻子。”海凤转过头瞧见她,慌忙逃到大哥的身边咕哝了几句,井用乌黑的眸子投给她厌恶与蔑视的一瞥。郑娟芝无趣地靠近姨夫的泥马旁,只见他把蜻子装满泥马上。郑娟芝说:“姨夫,明天我载用蜻子,借你的泥马用一下。”姨夫皱着两眉厌恶地挖了她一眼,将一条腿跪在泥马上,一条腿从海涂里拔出来猛力地一踞就弓起来,泥马像滑冰似的射出20多米就到了海岸。郑娟芝呆立在海涂上,真正理解了“变异”的含义。她记得昔日自己每次放学回家,村民们围着她问这问哪,仿佛她是外空人似的给全村带来了福音。人们请求她念信、代理写信、识别真假一百元的人民币,娃儿们拉着她讲《一千零一夜》、《十万个为什么》的故事,同伴们拥着她去海上游乐闹笑,村民们口口声声夸她是村里的“文曲星”、“海巴村飞出的金凤凰”、“村里的观音菩萨”,人人朝她迎着笑脸,可现在一下子变成了人们不齿的臭肉,遭受到的是白眼和躲避。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突然,蜻子田上的人们用惊异的目光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仿佛她满身千疮百孔臭虫蠕动。接着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娟芝这野种,死白蟹的,林森木坐了牢,她就变成黄花闺女啦。”

“青蟹放死钳脱落了,无法变成闺女。”

“那不如不告,向森木要笔钱实惠。”

“女人心如墨鱼汁染的漆黑,娟芝的心太黑。”

“她娘有一颗善良的心,答应林家父于的恳求,宽恕了林森木。”

“好人不在世呀!”

“野种就是野种,婊子生的还有啥好货。”

“森本真是的,看见女人的白屁股就胡来。”

“轰”的一声大家前俯后仰地大笑。

蜻子田上的人群沸腾起来了,又有人喊道:“这样装装不损骨不损肉,郑娟芝告她的救命恩人坐牢太罪过了。”

“郑娟芝迟早要被水妖精摄去,你们瞧瞧她那红粉粉的脸蛋儿,多少男人要死在她的身上呀!幸好可怜的娟芝娘去世,要不她仔细瞧瞧这张勾魂的婊子脸,肯定会一头撞死呢。真是妖精呀!”

“哈,这水蛇妖精白贴给我,我也不干。”

“你白痴要娶美女,没门儿。”

“有门儿,我也不进去呢?我不是弹涂鱼乱钻竹洞。”林森木的堂哥林强说完抓了一把泥巴,狠狠地朝潮水抛去,潮水愤怒地向四周喷溅。他提高嗓子喊:“有一天夜里,郑娟芝这个水妖精,把她那红润的樱桃嘴紧贴在我的嘴上,那两只丰满的乳房在我的胸部蹭来蹭去,又动手在我身上摸索。******死鱼翻白眼,真******不是个玩意儿。”林强边骂边吐了一口浓痰。

“那你不趁机干了她?”有人故意退他。

林强也笑着说:“那样的破货就是白贴到我肚皮上,我也坚决不干。我还害怕脏了我呢。”

“你白日做梦吃绿豆芽!”

聚拢一堆捞蜻子的男女村民们爆发出一阵阵大笑,每个都无比快乐的样子。大家的嘲笑、斥责、排斥,恶语加霜,在郑娟芝听来,无一不是挪揄或者咒骂。突然,她想起了《妇女权益保障法》,便挺着胸膛冲到林强前面,怒发冲冠地喝道:“林强,你这样恶毒诽谤我,我去法院告个诽谤罪。”

“告呀,臭破洞,你害得我堂弟坐了狱,”林强恶狠狠地抓住郑娟芝的脖子。

“松手,流氓坯!”郑娟芝愤恨地喊道。

“烂婊子!”林强举起粗大的手,“啪”地一声掀了郑娟芝一个耳刮子。另一只手扯住她的胸部。

郑娟芝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她发愤地嘶咬着林强的手。

林强疼痛地嚷道:“哎唷……哎唷……松口,你这臭烂婊子,林森本干吗不把你弄死。”

郑娟芝听到他的骂声,越发气愤难忍,就像青蟹放死钳似的咬着他的手不放。林强愤怒地用另一只拳头像雨点似的击打着郑娟芝的头部,边打边喊道:“谁叫你放钳,放死钳。哎唷唷……哎唷唷……”他用力一脚把她踢得丈把远,使她立刻陷入海泥中。

郑娟芝心里想林强血气方刚时到东北当盲流淘金子,金子没见他淘回一两。胡子脾气带回一身,虎背熊腰的不怕天不怕地,常偷鸡摸狗。突然,她耳边又响起了法官们宏亮的声音:法律为你撑腰!郑娟芝从海泥中滚起来,像个泥人似的牙一咬,眼一鼓,头一句直冲林强的下身,用力地往上翻。

林强“扑通”一声倒在海泥上,像一头在泥浆中翻筋斗似的老黄牛,他悻悻地爬起来成了泥人。满脸是漆黑的海泥,只有偶尔眨翻着的眼睛露出凶恨的白光,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捉住她,高高地擎在头上说:“小妖精,老子不怕坐牢,我先弄死你。”

郑娟芝惊慌地高嚷道:“你为啥要造谣诽谤我,海龙皇呀,快把他的鬼魂摄去吧!”

“你喊你叫,把你沉入海里呛死。”林强咆哮着。

“娘啊,你怎么不从海底里冒出来,惩罚林强这个恶棍。娘,娘,娘,快来救我。”郑娟之惨号着,在林强的头顶上两脚蹬弹着。

林强听着郑娟芝的喊声。突然,他想起娟芝娘,要不是娟芝娘搭桥牵线做红娘,他这一生只好打光棍,无后为大了。他双手一软,郑娟芝滑下来摔倒在海涂上。他凶神恶煞般的眨翻着白眼说:‘’我可不是林森木软蛋儿,你敢控告我诽谤罪,我非把你搅成蟹浆。”

围观们拥拥挤挤的没有一个人敢来劝架,好像许多乌鸦围着一具腐烂尸体似的。突然,有人喊:“涨潮啦,天暗回家了!”围观们像受惊的乌鸦飞到各自的蜻子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