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若是两情久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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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吴大妈疼爱地又说,“当我儿子告诉我在乡下早有女朋友,而且马上就要生孩子。我半信半疑,因为儿子办事一向稳重,我的确生过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同我打声招呼呢?怪不得我为他牵线搭桥,都被他—一地拒绝了。原来他心里有你这样美丽、温柔、动人的姑娘。”吴大妈微笑着摇了摇头,隐约流露出一丝遗憾。“我常常想起儿子的婚事,现在我看到了你们,死也瞑目了。”她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笑了笑。

李丽萍觉得婆婆要把她拉到过去的生活里去,想向她倾吐自己的一切就加抵制,因为预见到在那个世界里她将丧失这样的生活地位,从而也就丧失自信心和自尊心。也就因为这个缘故,她竭力避免回忆强奸事件及路边饭店的生活。那些往事的回忆同她现在的世界格格不人,因此已从她的记忆里抹掉.或者说,原封不动地深埋在记忆里,而且封存得那么严密,就像蜜蜂把一窝螟虫(动虫)封起来,免得它们糟蹋蜜蜂的全部劳动成果一样。

突然,“皇天救命呀!皇天救命呀!”李丽萍和吴大妈的耳朵里传进了远处呼救声,他们停住了脚步,举目四望,只见远处草地上的一个粗壮汉手捏寒光闪闪的尖刀,一步一步地向一位四十多岁胖女人逼去,那胖妇绝望地蜷缩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乞求,汉子把尖刀往腰带上一插,李丽萍打了一个激灵,朝那边奔去。突然,与一个魁梧的男子撞了个满怀,那男子愤愤高嚷:“强奸妇女,国法不容。”便飞也似的与李丽萍跑在同一条跑道线上,他们同时看见那汉子像猛虎似的向那女人扑抓而去。

那男子愤怒地冲上去从汉子的腰带上抽出尖刀,“嘭”的一声把尖刀抛向森林,猛的一拳击中汉子的眼睛。汉子“哟唷”一声便从胖妇的身上滚了下来,胖妇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仍不断地呻吟着。汉子一瞧见那男子,伸手往腰带上一摸,尖刀不知啥时不见了,便两眼充血暴怒地蹦起来,一把抓住男子的头发,咬牙切齿地把他的头往地上撞,男子一发怒狠命地捏住那汉子的下身。李丽萍忙过去扶起胖妇嚷道:“你们住手,派出所警察来啦!”

胖妇大喊一声:“你们俩都给我住手!”可她的喊声仍没震住他们的扭打,胖妇怒火冲天地蹿了过去,弓背钻进他们两人中间,像火山爆发似的用背部往上一顶。“轰”的一声他们俩都翻倒在地。

男子敏捷地爬起来,一把抓住汉子的衣服对胖妇和李丽萍道:“我们把这强奸犯押送派出所。”

李丽萍瞪着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们。

李丽萍和男子的眼光相遇,一下子两人呆愣愣地站着傻了眼。男子望了一眼李丽萍那愤怒的目光,刹时吃了一惊,喃喃道:“难道她是被我伤害了的幼女。我要向她赎罪,赎罪……”

李丽萍听见男子断断续续地叽咕,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她惊愕住了,心里想怎么他与吴善伟有点相似,可他的鼻子多么像林森木呀!难道他就是林森本。不,世界这么大不会在这里碰面的。她仔细地打量了几眼男子,只见他头发乌黑发亮,五官端正,肌肤光滑,他绝不会是林森木的,再说林森本决不会贼捉贼,他的刑期也没到期啦。真是神经过敏!她又一次瞧了男子一眼,又看见他鼻子一皱,她被吓得转身拨腿就跑。

“萍儿,你跑啥呀!”吴大妈摇摇晃晃,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了。

李丽萍就逐一地向她汇报了此事,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呀!你看,他们还在那儿呢。”

这阵天空没有月亮只有星星闪烁,它们像缀在黑丝绒上的钻石光芒四射,金黄色的光芒倾泻在绿茵茵的草坪上。

吴大妈常常怀念过去的时光,她总是说:“我年轻时长得很漂亮,苗条胜过一根稻草。部队里的军官都和我跳过打锣鼓舞和‘一忠于’舞。读《青春之歌》这部小说时淌过许多眼泪,从此这部小说在我心灵中打上烙印。”

吴大妈年龄越来越大,到了七旬年龄,她在灵魂深处像是愈来愈充满诗意,体弱多病使她离不开靠手椅时,她的思想却飘游在种种浪漫故事的情节中,而她设想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她所喜爱的有些情节,会反复地在幻想中出现,就像那种音乐匣子一样上紧了发条,那同一支曲子就老弹不完了。一切哀艳的传奇小说,电视剧,里边讲到女主人公的落难,都会叫她眼眶里含着眼泪,她甚至还喜欢少数民族的歌谣,因为这些歌谣,表达了奔放的热情。

她常常好几个钟头动也不动坐在那里,沉浸在她的想像中.她非常喜爱看电视连续剧《渴望》,正因为这里有使她陶醉的故事情节中所需要的背景:周围的树林、荒野,近在咫尺的大海,都使她想起几个月来她所读的琼瑶小说的爱情故事。当看到《渴望》电视剧里丢婴儿的一幕,便剧痛难忍。心里想若是我不把偷生的女儿丢掉,就像李丽萍这么大啦!或者女儿在大学里读书或者参加工作或者守在自己身边。现在不知道她是死还是活。每当吴大妈看到李丽萍身上有她年轻情夫的影子时,便把李丽萍当做亲生女儿,减少自己心中的痛苦,驱散脑子里的挂念和烦恼。

遇到雨天,她就躲在自己的卧室里,把她称为‘’老古董”的那些东西,拿来检阅一番。那里有她全部的旧信件,有她父母写给她的,有她订婚后丈夫、情人写给她的,也还有儿子在税务所里写给她的各种信。

这些她都收在一只写字台抽屉里,她有专为在这种情况下用的语气:“萍儿,替我把那只装‘纪念品’的抽屉拿来。”

李丽萍便打开写字台取出抽屉,拿来放在女主人身边的一把椅子上。吴大妈一封一封地细读着那些旧信,偶尔还掉下一滴眼泪在上面。

有时候,李丽萍扶着吴大妈去散步,李丽萍心里琢磨,要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像吴大妈那样慈祥可亲多好呀!吴大妈便把自己儿时的回忆讲给李丽萍听。李丽萍在吴大妈当年的这些故事中照见了自己,很多吴大妈当年所想的,她自己也都想过,吴大妈当年的渴望和向往,也和她自己的相仿;这因为每一个人都以为那些触动人们心弦的感情只有自已经历过,其实最古老的人类经历过的,直到最后一代的男女也都一定会经历到的。

吴大妈和李丽萍缓缓地散着步,吴刚也很乖地贴紧着李丽萍,这和吴大妈缓慢的叙述正是节拍相合的,有时一阵气喘,故事就被打断。这时李丽萍的思想,越过故事本身飞翔到充满欢乐的明天,盘旋在种种希望和向往中了。

这是一段幸福的时光。白天宁谧而安静,夜晚也不会带来恐惧或忧虑,既尝不到幽困之苦,又无须同坏人周旋,只有愉快和幸福。李丽萍亲身体会到生活的美丽和庄严,领悟到人类活动的全部意义,看到人的心灵和整个世界都可以达到尽善尽美的地方。她心里想我的心灵跟吴善伟一样丰富,我的心胸踉他一样充实!要是上帝洗净我身上被人糟蹋的污点,我会相依在他的身旁难分难舍,我不是根据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躯同他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他的灵魂在对话,就像我们两人各坐一端的天平称上,彼此平等——本来就如此呀!她对此不仅抱着希望,而且充满信心。那颗接近枯死的心给救活了。

她又萌发了爱的念头,像枯草逢春一样,渴望着生活,渴望得到吴善伟。她知道自己渴望什么,渴望着浑身汹涌激荡的****能姿肆汪洋一泻千里,同时她更知道她的渴望将永远只能是渴望这样,她梦想与吴善伟真正过夫妻生活的情浓相叠,一浪重过一浪的渴望便愈加难以遏止……终于,李丽萍鼓起勇气给他写信:

吴善伟,我名义上的丈夫:

您好!

昨天收到您的信,才知造您带领税务干部去内蒙古草原军事演习,拍摄电视剧。那里天气寒冷,请您保重身体。我和妈妈,孩子一切都好,请勿挂念。

我们表面上确像是滴水不漏,百般体贴千般思爱的“夫妻”,以致连居里的老老少少都夸奖我们,说我们亲得像水桶上安铁箍——难分难解。不久,我们家被评为“市十佳美好家庭”。我不敢去参加表彰会,是妈妈去参加的,我心感万分的内疚。你来信中提到黄英芳、姜阿基、胡丽珍等社会蛀虫,被公安部门抓获,并各自判了刑,电视新闻也做了报道。对防碍社会公害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我感到非常欣慰。

吴善伟,我名义上的丈夫,我的灵魂、我的生命、我整个的一切一切都属于您,我的税务官!在复杂得过于单纯中,我透过自己虚幻的世界,我不得不面对现实……我和你之间不会成为真正的夫妻。我曾是辗转沟壑的不幸的女人。而你——我的吴善伟,你是个大学生、税务官。真是异想天开,一个失身被人抛弃的人要嫁给一个税务官,敢情我是疯了?不,我名义上的丈夫,我做你的情妇,你的消遣、你的玩乐,只要你高兴,我是永远属于你的人,我生来就会是这样!受侮辱,遭轻视、被玷污,那又算什么?只要被你爱,那我将是最自豪、最欢乐的女人。我老工了以后,我名义上的丈夫,请你还允许我伺候你!

看在我炽热和持久的情感上,看在为你已经忍受的和你要我永远忍受的全部痛苦份上,答应我吧!你知道吗?白天,我辛勤地以干家务来充实我的头脑;夜晚,我用笔来渲泄情绪,我用很多很长的诗句去融解自己的感情,用很苦很成的泪水去冲淡“单相思”的痛苦,其中我有一首是这样写的:

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