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解啊!一行九人快马加鞭,赶了十天的路。所有的辛苦就只是为了眼前这青衣少年?
削瘦的身材,平凡的面孔,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但是很奇怪,算不上英俊的脸,看起来却很舒服,原本因为赶路有些浮躁的心,在见了他之后,似乎一下子平静下来了。难道就为了这点主子才不顾危险的亲自前来?从他当主子的贴身侍卫起,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到如今,仍是不了解主子都在想些什么。就像现在,明明是两个陌生人,为何说起话来却又似相识很久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少年温和的嗓音甚为悦耳。
“累我日夜兼程,舍君其谁?”显然是众人首领的男子翻身下马,走到少年面前。一脸的笑容让身后的八名侍卫险些跌下马背,何时见过主子笑的这么灿烂来着!
“准备好了吗?”
“你依约而至,我又怎敢不守承诺!”
少年与男子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负手前行,步伐一致,似乎两人许久以前就是如此。
听命远远跟在后面的八名护卫心中同时都在疑问,主子是何时与这少年相识的?
所谓贴身护卫,想当然的不曾远离主子百步以外的距离,睡觉,吃饭亦然。为何会不知这少年的存在。
他们又岂会知道,正是眼前这位青衣少年,早在十年前便与他们的主子相识。也注定他日后会成为龙陵国一代名相的命运!
一朝宰相意味着什么?是权力,荣耀甚至于美酒,佳人?
在衣霜青看来,这些统统算不得什么。她只是知道当边疆战事吃紧,整日不休,阅图布阵的是他。当黄河泛滥,侧夜难眠,焦心优虑的是他。为国事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是她所见。旁人只看到加诸在他身上的耀眼光环,又有谁知道那背后的苦涩呢?
这不,就算是染上风寒也不肯稍作休息。
“咳,咳”一阵咳嗽声从床榻处传来。
“严君,喝药了。”抽走床上人手上的书册,一向温柔的人难得的显露其强硬的一面。
莫严君轻扯一下干裂的嘴,接过药碗,淡淡一笑:“青儿,你真的是不一样了。”
还记得青儿刚来的时候,连同他说句话都是不敢的,那时的她真是让他担心了好一阵子。
“谢谢你,严君。真的,说起来倒是应该感谢那个人的,若是没有他,我就不会遇见你。也不会有今天的衣霜青。”
曾经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想竭尽所能报达恩人,怎知几年下来,自己反而受益非浅。
她知道自己变了,同时也高兴于这种转变。就像严君所说,现在的她虽温柔但不软弱。试想守着这样的一个不平凡的人,她怎会不变呢?
“你又何必谢我,一切是你自己悟的透罢了。”五年的时间不算短,足够让人解除心灵上的桎梏。面前的人温柔美丽依如昨日,变得是心。不再是为别人而活。这样的青儿是吸引人的,她的那个他可知道自己放弃的是怎样的珍宝。
“咳,咳”又是一阵咳声!
“睡一会吧,今天咳的好厉害呢!”
“嗯!”莫严君喝下药,难得合作的躺下身子,衣霜青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瞧见他仍旧是一脸的病容,不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看看此刻的这位堂堂的一国宰相,是如此的脆弱与憔悴。年仅二十四岁,却已有些许白发。怎不叫人感叹!
身居高位又怎样?名声显赫又如何?这都换不回逝去的青春。
特别是对于严君来说,他瞒了全天下的人,包括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这是好是坏?不得而知,而她所能作的也只是尽可能的帮他守住这个秘密。
否则,后果不是她能预料到的。相反,严君倒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虽然不清楚他有何打算,但是她相信聪明如他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地就是了!
这时,府中仆人来报,骥王前来探病。
“看吧,又歇不成了。”
“不碍事的,去吧,青儿。”
已经抱病三日未上早朝了,原本以为只是稍染了风寒,想不到如此严重。一向少有病痛,从未这么久不理国事。
除了那一次,那一箭几乎要了他的命。骆风“天下第一射手”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在那样的保护下也能伤他。
只可惜了,这样的人才死于非命。不能为龙陵所用。要怪只能怪他将他伤得太重,等他六天后从昏迷中醒来时,想替他求情已经太迟了。
如果当时他死了,骆风会活下来吧。那,想必也是生不如死吧!
当今皇上又岂会轻易放过惹怒他的人呢!
“丞相,丞相?”龙天骥发现身旁的人有些心不在焉,不觉唤了一声。
“对不起,王爷,您说什么?”对于自己的分心,莫严君有些不好意思。
“好你个莫严君啊,当今天下,敢对本王心不在焉的也就唯你一人而以。”就连他那个做皇上的弟弟还要卖他几分薄面呢。
“王爷说哪里话,严君岂敢啊。有谁不知你骥王爷冷酷无情。”莫严君调侃道。
“好一个岂敢啊,那不知正躺在床上同当朝王爷说话的又是哪一个啊?”龙天骥冷冷的道。眼中一闪而过恶作剧的光芒。
似是不知他转动的思绪,莫严君甚是惶恐的揭起身上的被子,做势要起身参拜。
“不可,严君。难道不知本王与你说笑吗?快躺下,御医说过叫你要多休息。”从不懂怕的人声音里竟有些慌乱。
龙天骥自己知道,他怕过,只一次。
六年前,敌国的那个叫什么疯的射伤了严君,在那六天里,他怕过,不仅是他怕,当时的龙陵国上上下下全都怕。怕他们爱戴的丞相会舍得抛下龙陵,自此长眼不醒。
原本,御驾亲征得以凯旋理应是举国欢庆才是,但是全国却沉浸在哀愁中。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年轻的一国之相伤重处于昏迷中,正在生死边缘挣扎。
龙陵是不能没有莫严君的,就如同不能没有当今天子一样。
“这可是王爷说的,可别再怪严君无理了。”莫严君倚在软垫上,嘴角泛着笑。换了个较舒服的姿势。
龙天骥闻言不由一怔,知是自己被骗了。原来当真的只有他啊!
严君素来沉稳,何时看过他惶恐来着。在七年前便已闻名遐尔,威震敌国的军师面前耍计谋,岂不有自不量力。
思至此处,龙天骥不由哈哈大笑!笑罢道:“严君,敢快好起吧!满朝文武皆想来探望,又担心扰你静休。故此,让本王代为问候!”
“有劳各位同僚惦记,今日里好了甚多,明儿一早想必已可上朝了。”
“不可,你寒热刚退,需再休息几日。纵使有些事需要你亲自处理,也要压后。毕竟,你的身体最重要。”
不忍看他着急,莫严君安慰道:“王爷,莫急。这病已好了大半,不碍事了。”
人人都说骥王为人冷狠无情,在他看来却全不尽然。对于外人王爷或许是无情的,但对于至亲他所给予的决对是一颗真诚之心。
不是如此的话,当年凭他嫡皇子的身份,大可以争夺皇位,而不是无条件退出。
如果是那样的话,皇上势必又多了一个劲敌了。
“那好,本王也不多逗留了。”龙子骥看着眼前人一脸的病容,不忍心再做停留。
他轻按下正要起身相送的莫严君道:“你就不要起来了,刚好了一点儿,别又再凉着了。”
“那我让青儿送你!”
“你好好歇养,身体如有不适,切记不可免强上朝议事。”龙天骥拍拍莫严君削瘦的双手。仍是担优的道。
“王爷放心,严君遵命就是了!”之前的歇息,被骥王爷打断了,现在的确是有些疲累了!那就睡一下好了……
也许是药力发挥了作用,这一觉睡得很沉。
睁开眼,便望进了似是等候许久的幽黑双瞳。
“醒了,好些了吗?”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沙哑。
“皇上,何时来的,为何不叫醒为臣。”莫严君支起身,靠向身后的软枕。
“见你睡的沉,也就没叫你。”龙天风边说着话,边脱靴上了榻。莫严君见他挤了过来,只得向床里侧挪去。
“皇上,怎可与臣子共处一榻?与理不合啊?”
“那你就下去啊!“龙天风揭起被子顺势躺下身子。
“皇上……”
“子毅。”龙天风纠正道。
“好,子毅。首先,这是我的府邸啊。其次,我还病着呢。”莫严君拿这样的龙云风是没撤的。当他抛下的一个天子的威严,同他耍赖时,是最让他头痛的。真是辱没了他天下第一军师的称号了。
“我知道啊,不然我来干吗?”
“探病吗?你这个样子像是探病的样子吗?哪有同病人争床的。”莫严君真是哭笑不得。
“也不是没一起睡过,我们西征巫丘国时,我们不也是同榻抵足而眠吗?”真怀念那时的岁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