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苏醒(天籁文集·小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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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接龙小说(3)

孟锟身价今非昔比,其中的弯弯道道非局外人所能觑。在人们眼前炫耀晃动的,莫过于这辆欧洲最新款首批上市的A4奥迪。懂车的人一看就知道这车来头不小。瞧那车型,从前脸一眼就能看到车尾。侧看一根细长的腰线贯穿前后,既有丰满的腰部效果,又衬托出全新造型的尾灯。银灰透绿清明鲜亮的色采,加上雍容典雅的体态,活脱脱一个车中的美妇人。往车里一坐,仪表板做工精致,完美无缺。操作按钮集杰出的功能和人体工程学为一体,大号显示屏,DVD导航系统。新款涡轮增压、汽油直喷、2升、直4发动机,其动力数据是200马力和280牛,米,且声音悦耳。开起来那个感觉真是没的说。那运动感,让人觉得像腾云驾雾一般。它转向反应精确,操控极其灵敏,即使接近操控的极限,也仍保持很中性的转向表现,在弯道上跑起来,忍不住就想笑出声来。真他妈是好东西。

这世界上,凡是好的东西,都会抢手。美女有人贪,不管前面有多少男人上过马,新来的后到的一样往上爬。金钱人人爱。该拿的不该拿的,能到手就高兴。要是送上门的,不拿白不拿,岂不是白痴?至于那些珍奇宝玩儿,时新高档的物事,更是喜欢一窝蜂眼热。这A4奥迪,要放在一位差不多的官员老板坐下,那是没什么好说道的。人家有势称钱!平头百姓只身度日,和人家不搭界,就算眼热也差了老大的距离。可它在孟锟的坐下,那可就把人们的眼睛看直了。

孟锟有言,此车是本记者自费买的。什么成色啊,少说也是国手级别的水平,不刮目相看行吗?

不过什么物事新鲜感总是有时效的。就象娶了老婆,慢慢变得没有感觉一样。孟锟驾着这美妇人奥迪前往津县的这趟路上,关于车的感觉已经退到爪哇去了。满脑子都是阿B在电话里吼叫的声音。津县公安局那帮鸟人,也该吃点苦头了。五年前那桩被羞辱的窝囊事儿,虽说本来就见不得人。但被人算计的感觉很糟糕。阿B什么人物儿,吃你这个。不说孟锟我和阿B的交情,只说这同一档子被算计的窝囊,也得出出这口恶气。反正首席记者欣欣女士已经伸出橄榄了,就不信弄不出一场内幕大片儿来!想到欣欣,孟锟又有了平时那种说不上什么来的淫亵感觉。虽然欣欣从不给男人任何能占自己便宜的机会,但想到那种细白的肌肤,孟锟总有想咬一口的冲动。欣欣从来不透露她如何偷拍某些关键隐私照片的内幕。包括时间地点场合手段。当然记者所能使用的一切现代录音录像照拍硬件,谁都能装备,就是没有欣欣那样使用的不着痕迹,还切中要害。孟锟看欣欣的眼光,总像在欣赏一只美丽稀缺的金丝猴儿。过分的撩逗不敢。怕抓伤了脸。像一个女人一样爱,没那种感觉。但喜欢她导演的所有闹剧。

退一步讲,他混饭的那张门脸儿报纸,也得靠这些大牌儿新闻记者时不时地捧捧场。所以吃饭的时候接了欣欣和杨子“有什么无理的要求尽管提”的话头,就装模作样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津县公安局荒唐执法的新闻线索。当事人当然就有阿B的化身在内。稿费给预开了个天价。不过时限只有三天。醉翁之意不在酒。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说了,开多少价也不用他孟锟付费。这种一弹打数鸟的招数,这些年他见得多了,慢慢也就摸熟了门道。不过说了归齐,还是钱管用。只要有钱,摆不平的事儿不多。而他孟锟,就守着这么个除了有钱还是有钱的朋友。权且算是朋友吧。不然怎么着?像古人那样不为五斗米折腰?孟锟不至于脑袋进水。想到三天后,摆平阿B这件事,又要有机会点大钞,心底潜上几丝邪恶的快意。

轻车熟道儿,夜色朦胧。孟锟在放马游思的同时,在高速路上放纵着坐下的奥迪。前面那段S形的弯道,是这段路上驾驶A4奥迪最遐意的光景。孟锟车不减速,大开车灯,一路呼啸游弋而下。如此做派,一来为享受那种驾车的快意,二来惦记着等在津县的阿B。是阿B说有急事要他马上过来的。否则,他早就开着奥迪上逸乐园逍遥去了。在那里泡上一天一夜,洗吃玩睡,全程下来,跟换个人似的,美着呢。

可是,阿B叫他来,他不能不来,也不敢不来。一边也怪阿B,不就是嫖娼那点子窝囊事儿吗?非要连夜弄个公道出来?我窝了五年都没敢吭气呢。

正自捉摸阿B还有什么要紧事呢?手机响了。是杨子。“你说什么?你和欣欣现在津县?喂喂,说梦话呢?什么?A级巨片?没搞错吧?我可说了,咱要的是货真价实的证据,不是花边新闻。那当然,我不信你们信谁?”这电话接的孟锟一阵兴奋。没想到杨子欣欣这么神速。就在他饭后冲了个澡的功夫,他们竟然跑到了津县。并且坐实了那件新闻的现场证据。警察做老鸨,下套儿宰嫖客。这新闻虽然怎么说也摆不脱低俗花边的窠臼,但因为戴上了警察这顶大檐帽,那就怎么说也有了点政治分量。可是仅有这点显然不足以把津县公安局怎么样,津县县委怎么样。就看欣欣还能挖出什么重磅炸弹吧。

津县这个鬼地方,政府公务员隔三差五都发不了工资。公安局的那帮混混,从来就不怎么办案。亮在办公桌上的话,没有办案经费。抓逃犯连旅差费都付不起。所以老百姓除了遇到杀人死人的事儿,怕担干系,逼不过报案以外,其他什么被偷被抢,丢东西之类的,从来想不起公安局。那些总也饱不起来的公安大爷们,变着法儿借执法的身份罚没各种款项层层往自己口袋里装点儿,用点儿,也是公开的秘密。卖淫嫖娼这个改革开放后新热门的行当,几乎天天和公安打交道。打打杀杀,欢喜冤家。说允许卖淫嫖娼吧,哪条国家法律也没有明文规定。说不允许卖淫嫖娼吧,上至政府各级官员,下至社会各阶层各等类的或文明或粗野的人士都有人在嫖。抓住了也没有什么重罪可判。罚两钱儿了事。那些卖淫的老鸨大鸡小鸡们,想过富裕日子,自然就宰嫖客。要宰的把稳,自然需要喂饱那些公安。公安的有些分子想邪富,自然最好的渠道就是名正言顺地宰这些不能公开见人的勾当。通常情况下,猎狗出行,谁撞上谁倒霉。

孟锟和阿B遇到的尴尬,正好是升了级的联盟。那只鸡,已经成了宰人的道具和诱饵。说实在的,这种破事儿,想起来就倒胃口。写出来曝了光,也没多大劲。要不是津县公安那帮饭桶让孟锟和阿B过于难堪,他真的懒得趟这趟浑水。

7

刘星星在小旅店一个单人小间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赵刚和陶灿在他所里的那张床上所干事儿的情景,总在眼前晃动。那男女怪异嘶喊呻吟的声音,像一台巨大的干扰机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一阵儿一阵儿紊乱。本来早已成熟的男性躯体也一阵儿一阵儿地异常反应。姐姐、陶灿、赵刚、强奸姐姐的老光棍儿,变形金刚一样扭曲着千奇百怪的荒唐景象。一会儿他想杀了赵刚那样的光棍儿。一会儿又想把陶灿强奸致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实习见习这些混账事情。甚至后悔上了警校。

头疼得要命。他想忘记这些东西,可是办不到。就跑进卫生间冲凉水。冲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脑袋反而更加清醒了。完了,觉是肯定没得睡了。靠在床头想陈子强交待他留意抢银行逃犯的事情。留意什么呢?他记起那个在派出所窗下逃走的神秘影子。那么晚了,谁会在派出所窗口窥探呢?我怎么没有一直追下去看看呢?看来还是自己的警觉性不够。再一想,逃犯绝对不会到派出所来。兴许是偷看赵刚和陶灿西洋景的人。会是谁呢?城关派出所晚上就他和赵刚两个值班民警。再没有别人。要是有别人在院子里,他赵刚也不敢那么放肆。想来想去他就觉得赵刚也太不把他刘星星当回事儿了。不过说实在的凭什么让人家把自己当回事儿呢?不过是个实习警察。赵刚的话,生瓜蛋子。

可是这么一来,刘星星有点害怕起来。既然不可能有别人在所里,怎么会出现偷听偷看的人呢?不得其解。有点后悔没把这个情况报告给陈所长。当时光想着不想把赵刚的事儿捅出去,没想到这一层。夜已经很深,只好等明天白天再说了。这么一想,就有些犯悃。躺下来正要睡,手机响的邪乎。以为是陈所长有指示。拿起来一听是赵刚:“我说小兄弟,你半夜三更跑哪儿去了?害的哥哥我到处找你。你不知道是咱俩一起值班吗?不是我说你,不就是一只鸡吗?你至于怕成那样吗?我本来是准备让陶灿给你上上生活课呢,没曾想你小子不上道儿啊!快,赶紧回来!”

刘星星满肚子窝囊。听听,全世界的理儿都是他的。当下没好气,回道:“我在朋友家里,不回去了。反正天快亮了。”说完就关了机。

带回陶灿的那一阵儿,赵刚尽顾着在陶灿身上找快活了,哪里想得到刘星星什么感受?及至折腾尽兴,穿上衣服起来,发现刘星星不在。原以为可能在别的房间里。就又和陶灿调了一会儿情。看看时候实在不早了,就打发陶灿离开。折回来喊刘星星,没人答应。挨着房门看过去,竟然没有人影。这才想起给刘星星打电话。

赵刚和陶灿关系不浅。六年前,赵刚还没进派出所当合同制民警之时,在一家装潢市场打工。那时候,他的小老乡陶灿才17岁。在县城一个五大班子退休的老领导家里做保姆。老领导丧妻鳏居。陶灿从农村出来打工,家政公司介绍说这户人家不错。只需要照顾一个老人家的起居饮食,上街跑跑腿,采买些东西就成。人前人后,那老人家也像孙女儿一样对待陶灿。一次装潢家的时候,赵刚和陶灿拉呱起来是邻村老乡。在城里都没有别的亲人。所以有事没事总爱在一起叙些家常。那时赵刚26岁尚未成家。小姑娘特别喜欢赵刚身高马大,说话风趣的样子。那使她觉得很有倚靠和踏实。赵刚本意是想为自己成就一段姻缘来着。只是因为陶灿小,自己家里又很穷,还不到挑明的时候。谁知一天下午,陶灿泪眼婆娑地跑来找他。一见面就扑在他怀里哇哇大哭:“刚哥,我没脸见人了。我想死,可是我娘和兄弟怎么办?”陶灿的爹已经过世。她就是为了帮助妈和弟弟才出来打工的。

赵刚见状,不问也知道陶灿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的话,一个女孩儿,怎么会轻易想到死?可是究竟是谁这么混蛋?是谁毁了他未来的媳妇儿?为了弄清真相,他强忍着愤怒,安抚陶灿:“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要寻死?告诉刚哥,哥为你做主。”

陶灿平时总把赵刚当哥哥,什么心里话也和他说。就在赵刚怀里哭诉了那段无法回首的经历:“那个老东西,最近总在黑夜里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进我房里摸我、亲我、扣我、掐我。我害怕,在里面上了锁。可是他有钥匙。我顶上桌子椅子,他也能进来。好几天我晚上不能睡觉。今天中午吃完饭,我实在困的不行,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谁知道那个老牲口,他把我的手脚捆住,扒光了衣服,大白天……血流了一地他都不肯停下来……我不要活了,我不要再活了。刚哥,求你替我去看看我妈,就说我到外地去了,不要让她想我,好不好刚哥?”陶灿说完就挣脱他的怀抱往外跑。

赵刚早就听得七窍生烟。两只手撰的拳头嘎巴脆响。以他的身手,怎可能让陶灿跑出去。陶灿丧魂失智地哭喊期间,听得赵刚一声大吼:“你给我回来,要死也的那老棺材瓤子先死你后死!凭什么咱的命就不如他值钱?便宜了他们!走,我领你回去找他。看我不废了他!”

那老牲口在台面上从来是道貌岸然的。退休离开岗位的头一年,老伴儿去世。本来是要再讨一个年龄小点儿的老婆的。但一时半会儿没个合适的。儿子姑娘都在退休前安排到了领导岗位上。日常照顾他的起居是不可能的,他们也都不屑于这样做。所以就雇了这个小保姆。每天有这么口嫩肉在身边,早就按捺不住了。原本是想归拢的和他亲近了自然行事。没曾想小丫头警惕性挺高。几次偷袭没有成功。反而越发勾起了欲火。所以就在大白天做下了暴力强奸的事情。好在他独门独院,没有人看见。以他的经验,量那小丫头也不敢跟外人说。说了他也可以不承认。就算退了休,以往的人缘权力关系都有儿女续着呢,根本也不存在怕的问题。所以完事了,照常指挥小姑娘出去买菜。还递给小姑娘500块钱让自己买衣服穿。

一觉醒来,发现地上站着个膀大腰圆的后生。那后生,上来就把他拖到地上一顿好打。老东西本来还装腔作势吓唬赵刚私闯民宅要报警。反倒提醒了赵刚:“就怕你不去呢?”说着就连踢带打,提留着老牲口往大街上走:“让全县的人都看看你这个老不死的强奸犯!你抵赖不了,法警一化验就成!瞎了你的老驴眼,你毁我的未婚媳妇儿!”赵刚越骂越来气儿,对准老东西档下就踹了一脚。老东西本来就精瘦,没多少分量。加上这一脚,虽然不至于送命,但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赵刚不依不饶,提着他往外走。老东西抵死不走。他知道,只要一上了大街,这事儿就盖不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给赵刚来了软的:“好汉,算我错了还不行。你说怎么了,咱们屋子里解决。我这一把年纪了也是一时糊涂。不看我,也看看你未来媳妇的面子,让人都知道了,对她也不好啊。”

人做事最怕投鼠忌器。赵刚本来可以很顺当的趁热打铁,为这件事情讨个公道。当时正在严打。各级部门那些歪门邪道的勾当都收敛了许多。就因为顾及陶灿的名声,他犹豫了一下。被老东西看出破绽,马上赔着笑脸,拿出一万块钱,说,只要不惊动外人,你说咋办就咋办。赵刚把钱打了一地:“你以为有钱就行了?没门!”赵刚不傻。几年在外边闯,也知道这些当官的出尔反尔。万一出门被他反咬一口,岂不是白冤枉了。弄不好惹什么灾祸呢。就硬着头皮往下撑。

老东西又疼又怕:“那你还要咋地?”赵刚说:“除非你让我进公安局当警察,天天看着你。”赵刚本来是随口咋唬的。没曾想那老东西一口应承:“行行行。”赵刚:“你说行,谁信你?哄娃娃呢?欠打!”说着就挥拳头。老东西:“我现在就打电话。”赵刚怕他节外生枝,断然道:“不行!”可是除了抓这个老东西去公安局,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偏巧这时,电话响了。赵刚按住老东西,让陶灿去接。是老东西当县委领导的儿子打来的,他正好分管公安局。说公安局开会要立即增加警力。不能过来看他了。赵刚就捏着老东西的喉咙让他接电话。老东西果然人模狗样地说了小保姆许多好话,让儿子给陶灿的未婚夫赵刚安排一下。

老东西用的是缓兵之计。本想先打发走赵刚再想招数。没曾想赵刚比他鬼,说要住在他家等消息。什么时候兑了现,再说。

这件事情发展到后来,连赵刚也不知道要怎么走了。就像骑在老虎背上。上不来下不去。提着心硬往下跑。世上的事情说不清。事儿赶事儿赶巧了,指不定赶上哪一出。三天以后,老东西儿子的秘书送来一份表格,赵刚填写完毕。还真就成了合同制警察。局里都知道赵刚是县委领导的关系。那些有的没的的出格事儿,还没人敢和他较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