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短促地叫了一声。
那天,庭庭的一帮外地朋友来看她,她非要拉上我一起去。
上午在公园里划船,中午到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吃饭。
席间气氛很热闹。庭庭远方的朋友当众和女友吻了一下,众人热烈地拍手叫嚷。
庭庭也非要和我来这么一下。
我使劲拧她的腿,她依然笑咪咪地将嘴迎了过来,闭上眼睛。
大家兴奋地盯着我俩看,还有别的桌上的人们。
我很反感。夹了一叶青菜朝她嘴上抹去。
满座大笑起哄。庭庭收回身子,冷冷地瞧我。
回来的路上,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抱着我的腰问我:“你爱不爱我?”
“当然。”
“不,你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不行,你今天必须说!”
“庭庭,我对你的感情毋庸置疑。”
“那好,我要亲耳听你说出来。”
“我不说。”
“你不说我杀了你!”她猛地勒紧我的腰。
“……我爱你。”
“大声点,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我—爱—你——”我喊。
庭庭得意地放声大笑起来。
我也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雪一刻不停地下着;一辆汽车无声地驶过;一对情侣打着伞相互偎依着走过;窗户上贴着新年娃娃的剪纸。水汽很快又凝结到我刚擦亮的一块玻璃上,我回过头来。
“你和庭庭现在怎么样?”韩凝含笑问我。
“老样子。”
“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很高兴。”
我刚要开口,她连忙补充道:“不是套话,是真心话。”
我从火锅里夹出一筷子羊肉,还有青菜,放在碟子里低头吃着。
“你觉得,我是真的爱她吗?”
“我不知道……爱情与婚姻本就是两码事。”
我蓦地一惊。
“你和庭庭的感情也许并不是你全部生命力、热情、冲动和愿望的本身,但它特别能满足一个现实中的人的情感需要。我们大多数人不都是只求得温饱就心满意足了么?”
“是的。许多时候,我只是出于责任感和心理平衡才关心她,爱护她。我不想太卑鄙,我也无法背负那么多感情的债。”
“生活不就是这样么?你要……对她好。”
“我知道。”
“吴勉,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是的。”
“你不仅只是表面上对现实生活作出了妥协、让步,而象是……从心底承认了这种改变。”
“是的。”
“你以前的那种理想,执着,真诚……还坚持吗?”
“我不知道……你现在觉得怜惜了是吗?你喜欢以前的我吗?”
“可是……虽然……”韩凝趴在桌子上,抱着肩膀出神。
我呆坐着,一动不动,周围的人声渐渐远去。我似乎感到雪花大了起来,一片一片地落到我身上,越积越厚;我努力抵御着彻骨的寒意,绝望地等待自己完全变成一个雪人。
21:5498-9-6(9)我远远就看见那幢四十五层高的写字楼了,我一边盯着它看,一边以近乎百米的速度向它冲刺。
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我从另一道街的公共汽车站牌处开始跑,鱼一样地游过蜂拥来去的人群;我显得很敏捷,并为此自鸣得意。
我抢在一位小姐前面将卡送进考勤机,抽出卡,一步跨过黄线。然后我听到身后“当”的一声响,好险!我今天差点迟到,并因此避免了六元五角人民币的损失。那位小姐委屈地叫了起来。
我如释重负。
这是一间300平方米的大型写字间,全公司的人都在这里办公。外缘包有铝合金的有机塑料隔板象细胞膜一样又分隔出若干独立的单元,每个人的轻微响动汇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剧场般的效果。
这种模糊不清的混响多少让我消除了独时对寂静的恐惧和一些不必要的白日幻想。
将近11点的时候我接到一电话,是我大学时代的室友李致打来的。毕业后的半年内我们曾聚过一次,后来就失去了联系。屈指一算,我们已有六年未曾谋面。
“怎么样?老兄,中午一块儿坐坐吧!”
“好!……不过,我们午餐时间很短的。”
“请假呗!上学时,你还经常逃课呢,现在也循规蹈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