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愿意跟他吵啊,他不是……”
“嘘!”为首的捕快,瞅了瞅门外,作了个禁声的动作。
四人一齐闭了嘴巴,竖起了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登—登—’上楼梯脚步声。
脚履沉重,四人互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样的想法。
来人,只是寻常人,并非练家子。这个认知,让四人稍微松了口气。
脚步声已近,‘叩—叩—叩—’三声规律的敲门声过后,一道温和如风的声音响起。
“几位客官,可起身了吗?”
随着门内传出的应答声,虚掩的门扉,从外面被推开了。
门口处,一身素色印着暗花长衫的男子,笑如春风的站在了那里。带着秋日里无限明媚的阳光,照进四人焦虑沉闷的心底。
“四位贵客,早安!”温和的嗓音,听起来,舒服至极。
“你是……?”为首的那名捕头,起身迎立,走至门口。
虽然有些不满于有人的不速而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但是对这样和煦如风,一身儒雅的他,却不由生出几分的好感来。
“哦,瞧我这记性。”双手一抱拳,道名身份:“在下狄尘,是这‘聚香楼’的主人,见过几位贵客。”
“原来是狄老板,里边请。”那名捕头了然的点了头,报拳回礼。微躬侧身,比划个请的手势。
化名为狄尘的莫严君,依数回礼。提起衣摆,迈进屋内。在他的示意之下,落坐于正对于门口处的座椅上。
那为首捕头坐于她身侧,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八仙桌。
其余那三名捕快,分别落坐于屋子正中围桌摆放的木椅上。
“几位贵客,昨日可睡得安好?”莫严君带着笑意的眼,分别扫向四人。
正如所有的主人,关心的问询着客人安睡情况。这样的询问,对于初次相见的宾主,自然是再亲切合适不过了。
只是,对于心中有事的四人来说,却有些不太自在。
年青捕快有些沉不住气的,刚想要张嘴。被那名捕头一记冷然的目光,瞪了回去。
“哦,托狄老板的福,昨夜睡得很好。”转回头,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莫严君来回的瞅了瞅四人阴沉沉的脸,叹了口气道:“唉,几位又何必瞒我?”
此话一出,四人无不震惊。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啊——!”年青捕快,冲口而出的话,生生断于身旁边捕快的两根手指之下。
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臂,不无委屈的哀怨的独自在那里低头思过。
莫严君看向那名出手的捕快,似有无限的歉意,说道:“这位兄台又是何必?说到底也是我治人不严,招呼不周,这才引起这位小兄弟的不满。就是责骂几句也是应该的,又何必顾着我的颜面,不肯直言呢?”
那为首的捕快,与三人互视一眼,斟酌再三,方才小心谨慎的问了句:“狄老板此来,到底所为何事?”
“嗨,还不是因为我那厨子,一大早的呦喝,吵了几位的清梦吗。我想着,过来给几位陪个不是,莫要与他一个粗人计较。”
闻言,四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难道几位还有别的事不成?”
“噢,没有。”她身侧的捕头,回道。
“唉,说到底,都是我那小伙计不好,也不知道昨天夜里跑去跟哪个相好的私会去了。折腾了一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也难怪我那厨子会发这么大的火。”莫严君摇着头一阵感叹。
“狄老板口中的小伙计是哪里人,长相如何?”不经意的话,触动了身为捕快的敏锐。
“这小伙计叫富贵,二十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长得倒是白白净净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我见他可怜,便把他捡回来,给了他份差事。谁想到这臭小子,不好好的干活报答我,净给我招惹麻烦,真是气死我了。”
“你说的可是昨日里,为我们几个送菜上楼的那个小伙计?”人道身影迅速从脑海在闪过。捕头问道。
“嗯,二楼的食客是由他负责的,应该没错。”莫严君点了点头。
捕头沉吟的片刻,方才说道:“狄老板,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他回来了,劳烦你知会我一声,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他。你看可好?”
“贵客说哪里话,这点小事只是举手之劳,切莫与狄尘客气。”莫严君笑着摆手,接着说道:“对了,和几位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知道几位该如何称呼?”
“在下马青山,他们三位是齐太生、马文和李铭修。”捕头马青山按年纪大小分别作了介绍。
莫严君抱拳,一一示意。
“我们四人刚从京里来,暂时会住在这里一阵子,还望狄老板能够多多关照。”
“几位乃是盛京里来的贵客,能不嫌气我这里地方小又简陋,真是狄某人的荣幸了。几位只管安心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一声就是了。好了,我也不打扰几位了。楼里早饭已经备好了,几位收拾妥当就下楼用饭吧。”说罢,站起身,向四人施礼告辞。
马青山几人起身相送至门口,直到她下了楼梯,出了院子,几人方才回转屋内。
“想不到人人口中长袖善舞的‘聚香楼’老板,竟是这般的年青,又是这般的温和儒雅的一个人。真是想不到!”捕头之一的齐太生摇着头,赞叹道。
“老齐,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咱们的李捕头啊。愣头愣脑的,毛头小子一个啊?”惯于李铭修斗嘴的捕快马文,寻了个话题就抛了过来。
“年纪青怎么了?你还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装什么深沉啊?”李铭修不屑的斜了他一眼,轻嗤道。
“你……”
“好了你们俩个,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斗嘴?”马青山沉声的低喝,阻止两人再嘴斗下去。
“是啊,马文,铭修,别再吵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年纪最长的齐生太,一副忧心不已的模样。瞅着床上那已经系起的包袱,皱紧了眉头说道。
一提此事,四人颇有默契的一同闭上了嘴。
低垂的目光,稍稍抬起瞅了瞅三人同是阴云密布的脸孔,李铭修嗫嚅的句:“其实,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行是不行?”有了先前的教训,资历尚浅的他,不敢再冒冒然的发话。
“什么办法?”听见他的话,三人犹如黑暗前行的旅人,不肯放弃天边突然显现的一丝光亮,连忙追问道。
“其实倒也不算是什么好办法,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也许由他出面,替我们说说情,上面也就不会追究我们的失职了。”
“你所说的是什么人?”就连性子沉稳的马青山,也忍不住的开了口,问道。
刑部朱砂公文从他们手中遭毁,上头若是追究起来,轻则会丢官罢职,重则连脑袋都可能没了。
李铭修迟疑了一下,看见三双眼睛带着期盼的目光,齐齐的望着自已。一狠心,一咬牙,说道:“尚书李铭宇!”
“尚书大人?”三人皆是一惊。
尚书李铭宇,是当今皇上依仗的重臣,手中的权利也颇大,和刑部的那几位老大,也颇有交情。如果他来说情,那十有八九会成。
只是,谁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耿直,铁面无私。若是旁人或许还有些希望,想要他说情,那简直是在做梦一样。
“李铭修,这可是犹关我们四人生死的大事,你别说笑了好不好?”马文拿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
“铭修,你要是说旁人,我们也许会相信,尚书大人,却是万万不可能的。”齐生太也跟着摇了摇头。
马青山沉默不语,似在思考着什么。
“唉呀,我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他,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李铭修有些着急的,嚷嚷道。
“李铭修,你……”
“等等——”
马文刚想张嘴骂他,被马青山打断。
李铭修,李铭宇,难道是……一道灵光从脑海中突然闪过。
“铭修,你说实话,你和尚书大人是什么关系?”带着希冀的目光,直直的射向李铭修。
李铭修张了张嘴,没出声。
“快说呀?”三人不约而同的一齐出声,催促道。
“铭修,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犹豫什么?”齐生太急道。
“说啊——”
李铭修瞅了瞅三人,脑袋低的不能再低,小声的咕噜一句:“他,他是我家兄长!”
“什么”
“啊!”
“……”
怕三人没听清楚,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又说了一遍。
“哈——,有救了,这下可有救了!李铭修,你小子真是太伟大了,嗯!”马文一个激动,抱起了他,狠狠有亲了一记。
齐生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皱起的眉头,跟着舒展。
便在这时,马青山的一句话,如一盆冷水浇了过来。
“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明日,我们便得将公文送到知府手中。就算尚书大人肯为我们求情,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