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苏醒(天籁文集·小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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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新寓言(2)

航标和船是恋人。他们总是聚少离多。思念成了他们生活的主要内容。每当黑夜来临,黑越越的海上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航标就睁大她那亮闪闪的眼睛,望眼欲穿地盯着远处,渴望看到她心爱的船。船只要看见爱人那星星一样的眼睛,就会准确无误地来到她的身边。寂寞而狂暴的大海因为有了这对恋人的缠绵,渐渐有了温馨。

34、大黑熊

大黑熊娶了漂亮的棕熊做妻子。想着高兴,看着乐和,一会儿也舍不得离开。

一天棕熊睡午觉。大黑熊守在旁边,看妻子的睡态,越看越爱。突然发现一只硕大的蚊子叮在妻子红红的脸上。把他心疼的,气狠狠地骂道:“臭蚊子,你也太大胆了,竟敢咬她的脸?我还没舍得咬一下呢!”说完,抡圆了手掌朝那蚊子拍去。

“啊——,棕熊一声尖叫,从睡梦中惊醒。大黑熊吓的跌了个四仰八叉。”

受了惊吓的棕熊愣愣地盯着大黑熊,半晌才哭出声来:“你,你,你为什么打我?”

“啊,不,不,不是,别别,别别,亲爱的,别,我,我,是,蚊子,是蚊子,是,是我不好……”大黑熊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急的不知该说什么。

他看见棕熊的脸上肿起一片清晰的爪印。连忙上去又吹又揉,被恼怒的棕熊一把推开。

棕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她温柔体贴的丈夫突然在睡觉时打她,气的回娘家去了。

棕熊前脚走。大黑熊后脚跟。两个一前一后到了老棕熊的窝。老棕熊一看女儿被打肿的脸,气不打一处来。揪住大黑熊一通好打。大黑熊不敢也不想还手。怕自己的大力手又闹出事来。

老棕熊出完了气,才想到问原因。大黑熊嘴笨。多半个时辰才听明白是因为打蚊子。老两口又气又笑又无奈:“有你那么打蚊子的吗?”

35、感情和理智

感情和理智是一对欢喜冤家。两个的性格反差太大。一个是火,一个是冰。合不得,离不得。见面吵架,离开害怕。说话,你扯东他道西。走路,你行南,他闯北。睡觉,一个爱在空中,一个爱在窖里。横竖拧不到一起。索性离开吧,还都不大愿意。

一天,感情在睡梦中看到一颗流星,立刻就被那绚丽的光彩和炙热的浪涌吸引。他不顾一切地迎着流星冲了出去。理智看见了,着急的大喊:“快回来,你不能去,那速度太快,你会被撕裂的!”

感情不听,也不想听。他觉得,即使被毁灭都是值得的。因为他爱的发疯。他想拥抱流星,张开双臂,袒露着胸襟。

流星燃烧着呼啸而过,根本来不及停下脚步向他问好。他微弱的体能无法与流星抗衡,却被流星撕成了缕缕烟云。

理智赶来:“我说什么来着,现在舒服了?不爱你的流星了?”

感情一肚子委屈和窝囊没处发泄,冲着理智劈头盖脑就是一棒:“滚你妈的,老子死活自己愿意,用不着你说风凉话!你这个冷风婆,除了泼冷水,说凉话,你还会干啥?”

理智说:“我是为你好,怕你受伤害。”

感情还是不解气:“不用你猫哭老鼠假慈悲,你现在就给我滚!立刻,滚的远远的,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理智很伤心,知道继续留在感情身边已经没有意义。就毅然决然地返回自己的老家雪山冰峰去了。在那里,她冷漠地傲视着苍穹下的一切感情,任由他们燃烧毁灭痛苦彷徨。所有的来访者,都被她无情地冻结在冰层里。

理智走了以后,已经残废的感情孤独地呆在家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理智在时的种种好处。要是早听理智的话,不要去爱那流星,自己就不会身心受损,以至落到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悲惨境地。

因为有了被流星撕裂的教训,每当他想做什么事的时候,总想问问理智该不该做。可是理智却被他赶走了。越思越想,越觉得赶走理智是自己最大的愚蠢。

他开始天天思念理智。可是再想也无法解答他该不该做的问题。

于是,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寻回理智。

他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来到大雪山的脚下。看到理智冷峻威严地挺立在峰顶的云端里。

他伏下身轻轻地跪在理智的脚边,深情地呼唤着:“亲爱的,回家吧,是我错了,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没有你,我不知道能往哪里去!”

理智不语。有了被驱逐的教训,她不想再为糊涂的感情再做什么事。

感情仍不死心。不停地呼唤下去:“啊,亲爱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误解你。我不该不听你劝慰,更不该无理地赶走你。我好悔啊,亲爱的,我知道你是宽容大度的,你不会计较我的无知。回家吧,亲爱的,我真的好想你,如果你真的不肯回去,让我死在你怀里,不然我真的无处可去,啊,亲爱的……”

感情呼唤的忘了自己,悔恨的痛苦使他昏死过去。

理智其实很爱感情,总是纵容他做想做的事。只是在他遇到危害时才出面制止。可是感情总是不理解不懂得她。为此她痛苦悲伤爱莫能助。听到感情深情的呼唤,看到感情昏死在脚边,她流泪了。

她轻轻地抱起感情,默默地走下山来。

冰拥抱着火,火融化着冰。她和他都在相拥中改变了自己的形态。不见了冰,也不见了火,只有暖暖的温泉从雪山脚下一直流向东边的大海。他们终于一起回家了,以温和随顺的水的形态。

36、理论和艺术

理论和艺术恋爱多时了。可是理论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向艺术表白。这使他很痛苦。

理论一向很高傲。对那些泛泛杂杂的人和事不屑一顾。他说话办事向来以精干利落,不拖泥带水,一语中的,一通百通而着称。所以人们很敬重他。但也常常因曲高和寡,枯燥乏味而落的寂寞。

认识艺术以后,他被艺术浪漫多情,婀娜多姿,温柔可亲,楚楚动人的风姿深深吸引。在艺术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无法自给的东西。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枯燥乏味,和在很多场合的不得人缘儿。他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爱上了艺术。可是他不知道艺术是怎么想的。他怕遭到拒绝。他也怕自己过于直露和枯燥的性格,不能满足艺术多方面的需要。

艺术也被理论精明干练,高大挺拔的风度深深吸引。和他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像一面挂在旗杆上的旗。那旗因为有了旗杆做支点,飘的那么强劲和潇洒。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因此她很敬重和依恋理论。实际上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她知道自己绝不会移情别恋。但她不知道理论是否也这样想。

一天,理论和艺术在世界论坛不期而遇。理论要在这里宣布多年研究的世界秘密结论。艺术要在这里展示爱在生命发展史中的特殊意义。两位一切磋,才知道他们表达的是同一个命题。这使他们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理论不停地狂吻着艺术:“哦宝贝,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我好像等候了整整一个天地轮回才等到你,在这世界揭幕的最后时刻你终于出现了。我不会放开你了,永不。答应我,嫁给我,现在就做我的新娘!”

艺术在理论热烈激情的怀抱里陶醉了。她忘记了自己,整个身心都和她景仰深爱的理论融化汇合在一起。她飘起来了,在理论坚实强健的旗杆上,她飘得那么自信欢快柔和高雅幸福缠绵强劲潇洒……

37、权威和孩子

权威和孩子玩耍。孩子问:“什么是权威?”

权威说:“是皇帝的新衣”。

孩子:“就是那个什么也没穿的皇帝?”

权威:“对。”

孩子:“那我不要权威。”

权威:“可是我要你呀!”

孩子:“为什么?”

权威:“因为你是生命真正的权威,我的宝贝。”

38、最美

男人,女人,孔雀,天鹅在一起讨论美。

男人说:女人漂亮的胴体最美。

女人说:孩子灿烂的小脸最美。

孔雀说:雄性鲜艳的尾巴最美。

天鹅说:双飞双栖的伴侣最美。

神听见了,对他们说:“智慧畅达的心灵最美。完美的智慧生命是天地间之至美。”

39、钟表与地球

钟表与地球相对旋转。地球从不留意钟表。钟表却小心翼翼地记录下地球的每一个步骤。

地球对钟表说:“你干什么呢?有这个必要吗?”

钟表说:“当然有。我得把你的行踪时时刻刻汇报给人。让人们对你开发利用。不然的话,我就得被炒鱿鱼。”

地球不解:“汇报我的行踪和炒鱿鱼扯得上吗?”

钟表说:“我被造出来就是监控你的。不监控你我就被开除了,懂吗?”

地球叹道:“唉!看来哪一天,我得把你们全部开除掉……”

40、蚕蛾涅盘

一群蚕娘,吐尽毕生的缠绵,各自筑就一个雪银般的巢。它们躺在里面,休眠,蜕变,长出翅膀,孕满蚕子。

哦,那脱胎的时刻,就要到来;那换骨的变革,多么庄严。它们在茧子里,激动的发颤。

用不了几天,它们就能破巢而出,飞向蓝天。它们幻想着,把满腹的情话,告诉白云;把满腔的热恋,交付绿叶;把众多的孩子,尽情生产。那些日子,虽然短暂,但却是它们终生的幸福所在。

忽然,一阵无名的躁动。它们的巢,连同它们自己,通通被连根拔起,抛进了灭顶的沸水汤。雪银的巢,连同蚕的身心,带着它们的梦,一起进入涅盘。

不久以后,它们的生命便在人的绸衣上盘旋。

一只被遗忘的茧,由于角落的掩护而幸免于难。当群茧共赴死难的时候,一只蚕蛾从这被人遗忘的角落里飞出,它仔细地,不知疲倦地产下自己的宝宝。一排排,一片片,那将是来年数不尽的白蚕。它兴奋激动,骄傲幸福,忘我知足。

每产一只蚕子,它都把无比幸运的感激回向天际,以酬答天地的眷顾。

每产一只蚕子,它总把锥心彻骨的阵痛深埋心底。因为它知道,生命的延续,必会伴有痛苦的程序。

产下最后一只蚕子,它丰满的躯体瘦了,鼓胀的大腹塌扁下去。

它轻松了。也累极了。

于是,它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带着生命完整的满足,死了。从从容容,平平淡淡,消失在草丛间。

细雨霏霏。好生的上苍,为蚕蛾流下送行的泪。

风枝沙沙。好客的绿叶,为蚕蛾奏响送行的曲。

蚕蛾死了。做完它当做的事,无憾无悔。

蚕蛾没死。它留下的蚕子,那些白白胖胖,亮闪闪的蚕宝就是她生命的延续。尽管她们中的大多数仍然会被织进人的绸衣,但总会有一些把生命的种子留下来。

于是,蚕蛾们在人所制造的灾难里,不管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残缺的还是完整的,共同拥有了整个世界。

41、灵芝

丛山之间,绝壁之上。一个潮湿的山凹里。她悄悄地出生了。长在刺丛里。那是她天然的保护衣。

一个清露晶莹的早晨。山雾弥漫了整个天地。她默默地成熟了。特有的清雅而浓郁的芳馥,随着山雾一起弥漫。

王蛇出现了,盘绕在她的身边,享受那滋补生命的气息。

猛虎出现了,守候在她的身侧。吞吸那增进强健的芬芳。

它们像守候自己的珍宝一样护卫着她。没有生灵可以靠近她,伤害她。

一千年过去了。这险峻的山崖依然故我。王蛇休眠蜕变。猛虎世代更迭。从不离弃这灵芝的身边。

五千年过去了。灵芝已成精魂。不时在山上游荡。王蛇,猛虎依旧在她身边。他们互相依存,和谐自然。

一天,来了考察队。是勘察山形地貌的。王蛇感觉到了那陌生脚步的逼近。放出警惕的气雾,把灵芝深深地包裹在里边。猛虎放出长啸。所有露面不露面的动物都四处奔逃。

考察队预感到了危险,改变了行进路线。

有惊无险。但原始的山林不再宁静。王蛇和猛虎也不知道是否还会有陌生的脚步。但它们最不愿意离弃,最不放心的还是灵芝的安全问题。只有长守,不敢须臾离开。

灵芝不再随意神游。被扰乱的植物场,不适宜她的自由收放。

那些受益于灵芝的植物动物们,也陷入了焦虑。它们祈祷上苍,让那些陌生的脚步,快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