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若是两情久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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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岂能谈得上指导,学习取经吧。陈正华,我从你身上学习到人生不能没有目标,没有目标的船永远驶不到彼岸。没有目标的飞机会失去航向,没有目标的人生将是悲惨的人生!”突然,她想起吴大妈这几天药已服完,就告诉他如果看到医院或诊所就停一停。

“有什么事吗?”

“妈妈要买药。”

“给她买什么药?”

“糖尿病之类的药物。”

“到我好友开的红十字诊所去。”陈正华说着转动了摩托车,几分钟后就把车驾到红十字诊所。李丽萍下了车,向诊所走去。

陈正华取了车钥匙立即跟了进来。

他们来到了红十字诊所,诊所的房内雪白一片,有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挂针,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妇女,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丽萍。李丽萍看了她一眼,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回忆不起来。陈正华喊了一声;“赵明兄。”

赵医生连忙放下手中的消毒针盒,走上前一拳打在陈正华的身上说:“老弟,你钻在绣衣中躲起来,我以为你连人带衣销往国外了。”他又看了一眼李丽萍恍然大悟道,“小老弟,你不来我这里的原因,原来是有了女朋友。”

“不是,我是带她来你这里买药的。”

李丽萍多么希望陈正华讲她是他的女朋友,等到那一天他成了她的新郎,那是造物主施给她的恩赐,他简直是吴善伟的化身,不论是外表还是心灵,除了那只皱鼻子像林森木她笑了笑。

“李丽萍,他是我牢……”陈正华本想说他们是牢狱里相识的患难朋友、但见赵明不断地向他眨眼,他马上转了话:“他是我同一个脑袋二个身体的好友,名叫赵明,你就喊他赵医生。”

“你们以为我能忘掉在我发病期间,赵医生的大力帮助嘛?”

“喔,原来你就是吴家的媳妇,人长白嫩了,红润了。瞧,我真是个死猪脑袋瓜。”赵明医生笑着说,“你婆婆的病情咋样?”

“她浑身乏力头昏。”李丽萍答。

赵医生沉思了片刻后说:“暂时停服降糖丸,血糖太低引起的。李丽萍,当她站立不稳,你就让她服一颗水果糖。明天你将她的尿样送过来.让我再化验一下她的血糖状况,把这些药拿去。”

李丽萍接过一包药,深情地望着陈正华。陈正华说:“你明天一早将你婆婆的尿装进瓶里,让我送到这里化验吧。”

李丽萍说;“不,我自己送过来。”

“那也好。”陈正华说完。便与赵医生交头接耳起来。

李丽萍见他们说悄悄话,知趣地往角落里退远了一点。那胖妇病人朝李丽萍走过来,兴奋地往她的肩上一拍:“狠心的郑娟芝,一去沓无音信呀。”

李丽萍惊慌失措向后退道:“不……不……你看错人了。”她提心吊胆望着陈正华他们仍谈笑风生,她才定了定神说,“你真的看错了。”

她又仔细地端详着李丽萍的额头上的一颗黑痣道:“没错。

郑娟芝,我是你老乡林强的老婆呀!娟芝,十几年来,我苦苦地寻找着你是想向你道歉。说句实话要不是我家里孩子上学没钱,我不会以老公****撞坏为借口掀掉你的铁锅卖,还威吓用炸药包炸死你,是我逼你离家出走的,万一你有三长两短……”她说着说着脸色苍白,“啊”的一声晕倒在地。

李丽萍吓得尖叫了一声:“赵医生。”

赵医生和陈正华迅速地奔了过来,赵医生手忙脚乱地检查虎娘病情,眼睛睃巡四周嘴里高喊:“林强、林强,你过来给你老婆做人工呼吸。”

有个男病人说:“林强回家取粮食去了,隔几天才回来。”

陈正华马上俯下身子刚想给林强老婆做人工呼吸。赵医生连忙拉起他说:“老兄,你还是去那边输血去吧!她同她老公同样患有肺病耍传染的。女护士,你快过来照顾虎娘吧。”

李丽萍想着林强老婆曾经在她受伤流血的伤口上,捂进一把盐让她剧痛难忍。可恶呀!但是此刻,当李丽萍再次看到她瞪着死鱼白眼病在垂危,实在不能见死不救呀!她打了一个激灵弯下身,嘴对着林强老婆拴着白沫的嘴深深地做起人工呼吸。

一刻钟后,林强老婆脸上有了血色渐渐地恢复原状苏醒过来,李丽萍和女护士把她扶到床上。女护士急忙让李丽萍消毒口腔,还给她服了几片消毒药,防上肺病传染。

女护士笑着说:“林强老婆,你要不是这位大姐给你做人工吸呼,恐怕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林强老婆感激地拉着李丽萍的手说:“娟芝,我愿做你的牛马,过去对你不起。”

李丽萍摇摇头说:“你真的看错了人,我不是郑娟芝!”她慌慌张张地喊了一声,“陈正华,恐怕妈妈等急了,该走啦。”

陈正华已给小女孩输了血,走出诊所跨上摩托车,李丽萍柔声道:“你刚输血不能开摩托车。”

陈正华说:“我身体挺捧的,不会有什么事。丽萍,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担心你婆婆的病吧?你别心神不安,她老人家的病会好起来的。”

李丽萍多么希望向他诉说自己心中的痛苦,但她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永远蔑视她,便嗫嚅道:“你这样关心人,符合当丈夫的条件了,该结婚啦!”

陈正华听见“结婚”两字,脸色立刻大变,他闷着头不声不响地发动了摩托车。

李丽萍感到自己的话像侮辱了他似的,后悔不该说话这么冒失,便十分内疚:“我的话你见怪了吧?”

“我对结婚实际上早已厌烦了,结了婚就会受束缚,人就失去了自由。你结婚以后得到了什么幸福?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了,一辈子为了孩子而活着,然而得到的却是世人的嘲讽。还有……”

“你是个男人可以这样想,但是女人的生活需要这样的束缚。爱情、母爱和义务,要是没有这些,女人的生活就毫无意义。”

陈正华听到她讲的话,突然,“嘟”的一声急刹了车,转过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只见她的眼中充满了奇妙的神情。在她的眼神里他感到自己的观点根本站不住脚,他就像一个打败的运动员一样没有和她继续争辩下去的能力。

李丽萍说:“你为啥呆愣愣的,快开车吧。”

陈正华开着车,李丽萍为自己谎说的假话而内心感到不安。

她伏在他的身后不吭一声,时不时地抬头看着月亮。她觉得与他的相处深受感动和亲切。在新的环境里,她虽然不怎么知道吴家庄的人情世故,却在精神上获得了安宁,甚至有了轻松愉快的感觉。世界给了她机会,可是她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而且属于她的美好世界……被魔鬼林森木抢夺了,使她陷入了上天无路,人地无门的境地,对揪心的往事回忆使她无限地沮丧.心如刀绞、痛苦万分。顿时,这痛苦化作泪水夺眶而出。她闷闷不乐道:“回家太晚了,妈妈会怎样?”

听她这么一说,陈正华加快了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向吴家驶去。

李丽萍和陈正华走进客厅已是晚上十二点钟了。李丽萍心情很紧张.吴大妈仍开着灯看她的“纪念品”。听见他俩进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笑了。

李丽萍走上前给她端了一杯开水.然后把买来的药掏出来放到桌上。

吴大妈疼爱地说:“你为什么费这心,我只不过口喝而已,饭量比你们年轻人大呢?”

“这费什么费,而且我又到那边去了。”李丽萍微笑着说。

“还有你,孩子。庆祝活动搞得成功了吗?”吴大妈把脸转向陈正华问。

“很好!美中不足的是你和吴刚没有来参加。”

“可我们有萍儿代表啊!可怜的孩子,整天洗衣、烧饭,照料我们一老一小。我想让她也去散散心。”

“喜欢有点新生活内容,这是人的本性、”陈正华接过她的话说,并以征询的目光看着李丽萍。

李俪萍听了这话很不好意思,鲜红着脸腼腆地向里面走去。

“吴刚睡了。”吴大妈说。

“喝奶了吗?”李丽萍问。

“已经喝了,忘了告诉你。”吴大妈说着望着陈正华又道。

“孩子,喝杯咖啡。”

“我对咖啡已经上瘾了。”陈正华说。

刚向楼上走去的李丽萍又停了下来,她猜吴大妈又要喊她了。果然,吴大妈喊道:“萍儿,你给陈正华倒杯咖啡。’”李丽萍很快地给陈正华倒了一杯咖啡,这时吴大妈说;“你结婚吧,陈正华,整天泡在工厂里,回家起码可以喝一杯自己媳妇做的浓茶。”

陈正华一听到“结婚”二字。浑身颤栗起来面红耳赤吞吞吐吐道:“吴大妈,我现在还没有想到此事。”

“但你迟早得有个归宿。我听你工厂里的驾驶员林勇说,你父亲整天忙着给你找姑娘。”

“我才不和他选中的人结婚呢!”

李丽萍不明白他们的争论。她走到陈正华面前,递过一杯咖啡说:“雀巢咖啡。”

陈正华看到李丽萍站在面前,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接过了“雀巢咖啡”。

“别傻里傻气,孩子。你不喜欢他相中的,那找你自己喜欢的呀!你不努力,怎么能找到你喜欢的姑娘。我就不相信女工成堆的绣衣厂,找不出你喜欢的一个女人。”

“世界上像你媳妇这样的姑娘又有几个,她失掉了自己的一切而又能坚强地生活。”陈正华大口大口地喝完了咖啡。

李丽萍还没弄懂他的话,他就向大家告辞走了。吴大妈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景。

李丽萍又给吴大妈倒了一杯白开水问:“’妈妈,怎么一提起结婚,他就这么不高兴?”

“因为有一件事伤了他的心,使他讨厌结婚了。因为是你,他还能笑着和你说话,不然在女人面前他都不敢去。”

“为什么?”

“他年轻时冲动地爱上了小姑娘,可这位洁白如玉的小姑娘从此消失了,而他的心就粉碎了。”

李丽萍不禁地打了一个寒噤,想不到陈正华是个从不“轻诺”却“守信”重情义的人,既有钱又有貌,既深情又幽默,既忠诚又敏锐,真是个多才多艺的好汉子呀!哪个姑娘嫁给他一定是有福分的女人了……

“萍儿,痴想啥呀,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李丽萍想像陈正华前途无量时,却被吴大妈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们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屋外风声呜咽,黑夜里树木神秘地簌簌低语,偶尔划过一道花车灯光,照亮了周围的景物。

李丽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陈正华的影子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相信他与自己同声相应意气相投,他所有表情和动作中的潜台词她都明白,虽然地位和财富把他们截然分开,但她的头脑里和心里,她的血液里和神经中,有着某种使自己与他息息相关的东西,她爱他。突然,她想起孩子的父亲,孩子的父亲假使是林森木,劳改释放后他是否已经结婚,是否有了孩子?现在他该是三十七岁了,牢狱的折腾也许使他更瘦更老了。她总是把他与衣杉褴褛、食品匮乏、壁炉无火、行为粗鲁以及低贱的恶习联系在一起。何况目不识丁的他是不会有什么大的改观,人是不可能突然间发生急骤的变化,因为一个人的品性和人格在人的一生中早已形成了。孩子也许是姜阿基的,这十恶不赦的家伙劳教后,在什么地方鬼混呢?林森木和姜阿基这两条毒蛇,总是不知不觉地啮咬着她的心。终于有一天,她给自己做了个合乎逻辑的解释,那就是;一个女人很难忘掉曾经使她怀有孩子的男人!

对那些光靠容貌吸引他的女人,一旦发现她们既没有灵魂也没有良心,一旦她们向他表示乏味、浅薄,也许还有愚蠢、粗俗和暴躁,他便成了真正的魔鬼……

舞厅里富丽堂皇,乐队演奏着豪放粗扩,抑扬疾缓的西班牙舞曲,红、蓝、黄、绿、紫等五光十色的彩灯时隐时现地闪烁,交织成扑朔迷离、幻象环生的世界。观舞的人们只看见臂部与头颅在混杂的人群中间晃动,一对对舞伴正在做时而剧烈时而舒缓的旋转,裙子飘荡,皮鞋后跟敲着清脆的声音,跺得地板咯咯作响,其中有一个是舞会的中心人物,她亭亭玉立,显得高雅风流,艳丽无比。当她起舞时,轻盈飘娜像一只随风飞翔的银燕,当节奏加快时,她满舞厅地旋转起来,表演了几种新的舞姿,真是天生一种风流态,便是丹青画不真。

雅座包厢里,陈正华和李丽萍一边品尝咖啡,一边一瞬不离地盯着舞池中快乐的人们,特别是那风流女子,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部是那样的熟悉,他们俩心里都这样想着。他们时不时偷偷地互相瞧瞧。李丽萍一触到他的鼻子,不知不觉地想起林森木。她琢磨着陈正华的心地与吴善伟一模样,但他的年龄、偶尔间的动作以及语言中夹带着家乡的“方言”都跟林森木相似,难道牢狱也是人生的学校,让林森本脱胎换骨成陈正华?就像自己变成吴家媳妇,人生是多么的离奇和难以摸测……她想问问陈正华是不是林森木,但她不愿揭开过去的伤疤刺痛自己。忽尔又想果真是林森木化名成陈正华,他肯定有着自己的隐痛,也不会轻意告诉人们。突然,陈正华提起左手瞧瞧手表不耐烦地说:“他们到现在还不来?”

“干吗这么急呀?女人大部分腼腆,第一次约会总是迟几分钟。你急着要看新媳妇吗?”李丽萍微笑着说。

听了她的话,陈正华害臊了,低头继续边喝着咖啡边欣赏着舞蹈。

过了一会儿,李丽萍说:“我有句话可以说吗?”

“可以。”陈正华细细地打量了她许久。

“那晚庆祝活动,我看红红特喜爱你,你咋不要她呢?”李丽萍不解地问。

陈正华勉强地笑了笑说:“在她的内心或举止中,我既没有看到谦逊和仁慈,也没有看到坦诚和高雅。”

“那你今天应该决定了。”李丽萍落落大方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