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剩下的,只有感觉。看不清搂着我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男人,他似乎是在温柔地说着什么,我却也一句都听不清楚。想将他推开,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想开口怒斥,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男人一层一层解着我的衣服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啊,可是这时候,我只觉得那轻柔的动作无异于最恐惧的噩梦。自己成了待宰羔羊,那个在自己的身上为所欲为的男子,再怎样的对自己怜惜,也是一种罪恶啊。
我宁愿说服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旖旎的春梦,醉香弥漫在我的鼻端,不晓得那男人到底喝了多少酒。温热粗糙的大掌缠绵地抚摩着我的双眼,在我还没来得及偏头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压上了我的唇。惊讶的掀开眼,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感觉自己的睫毛刷过那只细致地抚摩着我的面容的手掌。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我面颊上,唇上的压力加重,开始摩挲。
我为什么要接受一个看不见的男人的亲吻?刚刚抬起手,双手的手腕却先后被同一只大手擒住,按向我的头顶。
然后身子一松,被他放在了柔软的丝被上。我蹙着眉,他健硕的身体已经压了上来,那强大不容忽视的温暖立刻灼烫了我,伸手去推他,绵软无力的手使不上力,只余指甲陷进他灼热的肌肤里。
当衣服渐渐被他解开,只余一层薄薄的内衫时,我已然绝望没了动弹,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初醒乍感自己的处境,神志完全被惊异占据;此时了然了自己的处境,在没有视觉、听觉,甚至动不了发不了声音的情况下,对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然不报希冀。
麻木了,身心都麻木了。
突然间那样地思念子郁,我的子郁,爱着的子郁啊。这一刻,他在哪里?
有一瞬间的意识,觉得自己和子郁原来那么触手可及的幸福,是不是,是不是从此又要各奔东西?太想念子郁,因此几度错觉,身上的男子亦带着子郁的气息。那么浓重的酒味,到底辨不清晰。脑海里,尽是齐国江北,那个抚一段琴,吹一曲笛的蔼然如云的男子,抬眼看我,眉梢眼底俱带笑,洁净不染纤尘。
回过神时,重重闭眼,眼际滑出一滴泪。
我不能确定身上的男子醉成那样,神志到底是清醒的还是懵懂的。若是懵懂,又怎吻住了我的那滴泪。如斯轻柔?或者,美人自古有福运被男子疼爱着,即使是做出强暴这等为人所不齿的行径,也不忘记怜香惜玉?
胸口已经被肆虐得肿胀疼痛,那薄唇却眷恋不去,灵活的大掌慢慢的向下滑。没有声音,没有光,屋子里一片黑暗,无力反抗什么,全身的力量仅存于口齿,噬咬在他一边的肩上。
喝了醒酒茶,夜一个时辰后就醒了。
虽然身体因醉酒还有些绵软,到底神清气爽啊。在知道煌灼的岳父大人是高粲之后,他就一直处在莫名悦然的状态中。不然,酒宴上也不会喝那么多酒,并去灌煌灼了。
唔,煌灼醉的也挺厉害的,去看看他罢。于是也没和皇后明言,只说出去转悠转悠,便离了昭阳宫。问明万忠,煌灼那时醉的不省人事,宫人便将他送到临近的寝宫了。
万忠掌灯将夜送到煌灼留宿的寝宫外面,万忠便候在一旁,夜正要叩门,却依稀听到殿内传出男子欢爱时的粗喘和压抑的闷哼。
煌灼的私生活检点的很,夜敢保证,煌灼二十年来还没真正碰过女人。即使往日留宿后宫,煌灼对他的那些脂粉女人也看都不看一眼。难道走错地方了?皱眉细细一听,果然是煌灼的声音。
夜突然低头笑了起来。
万忠惊异,正要询问,夜已伸出手指示意他噤声,随即转身往来路回去。万忠哑然地问道:“皇上不见龙将军了?”
“别打扰煌灼的好事。”夜低笑道来。
到底是宫中的万年精,夜一提点,万忠立刻醒悟。唉,那么自持矜贵的龙将军啊,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酒后乱性。
昭阳宫内,皇后披一件寝衣坐在灯台前,挑拨一下灯心,淡淡地笑着。得将红烛再挑亮一些,今晚,是表妹和龙将军的洞房花烛呢。
睿清王醒来的时候,是在慈宁宫里。
揉了揉额,依稀记得宫人们将他送往亲王留宿的寝宫的途中,他原本只是沾了沾那酒,便用内力逼了出去的,到底一吹晚风,意识又清醒了几分。摆脱了几个宫人,当趔趔趄趄地走到慈宁宫,再度昏睡了过去。
在他醒来的前一刻,昏倒在慈宁宫的茼茼,刚被几个行迹鬼祟的侍卫拖了下去。
因而,后一刻醒来的他,那个月台上酷似婉妃的妇人,还没来得及离开。
婉妃?
睿清王觉得他是看花眼了,婉妃,茼茼的母亲,明明,明明已经离世了呵!
自然不信奉鬼神论,睿清王凌厉地一呵,“是谁!”
闻得睿清王的呵声,月台上的妇人明显地一惊,慌乱了起来,尖叫了一声,便要逃窜。怎允她离开,睿清王身形急速而至,已伸手紧紧地拽住了那妇人的手。
“贵妃?李太妃?”睿清王犀利的眸子将李太妃的慌乱尽收眼底。
上次煌灼在京外放过了龙天浚和李太妃,龙天浚知有煌灼在,李太妃回宫自然不会受龙御夜的责罚,体衅母亲跟着自己逃亡受苦受累,煌灼回京的第二天,李太妃便也回了京城。这,睿清王是知道的。只是,这个时候,李太妃身着婉妃往日的衣服,在慈宁宫做甚?
“啊啊……”李太妃尖叫了几声,只顾着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你在这里做什么?”睿清王自然知道贵妃往日将婉妃恨之如骨,若是前些天在慈宁宫见到贵妃这副样子,睿清王还会只以为,贵妃是因为嫉恨婉妃,所以来慈宁宫炫耀她还活着?或者,穿着婉妃的衣服,站在慈宁宫里,想象着自己也如婉妃曾住在慈宁宫一样,现在的自己是太后?
可是,宫中今晚甚是诡异,李太妃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颓败的慈宁宫里,怎会恰好这么巧?
若不是因为向来欣赏龙天浚的为人处事,亦对煌灼甚有好感,只怕清冷无情的睿清王,早对李太妃不会客气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李太妃只是摇着头说着这句话,见久来久去问不出什么,又从李太妃的这话判断出今晚宫中必不太平,鉴于龙天浚与煌灼的关系,又不便对李太妃严刑逼供。顾念宫中异常,睿清王不便在此久待,遂一把推开李太妃离了去。
才一出慈宁宫,便遇上了青龙。睿清王想也没想,已是一句话脱口问出,“公主是不是入宫了?”
青龙点头,“属下也正在找公主,公主与属下分头找寻王爷后,就一直没再露面。”
“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里为何会如此地慌乱,面上与语气虽然依旧清淡,心里竟牵挂了几分。隐隐的,觉得她会出事一般,像是去迟了片刻,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个孩子啊,那个八年前,自她八岁住进皇宫起,就每日像一条尾巴一样地跟着他的孩子啊。旁人都因他的冷清和疏离而回避,唯有那个孩子,整日跟着他,即使他常常忽视她不理她,常常一整日一句话都不说,她也四叔叔四叔叔地叫着的那个孩子啊。
不用去挂念她,也知道她从来不会冷淡他,他因此从来只觉得生活里的她可有可无。此刻一思及可能从此以后都见不到她了,再没有人跟在他的身后叫他四叔叔了,他的心里竟然突然无所适从若有所失地怅然起来。
笑话,真是笑话,一晚上都像是被人操控和运转着的。
上一刻,在慈宁宫里昏倒,醒来时,在床上被一个看不见的男人强暴。然后晕厥。这一刻从晕厥中醒来,竟再度置身在颓败的慈宁宫里。要不是一挪动,下身的疼痛火般地灼烧着,我几乎要以为先前的身体上的凌虐只是真正的一场噩梦。
那个男人,发泄完欲望的那个男人,再度将自己扔回了慈宁宫么?
那个男人,是谁呢?身上那么浓重的酒味,该是今晚宴席上的人罢。敢非分大周公主的男人,又是谁呢?
断然不是龙御夜,他本不屑于此。要是有此心,他早硬来了,我的清白之身又怎守的到如今?可是大周的男人,除了龙御夜,又有谁敢如此对待公主呢?难道是那些不识得大周公主的齐国人?不知道我的身份,酒醉之后,只当作大周王宫里寻常的宫女,所以****心起,便唐突了?也不对,齐国人有心与我大周签定和约,置身大周王宫,寄人篱下,又怎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此放荡?