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若是两情久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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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郑娟芝黑色的暗暗里燃烧着憎恨的火焰,以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盯着幸灾乐祸的胡丽珍。

姜阿基把烟蒂扔在地上,脚用力地一踩,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这个讨人厌的贱货,吃白饭不干活的懒虫。滚吧,滚开!”他抬起地上的衣服朝郑娟芝扔去。

郑娟芝把衣服披在身上,“扑通”地一声跪在姜阿基的跟前,抱着他的双腿哀哀哭求:“你不能不讲道德……”

胡丽珍两手叉腰斜着眼瞥着郑娟芝讥讽道:“道德值几个钱,这都什么时代了,思想还这么封建,男人不要你,你还死皮赖脸缠住他。郑娟芝,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你胡说。”郑娟芝从地上蹦起来,两只瞪大的眼睛直射在胡丽珍的身上,忿忿不平地高嚷:“天底下羞耻二字刻在你的脸上,我真为你难受。你赚肮脏的钱,弄不好要坐牢杀头的。”

“嗤。”胡丽珍上下打量着郑娟芝,对她不像开初那么掉以轻心;“坐牢?算了郑娟芝,你的观念落后了半个世纪。你瞧瞧,当今世界呀,只要有钱管它来路怎样,是妓女****来的或是强盗持刀抢来的都是好东西,都可以吃香喝辣,并且走到哪儿都体面高贵都受人尊敬。但你没有钱试试看,即使你守身如玉道德清高,都是一堆臭****!郑娟芝,你死猪脑袋摸一摸,如果你有钱,你所谓的丈夫能抛弃你吗?你会低三下四地跪在人家的膝下求情吗?你那可怜的样子,比坐牢狱还苦呀!”

郑娟之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她大叫:“不管有钱没钱,我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你没有权利侮辱我!”

“钱上面不平等,人格上就绝对不平等。”

胡丽珍对她的发火感到开心,说话不紧不慢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我并不想侮辱你呀,是你自己送到我面前,来请我训导的呀!”

姜阿基把胡丽珍紧紧地拥进怀里嬉皮笑脸道:“郑娟芝,你如果腰缠万贯,谁敢侮辱你,巴结还来不及呢。到那时,我说不定火箭一样的速度射到你的面前,跪在地下吻你的脚,向你忏悔。郑娟芝,只要你有钱,我心甘情愿做你的狗,哈哈哈,穷婆娘,你滚吧!”

“你,无耻!”郑娟芝喊道。

“你这么高贵,来路边饭店干什么?咋隆起的大肚皮!”胡丽珍媚眼眨动,秋波频飞,“啪”的吻了姜阿基一下,却又不惜用粗俗不堪的语育来攻击她的同性,“你真没骨气。娟芝,有本事自己找男人去。”说着她从柜里取出酒,劈头盖脑地朝郑娟芝泼去。

郑娟芝带着酒劲一跃而起,迅猛地穿好衣服愤喊:“谁没骨气,为了几个钱出卖肉体,没灵魂的妖女。”她毫不示弱,没有被他们的怨言秽语所吓住,又说,“姜阿基,不管怎样,你不想负责任是不行的,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你别想死缠着我,你这个臭婊子,滚!”姜阿基瞪着她咆哮着。

郑娟芝身上刚刚被烟蒂烫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心中的痛苦和着血液几乎要燃烧冲出体外,气压低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她移步到窗前,打开窗看着漫长而寒冷的冬夜,听着野风绕着房子咆哮,在烟囱里怒吼,那声势就像一场暴风雨袭来一般。

突然,她看见马路上立着“大”字形的两腿,阻拦着大货车,不料货车来不及刹车。“啊”地一声恐叫便把搽花女碾成肉浆。郑娟之大声喊道:“阿基,搽花女被车碾死啦,我们把她的尸体搬进旅店来。”她快速地奔向马路。

“郑娟芝,你站住!决不能把尸体拖进旅店。”姜阿基追赶上郑娟芝,扯住她的胳膊。

“为什么?你放手!”郑娟芝嚷道。

“你这个剥皮猪,把尸体弄进店,公安局要找上门兴师问罪。

另外,我们还要给她丧葬费。幸好我还没有把钱提成给她。”’姜阿基直言不讳地说。

“你在她的肉体上挣了不少钱,”郑娟芝厌恶地白了一眼他又说,“你这没心肺的贼种,放开我。”

“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要是值钱,我姜阿基立即把她抱进店来。”姜阿基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膀,“娟芝,你对这件事漠不关心才对呀。”

“我要安排她永久安息。”郑娟芝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我看不出你还有安排死人瞑目的特种本事呀。姜阿基,你可爱的老婆真了不起。”随着这讥笑的声音,胡丽珍高跟红皮鞋踩着楼梯“吱咯吱咯”地下楼来。她两眼瞪着郑娟芝,阴沉着脸说,“你这****别自找祸根,公安局正在扫黄呢?我们靠黄英芳镇长通风报信,像游击队员似的打一枪换一炮,挣些钱不容易呀,”她走到郑娟芝跟前恶狠狠地拧了一把郑娟芝的胸部说,“姜阿基知温知热地疼你,你别穷骨头痒痒的。”

“放开我,你这流氓,放开!”郑娟艺拼命地挣脱了姜阿基的阻拦直奔马路。

“等等,你这破鞋精!”姜阿基一股虎劲急追上郑娟芝,扯住她瀑布似的黑发往水泥门框上狠命地一撞。即刻,她血流如注昏迷不醒。他喊了一声,“胡丽珍。”

胡丽珍从房里闪了出来,看见两个酒气冲天的汉子跌跌撞撞地跨进门,他们异口同声地问:“有人吗?”

“大哥!”胡丽珍向他们飞了一个媚眼,扭着腰肢颤着屁股,娇笑着挤进他们的中间一手拉住一个,把他们引上楼梯,转过头朝姜阿基莞尔一笑,“阿基,我今晚又要给你生黄灿灿的银子。”姜阿基欣喜地望着胡丽珍上了楼梯,激起他更加地对她一往深情,对郑娟芝满腔的愤火。他厌恶地瞥着满头是血昏迷在地的郑娟芝。他心里想送郑娟芝去医院治疗吗?至少要花上千元医药费,但她怀孕凸曹肚子吸引不了嫖客。如果死在这里吗?

公安局查起来自己跟着翻筋斗。锯体焚尸是最好的办法啦!突然,他又想起了她的龙凤护身符不知藏到哪里去了?看那东西可见得她亲生父母家底丰厚有许多钱。还没有在她身上扎出血本钱呢?他边想边上楼去找花脚妹子。他走到花脚妹子的房前,听到了她发情的呻吟声。他明白了花脚妹子今晚又为他赚了一笔钱,咧咧嘴就下楼了。刚下楼看见九妹子没人伴陪地跨进店门,他默着脸半张着嘴刚想骂她。忽然一想,让她将郑娟芝送进医院,她就没有办法要贴钱。姜阿基皮笑肉不笑地喊道:“九妹子,你快把郑娟芝送进医院,这恶魔!”

九妹子看见血泊中的郑娟芝,咕哝了一声:“你敢这么狠心毒打怀孕的女人。她怀的是你亲生孩子呀!她就是你家的一只狗,也不该这样对待她。”她含着泪动了恻隐之心,喊了门外的一辆三轮车。载着郑娟芝直驶医院急救室。

医生检查了郑娟芝头顶上的裂痕,板着脸孔吓唬着九妹子:

“你咋这么晚送来,生命在垂危啦!”

“医生,求求你开开恩,一定要救活她。”九妹子噙泪恳求道。

医生在郑娟芝头顶上缝了六针说:“起码要住院个把星期。

九妹子,你交押金二千元。”

九妹子打电话给姜阿基要求他马上送钱到医院。他回答说:

“你先填付上,一个老板能赖你的钱嘛。再说搽花女一死,旅店里的客人少了,自然没有什么现钱。”九妹子非常懂得他爱钱如命,连他的亲生母亲生病,他也舍不得花钱为她治疗。九妹子十分怜悯无依无靠的郑娟芝,就爽快地交付了押金。并为郑娟芝办好住院手续,亲眼看见她脱离了危险,亲切地朝她笑了笑:

“娟芝,你好好地养病吧。姜阿基他不应该……”她怕伤害郑娟芝的心把后半句又咽了回去。

郑娟芝吃力地睁开眼睛扫视着病房,不见姜阿基的身影,她就忧郁地问:“九妹子,姜阿基呢?”

九妹子故意说:“他刚走呢,店里离不开他这个主心骨。你要安心养病。”

寒冷的长夜,九妹子任凭寒气侵入骨缝,牙齿打颤。她一动不动地守在郑娟芝的身旁,听见郑娟芝痛苦的呻吟,她的心碎了在滴血,热簌簌的泪珠成串涌出,等到远处传来一声公鸡的啼鸣,她精疲力竭地抬起头,看见东方已露出鱼肚白。

九妹子望着头缠层层白纱布的郑娟芝,伤心楚楚地说:“娟芝,你已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人活在世上不容易呀!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我回旅店去看看。”

郑娟芝目送着她疲倦不堪的身影走出病房。她独自躺在地狱般的病房中,只感到心中一片凄凉,宁静而又充满药味的病房更使她心中增添几分孤独和悲怆之感。

郑娟芝暗暗下了决心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切不可倒在病床上,一个孤立无援的人特别是孕妇,一旦有病倒下那情景一定非常惨的。于是,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姜阿基是为了金钱,内心深处肯定还是爱她的,何况她还怀着他的孩子。那次的举动主要是当着胡丽珍的面丢了他的脸,大男人嘛,活在世上睑面第一,所谓“宁抽十根筋,不伤一张脸”就是这个意思。等他冷静下来与他谈谈,要么做亲子鉴定,让他知道怀的孩子是他的亲骨肉。万一是林森木强暴的呢?林森木只强暴过一次不会生孩子的。狼也疼子,何况是人呢。只要将孩子生下来,姜阿基一定会悬崖勒马,浪子回头的。对了,说不定姜阿基现在就后悔。他会想起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三潭印月,灵隐寺前的身影,还有平湖秋月、花巷观鱼都留下他们双双的足迹……特别是自己怀着他的孩子,骤然就是一场打架.他冷静下来会感到痛心的,偷情好比偷嘴,一时吃到尝到了味道就该罢手了,何况他是为了引诱胡丽珍****而已。这能与你相守到老,去世时给棒灵牌的,能在你生老病痛时给你端药送水的,只有自己的老婆。自己是他的言顺名正的老婆吗?不是,没有结婚登记呀!生了孩子就是事实的夫妻嘛。遇到这种事做妻子的不救他谁来救他?女人的伟大就表现在宽容、怜悯、温情、慈爱上。《婚姻家庭》杂志上的文章指出:确定婚姻基调的关键在于女人,她有责任通过温柔的示范,慢慢引导丈夫,用女人温柔循循善诱抚摸他,就会保护他不受低级的本能欲望的诱惑,使他心悦诚服,永远感激妻子的挽救。这么一想,郑娟芝都被自己的人格力量感动,她站起身打开窗户,探出身体眼巴巴地盼望着姜阿基。

广宽的高速公路上五颜六色的汽车在飞驰,宏大的商业城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开阔的草坪中间有一个波光鳞鳞的小湖,栖息着悠闲的天鹅和野鸭。她看见小湖畔上一个孤单的人在徘徊,肯定那就是姜阿基。

一股剧痛的烈火煎熬着她,滚滚热泪在她苍白的脸b流滴千行,凝望着姜阿基孤单的人影在湖畔寂寞仿惶。她心里禁不住阵阵牵胸挂肚地痛。她很想主动开口,呼唤那个零仃的身影。

她有一种升集的欲望,觉得自己是一位崇高的母亲,对犯了过失的孩子不记前嫌,而只想用温情的怀抱去感化他结冰的心灵。

她的红唇张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欲喊又止,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把她的嘴巴缝住。她想迈步下楼不能如愿,头重脚轻昏迷地转过身子扑在床上.眼中不觉暗暗淌下悲凄的泪水。

窗外,大雨滂沱,整个集镇像罩在水帘中模糊得一塌糊涂。

阴霾的天空黑暗昏沉得深渊一般,使人感到恐惧和忧虑,担心这天是否要塌下来。

郑娟芝躺在病床上,两只差不多已没有神采的眼眸紧紧地望着另一头的窗外,脑子里不知觉地映起姜阿基的身影来,她多么希望能见到姜阿基啊!

病房门悄悄被启开,一位身着雨披的窕窈的女人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束水仙花。还没等郑娟芝发现她,可她已走近了病床前。

“娟芝!感觉好些了吗?”那亲切的询问声顿时温暖了她的心扉。

“九妹子!你……你冒雨而来太难为你啦。”感激之下,郑娟芝禁不住涌出泪水。

“娟芝,我知道你最喜爱洁白的水仙花。”九妹子笑吟吟地把水仙花递给她。

郑娟芝手捧水仙花,闻着透人心肺的清香,端详着鲜嫩的白色花瓣和挺精神的孔雀眼花蕊,联想起自己本是一朵白色的鲜花,被他们无情地染上了永远难以褪掉的黑斑,便用无比忧伤的眼神看着水仙花,“九妹子,谢谢你的好心,我真不知道怎样感激你才好呢。”

“养好你的身体是感激我最好的方法,出门在外的都像亲姐妹,何必彼此呢?”

郑娟芝欣赏着水仙花,心里不时涌起阵阵感慨之情。她望了望这位如同姐姐一般的九妹子,那种被人抛弃的怅然之感仿佛已消失了许多。

九妹子拉着她的手:“娟芝,我丈夫患的白血病有望得救啦。

据说有一位大夫可以根治这种病。我不****啦!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遇到警察也不会害怕得浑身发抖。”

“我替你高兴,九妹子。”郑娟芝拉她坐在床沿上又说,“搽花女的尸体怎么处理。”

“姜阿基不认尸体,我只好给她家里打电话,尸体捡回老家了。她母亲悔恨自己葬送了女儿。娟芝,花脚妹子她……她……”九妹子硬咽着说不下去。

“咋啦?”郑娟芝脑子里闪过搽花女血肉模糊的尸体,忐忑不安地问,“花脚妹子咋啦?”

九妹子十分悲痛地低垂着头,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小钱包和一封信塞进她的手里说:“花脚妹子让我交给你的,她患了绝症病在痛苦和绝望中服毒自尽。在自杀前的一小时,她悔恨交加地对我说,她恨亲生母亲引她上了邪路,恨嫖客带给她的艾滋病毒,更恨自己丧失人性的放荡。唉……”九妹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人死心转善,她劝我立即回家不要****了。当她得知你住院后,让我转告你马上离开淫窝,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和恳求,还把一万元赠送给你。说她本来要来医院探望你,但恐惧艾滋病毒传染,使她约束自己不敢向外探出半步。娟芝呀,她服毒自尽走完了她短暂的一生。红颜多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