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关公崇拜溯源(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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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国志》及裴注辩析(3)

近之学人咸以《乐府诗集》为南朝民歌总集。据介绍:

“今天所能见到的南朝乐府歌辞,全部录存于宋郭茂倩所编的《乐府诗集》中,共约四百馀首。在音乐分类上,绝大部分属于‘清商曲辞’,只有少量的属于‘杂曲歌词’和‘杂歌谣辞’;歌辞性质又绝大部分属于情歌,风格上以清新艳丽和真挚纒绵见长,与汉魏乐府与北朝民歌迥然不同。”

而此两曲非关旖旎情歌,亦一望可知。蔡邕《礼乐志》言:

“汉乐四品,其四曰‘短箫铙歌’,军乐也。黄帝岐伯所作,以建威扬德,风敌劝士也。”

即摧折敌人,鼓舞士气,或今人所曰“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用于战前动员,或战后庆功,都具有很强的战地实用功能,与“燕射歌辞”所谓宴飨宾客酬酢之辞显有不同。宋人郭茂倩且引《宋书·乐志》云:

“列于殿庭者名‘鼓吹’,今之从行鼓吹为‘骑吹’,二曲异也。又孙权观魏武军,作鼓吹而还,此应是今之鼓吹。魏晋时,又假诸将帅及牙门曲盖鼓吹,斯则其时方谓之鼓吹也。”

可知演奏方式辞曲节奏,“从行鼓吹”都仿佛今人谓之“进行曲”,以辞句短促,造语激昂,音节铿锵,合輙押韵,琅琅上口见长。也因战役不同,缘事而作,以发挥“风敌劝士”的功效。王粲《汉末英雄记》曾言:

“建安中,曹操于南皮攻袁谭,斩之。操作鼓吹,自称万岁,于马上舞。”

即此之类。因为沈约的记载,一般认为《吴鼓吹曲》的作者是韦昭(201~?)。萧涤非《汉魏六朝乐府文学史》十分肯定地说:“沈约《宋书》云韦昭孙休世上《鼓吹铙歌》十二曲,其言盖绝可信也。”并迳以晚出之《晋书·乐志》谓:“汉时有《短箫铙歌》之乐,列于鼓吹,多叙战阵之事,及魏受命,改其十二曲,使缪袭为词,述以功德代汉。……是时,吴亦使韦昭制十二曲名,以述功德受命”的叙述有误,盖缘曹丕登基(220年)与孙休嗣统(258年)前后相差三十八年,所以应以曹丕代汉时《策孙权文》有“君化民以德,礼乐兴行,是用锡君轩悬之乐”等语,作为吴仿魏制乐之始。此说甚是。惟萧着泥于沈说,斤斤以韦昭年纪立论,忽略了曹丕代汉以前,吴人既已鼓吹,究竟该用何辞的问题。

萧涤非曾勾稽吴典籍载记中有关“鼓吹”的历史,最早是建安四年孙策周瑜步袭皖城“得(袁)术百工及鼓吹”,自后凡有战斗,时或用之。如相持于淮时“权数挑战,(曹)公坚守不出,权乃自来,乘轻舟从濡须口入公军,行五六里,回还作鼓吹”,设问当时鼓吹何辞?甘宁百骑斫营,“北军惊骇鼓噪,举火如星。宁已还入营,作鼓吹,称万岁”,当时鼓吹,又作何辞?盖辞因曲而扬,曲缘辞而新,所以曲辞更新,代有作者。如果把韦昭作为《吴鼓吹曲》最后校订和规范者,而各曲之辞初或有出于众手者,或者更为客观。

萧着列明了汉、魏、吴鼓吹辞曲的对应关系,参:

萧且以为韦昭模仿缪袭之作,至有亦步亦趋者,如《通荆门》全袭《平南荆》,此类共有四首。我以为其实这是“依声填词”之必然,或者正说明乃韦昭后来的规范之作。但是《关背德》与《屠柳城》却差别甚大。《屠柳城》辞云:

“屠柳城,功诚难。越度陇塞,路漫漫。北踰冈平,但闻悲风正酸。蹋顿授首,遂登北狼山。神武慹海外,永无北顾患。”

无论形式情思遣词造句,怎么看它与《关背德》都不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窃以为《关背德》之类,即非留待韦昭为孙休登基所可作,而是当时战争胜利庆功之实时“鼓吹”。

郭茂倩《鼓吹辞一》案语据《宋书·乐志》,曾连引《周礼·大司乐》:“王师大献,则令奏恺乐。”《大司马》曰:“师有功,则恺乐献于社。”郑康成云:“兵乐曰恺,献功之乐也。”《春秋》曰:“晋文公败楚于城濮。”《左传》曰:“振旅恺以入。”《司马法》曰:“得意则恺乐,恺歌以示喜也。”以上诸说皆可证明鼓吹辞是当时献功报喜之乐。

袭取荆州,擒杀关羽后,吴之君臣喜不自胜,相当张扬。并一再设宴大会,鼓乐欢歌。《吴书·虞翻传》:

“魏将于禁为羽所获,系在城中,权至释之,请与相见。他日,权乘马出,引于禁并行,(虞)翻呵禁曰:‘尔俘虏,何敢与吾君齐马首乎!’欲抗鞭击禁,权呵止之。后权于楼船会群臣饮,禁闻乐流涕,翻又曰:‘如欲以伪求免邪?’权怅然不平。”

虞翻之纠缠反复,实为“双重”胜利者的得意骄人。类似的“乘马并行”、“会群臣饮”当然不止一次。《吴书·吕蒙传》注引吴人《江表传》云:

“权于公安大会,吕蒙以疾辞,权笑曰:禽羽之功,子明谋也。今大功已捷,庆赏未行,岂邑邑(笔者案:通”悒悒,“不乐貌)耶?乃增给步骑鼓吹,敕选虎威将军官属,并南郡,庐江二郡威仪。拜毕还营,兵马导从,前后鼓吹,光耀于路。”

请注意孙权此时所言,已与《关背德》曲辞略同,不谓偶然。也是擒杀关羽以后孙权喜不自禁,误解了吕蒙其实并不愿意夸功张扬的本意。设问其时二郡威仪,兵马导从,增给步骑,“前后鼓吹,光耀于路”者,得非歌呼《关背德》耶?曲辞特表“圣主睿德,亲任吕蒙”,且“历抚公安城,大据郢都”云云,正类《宋书·乐志》举孙权事例为证的“今之鼓吹”,宜其班师奏凯之“当时”演吹之曲也。

愿举一例,以助类推。魏鼓吹辞中有《平南荆》一首,其辞云:

“南荆何辽辽,江汉独不清。菁茅久不贡,王师赫南征。刘琮据襄阳,贼备屯樊城。六军庐新野,金鼓震天庭。刘子面缚至,武皇许其成。许与其成,抚其民。陶陶江汉间,普为大魏臣。大魏臣,向风思自新。思自新,齐功古人。在昔虞与唐,大魏得与均。多选忠义士,为喉唇。天下一定,万世无风尘。”

注引《晋书·乐志》曰:“改汉《上陵》为《平南荆》,言曹公南平荆州也。”笔者以为此辞恰好证明了鼓吹之辞有当时而歌者,否则以曹操后来大败于赤壁,丢失了荆州,而待曹丕登基奏乐之时,还得出此大言乎?惟曲中“大魏”之称,或为《晋书》矫饰之辞,盖缘曹操征荆州时,仍为“大汉”之相,不当称“大魏”,其理至明。如是,岂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乎?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首有关赤壁之战的歌辞中,明白无误地把刘备视为劲敌,却丝毫没有提及后来斤斤于荆州主权的孙权君臣。不仅此也,《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一》也说:

“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憙救合肥。权闻憙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

《蜀书·先主传》则言:

“曹公以江陵有军实,恐先主据之,乃释辎重,轻军到襄阳。闻先主已过,曹公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阪。先主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曹公大获其人众辎重。先主斜趋汉津,适与羽船会,得济沔,遇表长子江夏太守琦众万余人,与俱到夏口。先主遣诸葛亮自结于孙权,权遣周瑜、程普等水军数万,与先主并力,与曹公战于赤壁,大破之,焚其舟船。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追到南郡,时又疾疫,北军多死,曹公引归。”

都证实曹操“平南荆”,是以刘备而非孙权为敌人的。以此观之,魏鼓吹辞《平南荆》,也许是有关当时曹氏对荆州归属问题看法的一个重要佐证。

由于学术界长期将“吴鼓吹曲”误为“民歌”,又带来另一个问题,即荆州民心所向,究竟在刘,还是在孙?这直接涉及关羽日后在荆州成神的民意基础,不得不辨。

《吴书·吴主传第二》载黄武元年(222年)彝陵战前:

“刘备帅军来伐,至巫山、秭归,使使诱导武陵蛮夷,假与印传,许之封赏,于是诸县及五溪民皆反为蜀。”

这样的空头支票,其实孙权亦可为之,且新拓之疆,封赏宜更厚重,以安人心而定边土。为什么“诸县及五溪民”犹且反之?可知人心向背,尚未在吴。孙权后来亦见尴尬:

“时扬越蛮夷多年未平集,内难未弭,故权卑词上书(曹丕),求自改厉,‘若罪在难除,必不见置,当奉还土地民人,乞寄命交州,以终余年。’”

同年孙刘和好,交换使者,孙权与蜀使邓芝语,亦云:

“山民作乱,江边守兵多彻,虑曹丕乘空弄态,而反求和。”荆州易手,民乱未止,“武溪蛮夷叛乱盘结”,最后孙权依靠关羽荆州易手,民乱未止,“武溪蛮夷叛乱盘结”,最后孙权依靠关羽部之降将潘浚,才在黄龙三年(231年)略为平息。可见原因不在于刘蜀是否“假与印传,许之封赏”。《通荆门》曲及注所谓“蛮夷阻其险,历世怀不宾”,“戎蛮乐乱,生变作患”,亦当于此处寻求脚注。

其实吴人一直在怨恨蛮夷不愿“宾服”的问题,岂但西部新征之武溪蛮夷,连东部旧据之所,也一直为“山越恃阻,不宾历世”所困扰,故有“皇帝赫然,命将西征。神策内授,武师外震”之语,措辞与《通荆门》颇有相似。事实上,当三国面临各自的少数民族问题时,蜀以和抚为主,兼有征讨;魏则以征剿为主,兼有和抚;吴的政策则乏善可陈,惟对境内百越及岛夷人或掳掠征剿,或驱之为兵。自孙策建安元年(196年)初据江东,即开始“征讨”山越,直到嘉禾六年(237年)薛综赞颂诸葛恪征山越功绩,犹言“元恶既枭,种党归义,荡涤山薮,献戎十万。野无遗寇,邑罔残奸。既埽凶慝,又充军用。藜莜稂秀,化为善草。魑魅魍魉,更成虎士”等语,无非铺张顾徽当年在曹操面前的大言而已。亦可知“荡涤幽薮”云云为吴大言套语。而“白蛮来同”、“荒裔望化”的盛景,则实难见于《吴书》矣。

又南朝乐府向分“吴歌”“西曲”两体,《宋书·乐志》曰:“吴歌杂曲,并出江东,晋宋以来,稍有增广。”同为《乐府诗集》记载之《吴孙皓初童谣》“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原出自《三国志·吴书》陆凯上孙皓疏,就以整齐的五言诗行被学者列为吴歌。《乐府诗集》引《古今乐录》说:

“‘西曲’歌出于荆、郢、樊、邓之间,而其声接送和则与吴歌亦异,故以其方俗而谓之‘西曲’云。”

请注意“荆郢樊邓之间”,正是当时关羽、曹仁、吕蒙相互征伐之战略要地。孙权坐起江东,自称为“吴”,但两曲之“声接送和”及遣词用语,均与吴歌判然有别,或者也是《关背德》与魏乐《屠柳城》差别甚大的原因。

案荆州战前孙权就从建业迁都武昌,悍将甘宁本为荆州渠帅,曾献计先取黄祖,“一破祖兵,鼓行而西,西据楚关,大势弥广,即可渐窥巴蜀。”正与两曲主旨相似。甘宁亦曾在益阳率部抗拒关羽,虽未及身临荆州之战,但是与刘备集团先争荆州,后据巴蜀,割据江南,南北对峙之心早已有之了。所谓“关背德”,“关羽自失之衍”等等,都不过是粉饰之言罢了。

三国俱往矣。无论当年曾有什么样的恩怨纠结,又有多少笔之于史,喧腾于口的动听词藻,但以各自宣示的战略目标而论,刘备、关羽据荆州不过十一年(208~219年),即能偏师北伐,威震中原;而吴拥有荆州凡六十一年(219~280年),却始终未以荆州为基地,建立北进中原的尺寸之功,这就是围绕“争荆州,禽关羽”话题的历史大结局。

钱锺书《管锥编》谈及江淹《恨赋》时,尝举陶元藻《泊鸥山房集》言:

“所谓恨者,必人宜获吉而反受其殃,事应有成而竟遭其败,衔冤抱愤,为天下古今所共惜,非揣摩一人之私,遂其欲则忻忻,不遂其意则怏怏也。”

为“评甚中肯”。其实后世文士代关羽之“恨”,亦是因为其北伐不成,反受偷袭,兵败身亡;而刘蜀兴复汉室之努力亦因之功败垂成,毁于一旦。此于中国历史走向关系甚大,也因此建立了“不以成败论英雄”,超越“成则王侯败则贼”之功利性评价体系的根本出发点,而非关羽一己之欲,一人之私所可道尽也。

古代历史假文字而得传,亦因文字为言辞涂饰之胭脂。拂去尘埃,“沧海遗珠”亦不过眩目一闪。历史谎言,古人是非,俱已往矣。惟文辞名实之辩,还作为,或者仅仅作为文学或语义学的话题,令今人摩挲玩味。“征名逐实”,还是“征实正名”?这也许更像一个哈姆雷特(Hamlet)式的提问。但无论如何,这批淹没已久的汉魏吴晋的乐府“鼓吹曲”,作为第一手历史文献,都应该进入三国历史及其“演义”研究者的视野。

(第五节)裴松之注中的关羽神迹

后世所以奉关羽为神,论者咸以为是《三国志演义》神化的结果。但既承认《三国志演义》为据史而撰,“七实三虚”,则《三国志》历史记载中究竟有没有支持其后世神化的“原点”,使关羽形象能够在三国诸雄中脱颖而出?值得探究。

其实早在裴注所引关羽的的载记故事中,已混入了神异之迹。最重要的是在陈《志》描述关羽父子之死,裴松之所引的三条:

一、《吴历》:

“权送羽首于曹公,以诸侯礼葬其尸骸。”

则关羽死后首身分离。在上古神话中,炎帝系的蚩尤、刑天,俱为战死而身首异处之神。宋人罗泌《路史·后纪四·蚩尤传》:

“(黄帝)传战执尤于中冀而殊之,爰谓之‘解’。”

殊,古意为肢解。据说即为关羽故里“解州”得名之由来。孙冯翼辑《皇览·冢墓记》:

“传言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黄帝杀之,身体异处,故别葬之。”

后世祀为神。《史记·高祖本纪》叙刘邦起兵时“祀黄帝,祭蚩尤于沛庭”,沛正为楚地。《述异记》谓“汉武时,太原有蚩尤神昼见……其俗遂为立祠。”

又《山海经·海外西经》:

“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陶渊明《读山海经》赞其“猛志固常在”。按陶本为天师道中人,陈寅恪已于《陶渊明之思想与清谈之关系》中证言之,且云:

“其读《山海经诗》云:‘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盖《穆天子传》、《山海经》俱属道家秘籍。”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亦言《山海经》“所载之祠神多用糈,与巫术合,盖古之巫书也。”可见此二神在楚地及天师道民间信仰中,亦具“战神”之功能,而关羽之武勇及结局庶几近之,或即乡人崇祀之一由也。《三国志演义》突出关羽的勇烈之气,即取此义。

二、《蜀记》:

“羽初出军围樊,梦猪啮其足,语子平曰:‘吾今年衰矣,然不得还。’”

当时人对恶梦所兆是很认真的,还有专门官吏司职占梦。如《三国志·蜀书·蒋琬传》梦牛头流血,“意甚恶之”,占梦赵直曰:“夫见血者,事分明也;牛角及鼻,‘公’字之象,君位必当至公。”钱锺书在《管锥编》中曾经讨论到《周礼·春官·占梦》中“梦有六候”之说,并举《列子》、《潜夫论》和《世说新语》诸书有关记叙谈及“梦”的形成有“想”、“因”两由:

“盖心中之情欲、忆念,概得曰‘想’,则体中之感觉受触,可名为‘因’。当世西方治心理者所谓‘愿望满足’(eine Wunscherfüllung)及‘白昼遗留之心印’(Traumtagdie Tagesreste),想之属也;所谓‘睡眠时之五官刺激’(die Sinnesreize),因之属也。《大智度论·解了诸法释论》第一二:‘梦有五种:若身中不调,若热气多,则多梦见火、见黄、见赤,若冷气多,则多梦见水、见白,若风气多,则多梦见飞、见黑;又复所闻、见事,多思惟念故,则梦见。或天与梦,与令知未来事。’‘身中不调’,即‘因’;‘闻、见、思惟’,即‘想’。”

并批评张湛所言《周礼》“六梦”之义“理无妄然”之语是“漫浪之谈”,《庄子·齐物论》言“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之说为“预言先几之迷信,等梦于巫卜”。以现代心理学观念视之,诚然有理,但在巫风中恶梦是有特殊不祥含义的,以至云梦秦简《日书》中还载有专门禁治恶梦的咒语,这里称的“矜锜”是一种专食恶梦的神灵伯奇:

“皋!敢告尔矜锜,某有恶梦,走归矜锜之所,矜锜歙强食,赐某大福:非钱乃布,非茧乃絮。”

早期道教信徒亦认为恶梦需要禳解之法。《太平经》卷一三七云:“昼为阳,人魂常并居;冥为阴,魂神争行为梦,想失其形,分为两,至于死亡。”以钱氏列举《大智度论》所言,则佛教初传,也相信梦能“与令知未来事”,亦为预言之一法。“梦示”在历代“关羽显圣”传说中占有重要地位。隋唐佛教在其本土化过程中,也常常托言梦中所见所闻,宣示神异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